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虎
苏问所想不错,武松這番豪情,听得台下众人热血沸腾,又是给他贡献了几点灵韵。
苏问也趁热打铁,继续說道:“武松大笑一声,直往冈上走去,全然不顾店家在后方高呼那吊睛白额大虫何等凶猛,何等恐怖。
那时已是申时,日头半落,黄昏将至,武松大步而行,走了一阵,终是酒力发作,浑身燥热起来,便随手扯开衣襟,袒露胸膛,似醉非醉的踏入那乱林中去。”
“怎的還是醉了?”
“废话,你喝上十八碗,看看自己醉不醉?”
“這酒常人三碗便倒,這武松连饮十八碗,醉上几分也是理所当然。”
“切,這就要倒,還說什么叫它识得武松,怕不是要做那大虫的盘中餐?”
听苏问說武松醉了,台下众人立时不满起来。
這就不满了?
不至于吧?
至于,相当至于!
因为武松后醉這一段,在小說中属于破格描写。
何为破格?
即角色设定与实际发展前后冲突,自相矛盾,构成观众难以接受的剧情。
比如說,一個角色开场的设定是绝世高人,秒天秒地秒空气的那种,定位要多强有多强,逼格要多高有多高,但随着剧情的发展,這個绝世高人的实力却越来越弱,谁出场都能過来踩他一脚,最后更是死在了一些下三流的龙套手中。
這就是破格,剧情发展与角色设定前后冲突,自相矛盾,原本捧到天上去的人物被一脚脚踩进泥裡,這叫观众怎么接受?
苏问這還好,只是酒力发作,后劲上头而已,同武松之前的海量设定虽有冲突,但并不严重,台下的观众也只是稍稍不满。
如果他按照原文叙說,将武松前勇后怯的那段心理变化讲出来,台下的观众绝对会当场把他桌子掀了。
這种严重的破格描写已经超出观众的接受范围了。
所以,修改是必须的,哪怕要投入不少宝贵的灵韵。
至于为什么不把后醉這段也删改了……
剧情需要!
一些情节虽然会让观众不满,但它们却是剧情发展的必要因素,不能全部删改摒弃,只能尽量减轻它的“毒性”。
只要不触及观众的底线,那一些有“毒”的情节,也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武松后醉這段就是最好的例子,众人只是不满,并未真正发怒。
接下来就要看苏问的后续表现了。
如果后续表现得当,引开众人注意,那這一段自不是什么問題。
可如果后续表现不佳,让這一点不满发酵壮大,那苏问定然要被众人嘘声轰下台来。
苏问也知此事关键,当即引出下文:“武松酒力发作,步入乱林,忽见一块光挞挞的大青石,便欲躺下歇息一阵,小睡半刻,不想刚刚放翻身体,就见一阵狂风呼啸而来!”
“嗯?”
“那是……?”
苏问话声高悬,众人眼神凝结,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那是何物?”
不待众人出声话应,苏问便自答道:“武松当即翻起身子,立于青石之上,向那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乱林之中扑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正是:
景阳冈头风正狂,万裡阴云霾日光。
焰焰满川枫叶赤,纷纷遍地草芽黄。
触目晚霞挂林薮,侵入冷雾满穹苍。
忽闻一声霹雳响,山腰飞出兽中王。
昂头踊跃逞牙爪,谷口麋鹿皆奔忙。
山中狐兔潜踪迹,涧内獐猿惊且慌。
卞庄见后魂魄丧,存孝遇时心胆强!
……
台下一片寂静,片刻才见反应。
“好!!!”
众人齐声,满堂喝彩。
“好一头吊睛白额大虫!”
“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這虎怕不是成精了?”
“那武松酒劲上涌,头昏半醉,怎敌得過這吊睛白额虎?”
“快快快,接着往下說!”
众人连声大呼,坐在前排的那几個地痞流氓更是站起了身,急不可耐的催促台上的苏问。
苏问自不会在此时吊众人胃口,当即說道:“那店家所言不差,這景阳冈上果然有一吊睛白额大虫。
见那大虫爪牙凶狞,武松心中亦是凛然,几分醉意立时散去大半,立于青石之上那猛虎对峙。”
“這招我知道,叫,叫什么装腔作势?”
