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在前世,林满堂一家三口对這节日早就提不起兴致了,可到了古代,却空前高涨起来。
這一天哪怕最抠搜的刘翠花都去关屠夫家割了五斤猪肉。
而林满堂一家再也不用半夜背着人偷偷开小灶,可以正大光明杀鸡吃肉。
外面雪花飘飘,家家飘荡着饭菜香,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着丰盛的佳肴,迎接新年的到来。
大年初一,一家人窝在炕上一边唠嗑一边包饺子。
饺子煮熟后,每人捧着一盘水饺,面前摆着饺子汤,蘸着李秀琴特地调好的料汁儿,美美地吃着。
一股浓烈的香味袭来,又夹杂着辛辣与涩味,這种感觉很陌生,林晓微怔,“娘,這裡面加了什么呀”
李秀琴笑了,“茱萸呗。我以前都沒用過。想着咱家好久沒吃辣了,办年货时就买了些,沒想到味道還不错。”
“娘,這個好吃,以后咱家弄调料都放点這個。”
李秀琴摇头失笑,“這茱萸本地不产,都是从外地运来的,价格并不便宜。而且這個香味太大,一炸,全村人都闻到了。”顿了顿又补充,“而且吃多了会刺激皮肤,有可能会长痘痘,咱们還是少吃为好。”
林晓一听会长痘痘,吃货的心立刻瘪了回去。
吃完饺子,李秀琴调了面糊,林满堂带着女儿一块贴春联。
本地习俗,家中有长辈去世,第一年门外要贴白纸黑字写的白色春联。第二、三年是黄色的,三年過后才能变成红色的。
贴完春联,林满堂带着林晓到处拜年,而李秀琴要留在家招待前来拜年的孩子。
她一早就准备了糖块,炒花生,炒黄豆,等着孩子前来拜年,给他们抓一把。
而亲戚家的孩子,李秀琴還会给他们一個红封。
当大吉四個解开红封发现裡面包的是八文铜钱,头一個念头是赶紧藏起来,生怕亲娘知道后收回去,大吉便拉着弟弟妹妹一块往大庄村跑。
大庄村有家杂货铺,裡面卖各种东西。
大吉大利合起来买了心心念念的陀螺,大丫二丫则合在一起买了大半斤花生糖。
妹妹们吃得津津有味,大吉大利也馋得不
行,腆着脸冲妹妹们讨要,“给我一块吧。我只要一块。”
大丫二丫施舍般地每人给了两块,大吉大利迫不及待放进嘴裡。
等他们吃完一块,大利觉得不過瘾,又伸手讨要,大丫二丫怎么都不肯给,“我們要留着慢慢吃的。”
大利撇嘴,“真小气。”
大丫冲他做了個鬼脸,牵着妹妹的手往前奔。
大利气得直跺脚。刚要追上去,回头却见大哥站在河岸发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枝秀和几人背着渔網朝這边走来。
“這河水都冻成冰了,他们還要捕鱼嗎”
大吉也觉得奇怪,這月沙河结了厚厚一层冰,下面有水,也不多,還能有鱼嗎
他们愣神的功夫,那几人已经踩過冰面,到這边来了。
枝秀看到两人,愣了一下,冲他们打招呼,“对了,晓晓在家嗎”
大吉点头,“在啊。”
枝秀笑笑,“我們正打算去前面的大河捕鱼,如果捕到,我去问问她要不要鱼。”
大吉挠挠头,“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嗎你们不歇息啊”
枝秀微微一怔,苦笑道,“我們這样的人哪有资格歇息呢。”话落,又觉得自己失言,忙道,“我想挣钱让大哥读书。”
前面几人在叫她,枝秀跟他挥手,“我先走啦。”
她刚要转身,大吉将刚刚還剩下的一颗花生糖塞到她手裡,“给你吃。”
枝秀下意识接過糖,冲他一笑,“谢谢你”
看着她欢快跑走的背影,大吉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鞭子,一动不动。
大利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大吉将鞭子扔到弟弟手裡,瓮声瓮气說,“我就是觉得我连個姑娘家都不如。”
大利挠头,看了眼枝秀的方向,揽着大哥的肩膀,“哥,她是军户,跟咱们不一样。”
大吉侧头看了他一眼,“沒错,她是比我們低,可是咱们呢咱们也比很多人低。”
這话就太過伤人了,大利少年心性,哪受得被人贬低,“我們已经不错了。爹說开春就盖瓦房。咱家日子会越過越好的。”
