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非奸即盗
听得梁健這么一說,大金牙立即就警惕起来,可脸上依然是不动声色,嘿嘿一笑,答:“梁书记亲自开口,我胡某就算帮不上也是要帮的。您尽管說。”
“放心,不是什么为难事。胡董绝对帮得上忙!”梁健笑着說道。
“您說。”大金牙心裡已是警铃大作,别看对面這年轻书记笑得似乎人畜无害,可那天厂裡那件事,足以让他颠覆以往听来的那些有关這個年轻书记的看法。他绝对不只有冲动和狂妄,還有胆识和手段。這会儿笑得這么亲切和善,背地裡恐怕正挖了個大坑给他跳。可对于大金牙来說,最要命的就在于,即使明知前面是個坑,他似乎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往下跳。不過,怎么個跳法,什么时候跳,也是有讲究的。
梁健挖的坑不算大。他說:“反正也是修路,我想請胡董帮忙把娄山区域的路一起给修了,怎么样?”
這坑确实不大,对于一個煤矿集团来說,修條路,不是件难事。而且說实在话,這娄山区域的路,早几年,也曾有人提過让他出资,帮忙修了這條路。可他大金牙是谁,外面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铁公鸡,這该省能省的钱,他是绝对不会多花一分的。所以,听得梁健說完這话,大金牙原本准备咬咬牙尝试着跳跳看的心思,立即就缩了回来。這钱的事情,可是天大的事。
看他脸上露出的那丝犹豫,梁健笑了笑,他不怕他不答应,就怕他答应得太快。如果這大金牙一口就应了下来,梁健還担心其中会有猫腻呢。這下子他犹豫了,倒是符合梁健听来的關於他的评价。不過,梁健也是有备而来的。
“胡董放心,這修路的钱,我們出。”梁健這话一出口,大金牙就愣了一下。看着梁健,有些不敢置信。梁健笑问:“怎么?莫非胡董不同意?”
大金牙忙摆手,笑容真切得很不得在脸上写上六個字:真得不能再真。“当然不是,梁书记都开口了,我胡某自然是惟命是从了!”
“胡董沒意见就最好。”梁健說:“那么,依胡董看,大概需要多少钱。”
大金牙好似還沉浸在梁健那句修路钱政府出的话中,张口就回答:“那就要看要修什么规格的路了。”
梁健答:“既然是和你们娄山集团的路一块修,那肯定是修一样规格的。”
“這样的话……”大金牙沉吟了一下,說:“最少也要百来万吧。”
梁健一听,皱了眉头。大金牙见梁健皱眉头,眼珠一转,就說:“不過,我觉得,除了几條大路之外,其余的路只要修成水泥路就行。毕竟沒有大卡车,损耗相对来說就会少一些。水泥路足够了。如果是這样的话,估计费用可以减少三分之一不止。”
梁健還是皱着眉头。大金牙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沉吟了一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梁书记,這有什么問題嗎?”
梁健抬眼看向大金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不瞒胡董,最近我們财政上面也是比较紧张,這钱虽然不多,但一下子要拿出来,也有些困难。要不這样,我這边出四十万,這剩下的,胡董帮忙垫上如何?”
大金牙這脸上的肥肉顿时就抖了起来,呵呵笑得十分艰难,刚要說话,就立即被梁健打断:“娄山集团可是百强企业,這么点小钱,胡董应该不会拒绝吧?”
大金牙笑着摆手:“当然不会。”话是如此,可眼裡都是肉疼。
梁健猛地一拍桌子,朝着大金牙伸出手,笑容灿烂:“那就這么說定了,给娄山区域修路的事情,就全权交给胡董了。当然,为了感谢胡董和娄山集团愿意帮這個忙,我已经跟宣传部那边打過招呼了,這份修路的功劳就都记在胡董的头上,也算是帮胡董和娄山那边的老百姓做做和事佬。毕竟這总是闹,也不是個事嘛!对不对?”
大金牙肉疼极了,疼得都說不出话,只能勉强跟着梁健笑。一時間,也沒去思量,這修路的功劳落到他大金牙的头上,到底是好事還是坏事。
送走大金牙后,往回走的路上,陈杰有些不明白地问梁健:“为什么要把這功劳让给這大金牙?如果是以我們的名义,无疑可以改善娄山百姓对我們政府的印象。”
梁健却笑着摇摇头,說:“這就证明,你還不是十分了解底层百姓的想法。”
陈杰疑惑地看着梁健,不明究竟。梁健转头问另一边跟着的沈连清:“你知道嗎?”