“山中遇虎,万不可逃,唯有作势吓它,才有一线生机啊!”
“屁的一线生机,那大虫能被你吓住?”
“就是!”
“都闭嘴,听你们說還是听先生說?”
众人在台下议论纷纷。
进入节奏的苏问也不在意,径自說道:“正所谓云生从龙,风生从虎,猛虎矫健,非人能及,常人若是在山中遇虎,那万万不可转身逃窜,因为你一转身那猛虎的爪牙就会随狂风而来,将你扑倒在地,生而食之!”
“那该如何是好?”
听苏问如此說,台下也捧哏的应了一句。
苏问轻笑:“唯有作势诈虎,才有一线生机!”
众人好奇:“能诈得住嗎?”
苏问轻笑依旧:“這就要看那大虫的胆量和肚量了,若是那大虫胆小,肚腹尚饱,那還有几分可能诈得住,若是那大虫凶残,又饥又渴,那么……”
“那么如何?”
众人好奇追声。
苏问戏谑一笑:“你可以死得英雄一些。”
“……”
“哈哈哈!”
這话听得众人一怔,随后才反应過来,顿时忍俊不禁,乃至捧腹大笑。
這般反应,绝不夸张。
這個世界的娱乐极为匮乏,前世網络上那些用烂的段子,都能让這個世界的观众大感新奇,大为受用。
如果不是有着硬性要求,必须以书山学海中的藏书为本,才能获取众人灵韵的话,苏问都不需要冒险說水浒這样的反书,单讲笑话段子,就能在书场立足,甚至作为“谐星”出道,成为炙手可热,深受欢迎的名角。
說笑话可比讲故事安全多了。
可惜,這個如果并不成立,苏问只能在众人的笑声中转回主题:“但常人是常人,武松是武松,那吊睛白额大虫虽凶,却也吓不住武二郎這等英雄豪杰。
武松立于青石之上,身若弓弦满月,已是蓄势待发,要与這吊睛白额大虫生死相搏。
武松雄壮,威势慑人,但那吊睛白额大虫乃山中恶兽,生性凶残,今日又還未进食,又饥又渴,更是疯狂,当即纵身而起,向青石上的武松飞扑而去!”
說到這裡,苏问骤然一顿,将众人的心瞬间提起,再重锤而下:“那大虫矫健,迅猛无比,若一道匹练在林中飞過,常人不說躲闪,连反应都来不及!”
“嘶!”
台下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满眼紧张的望着台上的苏问。
苏问自然不会在此时坏了观众心情,当即說道:“匹练飞過,青石之上,已不见人影,只草木丛中见一斑斓大虫扑倒在地,声啸肆虐,骇人无比!”
“武松哪裡去?”
“该不会被那大虫扑中了吧?”
“都别吵,让先生接着往下說!”
众人满脸紧张,紧盯高台。
苏问却是一笑:“那大虫方才落地,還未回身,就见一人飞落而下,泰山压顶一般,压在了大虫背上,正是武松,迅猛如那猛虎,都不及他身手矫健!”
“呼!”
听此,众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想苏问又說道:“那大虫被武松压住身背,更是凶性大发,大吼一声如晴天霹雳,震得那山岗也动,身末虎尾竖起,如铁棒一般横扫,噼裡啪啦将周遭林木打得粉碎开来!”
“嚯!”
“這大虫好凶!”
“定是成精怪了(liao第三声)!”
“這就是传說中的骑虎难下嗎?”
众人言语纷纷,无不惊骇那猛虎凶威。
這倒不是苏问有意给吊睛白额大虫加戏,而是那吊睛白额大虫在水浒原著裡就這般凶猛,远胜其他出场的老虎。
也是因为這吊睛白额大虫凶猛,武松景阳冈打虎的威名才如此显赫,甚至可以說一战封神。
水浒裡打過虎的角色不少,如李逵就曾怒杀四虎,大小各两只,论数量可比武松多多了,但威名却远不及武松。
因为李逵斩杀的那四虎和景阳冈上被武松打死的吊睛白额大虫,其表现完全不在一個层次。
当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苏问這般讲那吊睛白额大虫,是“尊重原著”的讲法,不会有任何的灵韵消耗。
接下来武松的表现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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