大吉点头,“是啊,但是我想学门手艺,我不想天天吃沒有油水的菜,不想吃糙得不能再糙的粗粮,我想盖
厚实的棉被,我想天天吃肉,我想穿不打补丁的衣裳。這需要很多很多钱,光靠种地沒办法满足我的要求。”
大利恍然,“你想過村长家那样的生活”
大吉点头承认,“是啊,难道你不想”
想谁不想呢他做梦都想過那样的神仙日子。可他能怎么办他爹也找不到人教他手艺。
大吉大利蹲在河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终齐齐垂头,“咱回家吧。”
“好”
林晓在村裡拜了一圈年,等回了家,罩衣兜着一堆炒花生和炒黄豆。只有村长家裡面有几块糖。
林晓撕开大奶奶给的红封,裡面有两個铜板。
李秀琴摇头失笑,“亏了,我给她家孩子包了四個铜板呢。”
林满堂在边上听着,“還好,等你看到大嫂给的红包,你就会觉得大奶奶還是很大方的。”
大方還是不大方都是比出来的。跟他媳妇比,大奶奶自然是小气的。可跟大嫂比,大奶奶绝对称得上大方了。
果然,当林晓揭开刘翠花给的那個红封,裡面只有一個铜板。
李秀琴嘴裡的水差点喷出去,朝林满堂竖了個大拇指,“你可真是预言家。”
她可真是服了她這位大嫂,去年她家也沒少挣,怎么還這么吝啬呢。
林满堂摇头,“不是我预言家,其实你应该也能想到。只是你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媳妇哪哪都好,就是不愿向人服软。哪怕她過得再苦再累,也不愿让外人看轻了她。
李秀琴脸颊微红,“我這不是以为他们会往裡多塞几個,回头咱再占了人家便宜,那我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我宁愿吃亏也不能沒脸。”
這话林满堂可就不赞成了,抖开红封摊平红纸,“咱们能占啥便宜咱家就晓晓一個。就算她塞的也是八文钱,咱俩都得亏二十四文。”
李秀琴竟然无话可說。
大年初二,林满堂带着媳妇孩子去了刘家村。
刚进李家,林晓就给几位长辈拜年,李广角给了每個孩子一個红封。
李秀菊见儿子慢了半拍,心裡嗔怪林晓一個丫头片子就知道抢风头。
刘淑惠带着大儿媳做了一桌好菜,专门招待两個外嫁的女儿。
李秀琴带了八斤棉花,四
斤点心,两只鸡,两條鱼,四斤猪肉,四斤排骨,两坛酒,两斤沙果,两斤脆枣和两吊钱。
相比李秀琴带来的礼,李秀菊一家就沒眼看了。
沒有棉花,沒有脆枣和沙果,剩下的东西几乎都是李秀琴的一半。
李秀菊面上挂不住,觉得失了面子,言语中带了几分尖酸,“大姐,我听人說姐夫正到处借钱呢。你们不想法子還钱,却還假大方买這些东西,有意思嘛。”
刘淑惠也听到女儿女婿借钱的风声,正想拉女儿到裡屋问问。
沒想到小女儿就当着這么多的面给捅开了,不由暗暗责怪小女儿不懂事。
李秀琴从来不是個好脾气的,当即就怼了回去,“看你說的。我买东西给爹娘怎么就假大方了。我有沒有钱都不妨碍孝顺父母。倒是你,杜家這么有钱,连八样礼都凑不齐,看来你在杜家日子過得不好啊”
這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戳到李秀菊的肺管子了,她当即站起来,怒瞪着李秀琴,“我现在過成這样,還不都是因为你。你现在說什么风凉话。”
杜松脸色涨得通红,扯了下媳妇的袖子,低声警告,“你发得哪门子疯竟丢人现眼。”
大年初二上娘家发疯,這是人干的事嗎
他怎么会娶這么個蠢婆娘她沒看到两個大小舅子全都瞪着她嘛。
刘淑惠也觉得丢人,只是当着女婿的面不好责备女儿,便拉着小女儿进了屋。
李秀琴刚刚听了半截,一头雾水,便也跟了进去。
房间裡,李秀菊正坐在床前低声抽泣,刘淑惠坐在边上听她唠叨。“娘,我不是不想多孝顺你们。可我实在沒办法。家裡刚分了家,我又沒有大姐的本事,我有什么办法。她至于說那种风凉话嘛。”
杜松是杜家二子,不占长,不占幼,分的家产算是最少。
刘淑惠拍拍她肩膀,“娘知道你。只要你能来,娘就高兴。东西多少并不重要。但是你不该那么說你大姐。”
“本来就是她的错。還不让我說了。”
“怎么就是她的错了。”刘淑惠揽着小女儿的头发,“那都多少年的事了,你不能总揪着以前的事不放。”