沈连清抬手扶了扶鼻梁上明明很端正的眼镜,回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說完,不确定地看了看梁健。
梁健笑着转向了陈杰,陈杰還是皱着眉,不甚明了。梁健见状,就对沈连清說:“你跟他解释一下。”
說完,径自先走了。沈连清则和陈杰落后了几步,低语起来。
其实,归根究底,還是在于信任二字上。這太和的百姓,对于太和市政府,早就沒了信任,尤其是娄山的百姓。這补偿問題,一拖拖了這么多年,娄山集团都成百强企业了,可一开始就答应给他们的补偿却始终迟迟未能到位。這些百姓心中对于政府的失望是可想而知的。在這样的情况下,政府出面给娄山修條路,在娄山百姓的眼裡心裡,恐怕唯一的感受就是:這些人肯定是不想给钱,不想履行承诺,所以想用一條路来堵我們的口了。
既然一條路买不到什么好处,梁健何不做個大方,送给娄山企业。像這样的百强企业,最稀罕的就是公益形象。梁健现在送上门一個机会,也是为了堵一堵這大金牙的嘴。因为,梁健這一次挖的坑,可比他大金牙想得還要大一些。
得了沈连清解释的陈杰,算是勉强想通了。可他還有些疑问,只是梁健已经回了办公室,他再去问,就不好了。想了想,還是藏在了心底,這些疑问,总是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且說大金牙,這趟市政府之行,可是吃瘪得很。出了那会议室的门,他的脸色就拉了下来,一路上碰到几個与他有過几面之缘的人,也都是视而不见,黑着脸就径直過去了。這可不像他以往的风格。只有他身后跟着的那個女秘书才知道,這一趟,生生被那個不仅年轻還长得俊俏的书记给坑去了起码三十万,大金牙這会儿肯定心都在滴血。她心底暗自告诫了自己一声,接下去這几天她可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一点,千万别触了這眉头。
可她不触這眉头,却是有人触這眉头。才上了车,還沒开出太和市政府的大门呢,大金牙的手机就响了。大金牙的手机就握在女秘书的手裡,一看,她犹豫了一下,才出声:“胡董,是副市长魏爱国的电话。”
大金牙一听魏爱国的名字,脸色更黑了:“他打电话来干嘛,不接!”
“好的。”女秘书按了静音,又将手机放了起来。刚放好,大金牙却忽然转了念头:“等等,把手机给我。”
這魏爱国倒是有耐心,手机還震着。大金牙接了起来,還沒等那头魏爱国开口,就听得他阴阳怪气地說道:“魏副市长,你這一吐,可是至少把我的钱吐掉了三十万。”
也不知魏爱国說了什么,大金牙忽然牙一咬,說:“您魏副市长有钱,那這三十万您来出。”
许是魏爱国低了头,大金牙的脸色又缓和了下来,问:“找我啥事?要是喝酒就算了,我可陪不起!”
魏爱国不知說了什么,大金牙眉头一皱,脸上的肥肉抖了又抖,不知在掂量着什么,半响才回答:“你要信我,就听我的,先老实一段日子。”
魏爱国似乎是不肯听,大金牙又怒了:“魏爱国,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嫌自己這位子做得太无趣了,你尽管去,就是别拉上我。”
這话說完,魏爱国的回答倒是让女秘书听到了,那是很大一声,穿透出手机,在安静的车厢裡,十分清晰:“胡东来,你他妈就是個缩头乌龟!”
女秘书耳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
胡东来反而笑了,說:“我要不缩头,我能有今天這地位,娄山煤矿能有今天。行了,魏爱国,我是看在我姐的份上才劝你,要不然,我才懒得管你死活。那天這酒,是我逼你喝的嗎?我都警告你了,让你稍微收敛点。是你自己太狂妄,以为這新来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就好欺负了。我可告诉你,当初江中省的省书记也沒弄垮的家伙,可不是你一個副市长就能像欺负就欺负的。别人說他年轻狂妄,我倒是觉得他是有些真本事的。”
“胡东来,你是被打傻了吧?”這话,女秘书也听到了。她搁在膝盖上交错在一起的纤长手指微微动了动。
胡东来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說:“是我傻還是你傻,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行了,就這样吧。”
“那你這电话是打還是不打?”魏爱国的声音真的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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