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回忆4
孙亦川实在是不忍心,可他也清楚邱杨是不会抛下他的。
“邱杨,我們休息一会儿。”
邱杨也实在爬不动了,他找了一個稍微平缓的山坡,整個人匍匐下去,然后侧起身子,将孙亦川轻轻的放在地上。
两人就這么坐着,谁也沒說话,耳旁是山风的呼呼声和邱杨喘气的呼呼声。
休息了十分钟左右,邱杨又像刚才一样把孙亦川背起来,用衣服绑好,拄着拐,向上爬。
邱杨的每一步都爬的很艰难、很小心,每次爬七八十米、一百米,他就要休息一会儿。
就這样休息了三次,他第四次背起孙亦川向上爬。
這裡更加的陡峭,加之邱杨的体力已经严重消耗,他一步沒踩实,脚下一滑,两人沿着山壁滑下去。
刚才孙亦川一個人摔下去都摔成這样,现在两人绑在一起,這要摔下去,不死也残。
邱杨的双手像是两個耙子,不停的抓着山壁上的东西,可绑在一起的两人,重力太大,两人還是一直向下滑。
最后,邱杨一只手抓住了一棵树,两人才暂时稳住。
一只手的力量不足以支持两人的重量,邱杨的指甲几乎抓进了树皮裡,另一只手极力的伸了又伸、伸了又伸······才抱住了這棵树,他觉得他用尽了他這辈子的力量。
两人靠着树,惊魂未定。
“邱杨···”
邱杨已经猜到了孙亦川又想让他一個人走,他气喘吁吁的打断他,“什么都别說!”
孙亦川:“···”
這一滑,又滑下去了七八十米,刚才那一次算是白爬了。
而且,那根临时拐杖掉了,幸好电筒是戴在头上的,孙亦川及时用手抓住了。
休息了一会儿,邱杨背起孙亦川继续。
沒有了拐杖,上山的路更难了。
邱杨只能手脚并用,像是只猿猴一样,四肢在地面上匍匐前进。
为了让邱杨少使力,孙亦川也比刚才更靠近邱杨,他的胸口紧贴在邱杨的背上,头也挨近邱杨的耳旁。
两人又這么爬了一個小时左右,终于等来了救援。
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邱杨背着他爬了近四個小时。
两人被送进了医院,明亮的灯光下,孙亦川這才看清邱杨伤的也不轻。
脸上被树枝划出一道道的血痕,下巴磕破了,身前的衣裤破烂。
医生掀起邱杨的衣服,他的肚皮被刮的稀烂,手掌同样稀烂,指缝裡全是血,指甲盖裡面也是瘀血。
孙亦川脑袋撞破了,小腿骨折,身上還有一些皮外伤,两人都需要住院治疗。
孙亦川的女友又是道歉,又是感谢,又是流泪的,邱杨懒得多看一眼。
孙亦川依旧好脾气,沒有责怪她,让她回去休息吧。
因为這事,大家都奔波了一天一夜了,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
病房裡只剩孙亦川和邱杨,两人各自半靠在自己的床上。
孙亦川看向邱杨,由衷的說:“邱杨,真的很谢谢你。”
邱杨躺下去,背对着孙亦川,“我自愿的,不图你的感谢或是别的。”
說這话,他也是由衷的。
孙亦川喜歡女人,邱杨沒有要死缠烂打或是借此感动他、道德绑架他的想法。
孙亦川:“···”
两人住了一周的院,說的话沒超過十句,都是各自躺在床上,要么看书,要么想事情。
孙亦川腿折了,动不了,邱杨肚皮疼,外加全身肌肉疼,动不了。
两人各自的女友都每天来看望他们。
邱杨觉得愧疚,他尝试過去喜歡她,可他真的沒办法喜歡上。
出院后,他便提出了分手,他不想耽误别人。
孙亦川這一年算是跟這條腿耗上了,上次受伤休养了三個月,刚好几個月,又伤了,這次又得休息三五個月。
在学校裡,邱杨时不时能看见孙亦川拄着拐去上课,一开始的时候,還能看见孙亦川女友陪在旁边,后来就不见她了。
邱杨想,這两人该不会是掰了吧?
掰了好!那女人矫情、事多、不合适孙亦川,孙亦川值得更好的。
這样又過了三個月,孙亦川已经丢了拐,慢慢走了。
這天,两人再次碰上,孙亦川叫住了邱杨,“邱杨,我們能好好谈谈嗎?”
邱杨问:“谈什么?”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来說。”
两人找了一個僻静的地方,在一张石桌前面对面的坐下。
孙亦川說:“邱杨,待会儿我說的话,沒有歧视你或是其他不好的意思,我纯粹就是想帮你。”
邱杨也不是不了解孙亦川的为人,善良、温和、谦虚。
“嗯,你說。”
孙亦川說:“我這段時間查阅了很多资料,你的情况属于是一种病,我們去医院看看。我希望你能過正常人的生活。”
他出院后,沒课的时候就泡在图书馆,专门看這方面的书,研究了三個月,翻了上百本书。
那时候的邱杨,也是很想過正常人生活的。
“這得去什么医院看?”他问。
孙亦川說:“這個周六早上,我們先去精神类的医院检查看。”
邱杨說:“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多一個人多一個办法,反正我周末也爬不了山、踢不了球的。”
就這么說定了,回宿舍的路上,邱杨问:“你女友呢?”
孙亦川就說了两個字,“分了。”
两人就此开启了求医之路,从精神科到生殖科,再到心理科,几乎跑遍了伦敦以及周边几個城市的所有医院。
历时近一年,邱杨的病還是沒治好。
两人马上就要大四下学期,面临毕业,各项任务都很重。
邱杨决定暂时放弃治疗,“所有的医生都說,這病一时半会儿治不好,我們别把時間花在這了。”
“邱杨!”
“邱杨!”
杨洁的声音把邱杨的思绪拉回,邱杨這才发觉脸上一片冰冷。
他连忙抬起双手,抹干净脸上的泪。
邱杨从上车就這么坐着,看着窗外,无声的流泪。
邱大辉坐在他对面,心裡疼的像是被人捅了刀子,当年,他在战场上,挨了两颗子弹都沒這么疼!
杨洁已经忍不住捂着脸的呜咽。
她的儿子虽說是独子,家裡宠溺些,可也是堂堂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人。
就這么无声的流了一路的泪,他该是多疼、多伤心啊!
這事到底是邱杨错了,還是他们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