這话丝毫沒安慰到李秀菊,反倒让她更气,“要不是
她当初寻死觅活非要嫁给林满堂。杜家的婚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现在我過成這样都是她害的。”
李秀琴抱着胳膊,关上门,“原来你說這個啊。那对不起,我不觉得我有错。”
李秀菊都忘了哭,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這世上怎么会有這种不知感恩的人。她用那双含泪的眼睛不可思议看着自己的姐姐,“你說什么”
李秀琴摊了摊手,又重复一遍,“我不认为我有错。我成亲前跟任何人都沒有婚约。我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块,又沒偷人抢人,我错在何处”
李秀菊坐不住了,“当初咱爹跟杜家关系好,咱家正为你和杜松议亲,是你不要脸,非要嫁给林满堂。我才不得不替你嫁過去。”
李秀琴觉得這人就是個傻子,“哈笑死人了。你也說了,我跟杜家還沒定亲,只是议亲,這世上议不成亲的人家多了去了。我凭什么就一定要嫁给杜家。這是哪家的道理”
李秀菊气得半死,扭头握住亲娘的手向亲娘求助,“娘,是不是你当初說的,要是我不嫁给杜家,我們两家关系就完了。现在她又說不欠我,怎么会有這么无耻的人。”
刘淑惠瞪了大女儿一眼,“你少說一句话吧。你妹妹已经過得够苦的了。你就不能让让她”
李秀琴意味深长看了眼母亲,又看向李秀菊,神色又冷了几分,“你刚刚也說了,要你嫁给杜家的人是母亲,我沒有求你替我嫁进杜家,你现在過得不好,也跟我沒关系。所以别把自己過得不好就推到我身上,我不欠你的。”
說完,她拉开门施施然走了出去。
李秀菊气得干瞪眼,大姐从小就任性,在她眼裡娘家丢不丢脸对她来說根本不重要,她心裡眼裡只有她自己。
到了外面,李秀琴叫小弟出去。
李卢丁挠头,“大姐,怎么了”
李秀琴开门见山问,“我问你,李家跟杜家什么关系”
李卢丁听到她问這话,有些奇怪,“姻亲啊。大姐,你怎么了”
“就沒有其他关系”
李卢丁挠头,“杜松的娘是咱大姨。”
李秀琴哼了哼,又是這样,她娘不想跟大姨闹僵就让小女儿嫁過去。在她娘心裡,与娘家的关
系比女儿的幸福還重要。
前世她娘家境不好,非要她爹收她娘家侄子为徒弟。沒想到那就是個狼心狗肺的畜生,她爹刚教会他,他转手就将她爹举报了。她爹被下放到劳改农场,她娘内疚自杀,抛下還未成年的她,要不是放心不下她,她爹不可能撑着一口气在劳改农场生生熬了十年。
大人之间的不愉快并沒有影响到小孩子的心情。
林晓与松节、松塔玩得特别好。
尤其是松塔正在念书,她可以光明正大向他請教。
李松塔见表妹学得這么快,眼睛瞪得溜圆,“晓晓,你真聪明。念一遍就会,太厉害啦。”
林晓谦虚道,“我也就是现在记得快,很快就忘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松塔哥,你能不能把這论语抄一遍给我啊,我回家照着念。”
李松塔拍着胸口刚要答应,李松节却道,“晓晓,你刚开始念书,沒必要学论语,不如先学三字经和千字文吧”
林晓故作不解问,“什么是三字经”
李松节小老师上线,从爷爷屋裡摸出一本书,开始教林晓。
林晓沒有藏拙,一教就会。
李松节直呼她聪明,扯着她的手,就要显摆给爷爷看。
李广角见孙子叽叽喳喳說了一通,面露惊讶,“真的晓晓這么厉害”
他拿着书一连教了她十几個字,又很快考她,她都能答出来,李广角乐得直拍手,“好好我家晓晓就是聪明”
他摸着书,“這书就送给你启蒙吧。”
林晓有些迟疑,“這书太贵重了,要不然我先借回去抄下来,等下回送来给您。”
李广角摸摸她脑袋,“真乖。沒事儿,等我有空,再默写一遍就成。”
林晓接過书,道了声谢,“姥爷,我一定会好好念书的。”
李秀菊从屋裡走出来,将两人的对话听個全场,心裡埋怨父亲偏疼大姐家的孩子,酸溜溜道,“爹,晓晓是個姑娘,就算念书识字,将来也考不成科举。您把书送给她纯粹就是浪费。”
李秀琴瞥了她一眼,“小妹,你什么时候說话才能不這么酸不拉几啊爹送书给晓晓,只是希望她识字明理,偏偏你就能扯到科举上。难不成你想供你
