第17章 第十七片瓜
“都得了花柳病,不能有孩子了,還要求娶侯府姑娘?就凭借一個老实?”
“啊呸,人家侯府的日子是奢侈无度嗎?”
“這种老实人我可见多了,毫无优点,只有一点因为沒钱而生的‘老实’,有钱就变坏!”
“不是,都這种时候了,怎么還能想着求娶侯府姑娘啊?這和求娶月宫嫦娥有什么区别?”
“理由更是无语,两车也够聘礼?之前有幸见過李家女儿出嫁,人家還沒品沒级的,已经是六十四抬了,两车够什么?垫桌脚?”
“我倒是知道,据說啊,花柳病得狠后,就会侵入脑子,让脑子都变坏了!”
“啊呀呀,我就說邻居家那個怎么脑子看起来不太对头。”
四处议论纷纷,孙彬成油然不觉,只对着“两车礼物”发散,一副苏家收了那两车礼物就该让女儿许配给他的架势。
孙父听着混乱到麻木,索性也跪下来了,哭道:“我生了個逆子啊!和我的外室私通,如今又疯了,连累得我不得好死!苍天啊,陛下啊,我拳拳忠君之心,不愿为了個逆子葬送了啊!”
看着几近疯魔的孙彬成,再看着老态必现的孙父,众人一时都有些恻然。就连安如兰都忘了先前的议论,也小小地叹口气。
“哒哒哒哒……”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行马队前来的声音,随后,人群像是避水珠分水一样分开。
就见一行二十来人,为首的是两個带棍的侍从,四周有侍从有婢女,中间簇拥着一個小姐模样的人。
众人齐齐下马,小姐笑靥如花:“呼,看样子是赶上了。”
安如兰眼尖,在马背旁看见了印上的“苏”字。
是武元侯府苏家!
安如兰心下一惊,连忙抬头看人。只见苏宝珠一身利落的胡服,带着胡帽,气质卓绝,令人很难去注意她的容貌如何。
安如兰想着,禁不住吞咽了一下,努力克制自己内心些许的失落。
孙家這么疯了,为什么苏家還要见他们?真的是因为在乎嗎?
其他百姓显然也察觉到了,一時間众议汹汹。孙彬成也将几乎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向来人。
“……你還是来看我了对嗎?”孙彬成的眼泪开始哗啦啦地掉,“我們自小的情谊,虽然你总是因为我不会下棋嫌弃我,但我們从前两小无猜的日子,你還记得嗎?就因为我犯了這些许小错,就要如此对我嗎?”
孙彬成对着苏小姐的方向扑過去,被侍从冷漠地持棍挡住。但他還是不由分說地嚎着:“哪個男人不去北裡,哪個男人沒有小妾?宝珠,我敢保证,你只要這次救我,說你不妒忌,說都沒关系,去求圣上放我一马,我就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我会守着你過日子!”
安如兰听着摇头,如果是她,她才不会听信這鬼话呢!她爹就从来不去,只一家人安生過活!
但是,苏小姐是来听他說這些话的嗎?
她就见着一個侍卫扶一個男子从马上下来,那個男子一下马就在旁边干呕,苏小姐凉凉开口:“所以我沒让你用早膳。”
男子:“小姐……”
苏小姐:“吐完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侍卫拨两個陪你,够用了。”
“好,好的。”男子忙不怠点头,咬咬牙,越過孙彬成,朝孙父的方向去。
孙彬成意识到苏宝珠并沒有理会他的意思,渐渐小了声息,只趴在侍从的长棍上,侍从用力一抽,孙彬成就啪叽摔在地上,趴着再不起来。
苏宝珠的目光只在那個男子上。孙彬成便也看過去,却见那男子布冠皂袍,气质也寻常,是芸芸百姓的模样。那男子走向孙父的脚步甚至有些瑟缩,但站定后,渐渐也還是让自己站得稳。
男子咬牙开口:“你還记得你纵马掀翻過一家面摊嗎?”
孙父一愣:“什么?”
男子:“面摊被掀翻,热水直接烫伤了我父亲,還烫伤了一些顾客,顾客尤其严重。因为钱都给顾客看病了,现下父亲的腿被烫出問題,以后都是坡脚了……幸好苏家仁慈,救了我父亲,不然父亲怕连命都沒了。”
孙父看着還有些懵,磕磕绊绊地說:“我的侍卫沒给钱嗎?”
大家见到孙父的样子就知道他不记得,纷纷斥责。
“我就說那個面摊店为什么走了,原来是這样!”
“很可惜的,原先都想過是谁家公子哥恶劣,沒想到是他!”
“掀人摊子丢块玉佩都够人去看病了,還要侍卫给?這人就纯坏,亏我刚才還为他說话!”
“他刚刚還在哭自己忠君爱国?”
“呸!不恤百姓,连侍卫都不会嘱咐一声,算什么忠君爱国?”
孙父无言以对,目光闪躲。他现在钱都赔不起,因为皇上說他一家人猪狗不如,所以抄家,充公,一样沒少。
苏宝珠翻了個白眼,等那男子再沒什么想說,就利落翻身上马,扬声道:“行了,走吧。不值当浪费時間。”
男子——面摊老板儿子听着,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颤着声音說“多谢小姐”,得到苏宝珠不耐烦的一点头,才跟着侍从一起上马,准备离开。
孙彬成见着又要哭,被侍卫居高临下拿着棍子抵着不能上前,就仰头凄凄看向苏宝珠:“你就如此狠心?一句话都不和我說,一点儿时情面都不留?”
其他群众都听烦了,這时候還說什么狠心不狠心的?沒良心的勋贵!
不知是谁先扔了一束草,随后,种种烂菜叶烂鸡蛋往他们的头上砸。把对他们的嫌恶用這些垃圾直观体现。
安如兰一方面喜歡苏小姐干净利落不黏黏糊糊,一边又恨自己手边沒有趁手的工具也砸两下泄愤,只能气得在原地咬牙。
偏巧那個卖豆腐脑的摊贩就挨挤過来,拎着一篮烂了一部分的菜叶子。
“我是卖吃食的,這些菜叶子坏了就不能给客人吃,因此剩下来了。2個铜板,這一篮都拿去砸着玩,怎么样?”
安如兰:“……”
安如兰只犹豫了一瞬,就有其他人丢了三個铜板過去:“给我给我!看着气人,我去砸!”
安如兰:……行吧,這摊贩真的是每处商机都抓严实了。
安如兰递一铜板過去,认真问:“分我几片?”
后来,安如兰在和邻居一起坐着刺绣的时候听說,今年流放的路上出了事,一对父子起了争执,父亲把儿子的命根子砍断。流放的路上少医少药的,据說儿子還有严重的花柳病也沒人愿意治。所以就這么死在了半路上。父亲也因杀子之罪多流放了一千裡。
……一听就是孙家父子,安如兰听了心下爽快,当天煮饭的时候多放了一勺油,油多了腻,索性炒了饭。
那天的炒饭,成为了安如兰对這件事最后的印象。
——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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