家三样考科举”
考科举花费不是一般的高,以李秀菊现在的家境,能把孩子养大,给他娶妻生子,就已经够勉强了。哪還有钱供他考科举呢
李秀琴說這话纯粹气她。谁让她一直针对自己。真当自己是面人随便她捏了。
李秀菊确实气得肝疼,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李卢丁见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忙打圆场,“爹娘是不是快开饭了我肚子都饿了。”
接下来這顿饭,李秀菊沒再作妖。
吃完饭,林满堂一家和杜松一家纷纷告辞离开。
告别的时候,刘淑惠拉着李秀琴的手,叮嘱她一句,“初五那天早点来。可别到最后什么都沒吃到。”
李秀琴一呆,初五還来不会吧娘家還要回两次嗎
她正要追问,却见刘淑惠已经拉着李秀菊的手在那边絮絮叨叨呢。
李秀琴只好改问李卢丁,“我娘說让我初五早点来。”
李卢丁点头,“是啊,初五刘氏這边开福锅,附近几個村子都会来。你记得早点来啊。要是晚来,好菜都被抢光了。”
李秀琴恍然。原来不是来娘家,是来吃福锅。
大年初三,传說是“老鼠娶亲”的日子,所以一般人们不会外出拜年,以此避免与人发生口角争执。
而這一天,他们要将腊月二十三請回的灶神爷送走。
黄昏时分,一家人在灶房摆张桌子,向灶王爷敬香,并摆上祭灶果。
這灶果是刘翠花特地送過来的,有红球、白球、麻球、江米條、寸金糖、脚骨糖、白交切、黑交切等。
因为他们家是新房子,沒有去年的灶王爷神像,便多磕了几個头,燃了三炷香,祈求灶王爷保佑一家平安。
李秀琴从来沒想到,他居然迷信。
林满堂见她不以为然,将灶果分给两人,三口人一块吃,“你们也别不信。你们想想你们以前也不相信穿越這回事,可咱们现在穿過来了。這說明世上還是有神明的。”
他边吃边道,“而且我怀疑咱们沒淹死還能穿越到這古代就是因为我前世烧香拜佛的缘故。”
李秀琴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林满堂老脸一红,“我沒贴金啊。想当初咱们结婚那么多
年也沒個孩子,后来是你拉着我去庙裡拜拜,果然得了晓晓這個闺女,還生得這么聪明。你敢說不是神佛的功劳”
李秀琴淡淡道,“我那是病急乱投医。”想了想,又觉得穿越這事确实也解释不清,她便道,“行了,我又沒阻止你,你就烧你的香呗。”
见她败下阵来,林满堂冲女儿得意一笑。
林晓噗嗤一声乐了,为了烧香扯這么多大道理,她爹也是個人才。
就在這时,院外被人敲响,有几個僧人前来化缘,林满堂给了几個白面馒头。
李秀琴瞧见倒也沒說什么,倒是对面的关屠夫见此,也回家拿了几個馒头给几個僧人。
等僧人们走后,关屠夫那得意的神情,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后来李秀琴将這事告诉村民们,对方却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就连刘翠花都责怪李秀琴布施僧人沒有叫自己。
這份大方劲儿让李秀琴严重怀疑大嫂换了個人。
刘翠花满脸遗憾,“咱们這儿离寺庙很远,不是经常碰到僧人,咱们都是给蚂蚁布施。虽然东西少,但也算是心意。”
李秀琴也算是大开眼界。何着不止她男人,這村裡人全都迷信。
李秀琴将這事告诉女儿。
林晓知道她娘学医,自来就是无神论者,劝道,“娘,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曾经就有科学家给死人测量過体重,說是生前生后差了21克,這21克就是灵魂的重量。娘,咱们不如用开放的态度来看這件事。有信仰也是一件好事。這样咱们做事才有所顾忌,才会愿意帮助别人,多做好事。”
李秀琴细想了下,也觉得晓晓這话有道理,也就丢开這事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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