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是不是有两把刷子?
心裡有数了,齐跃进稍微思量,便从车上下来,将雨布恢复原状,笑着又给那小哥递了烟,這次是直接将剩下的半包都塞了過去。
“小哥,你說的那位副厂长姓什么啊?”齐跃进低声问道。
那小哥探头左右瞧瞧,也跟着低声說:“姓徐,徐副厂长是個干实事的,之前当過兵,也是对机械类的东西很擅长,带着大家伙热火朝天搞生产。
原本我們第三机械厂只有现在一半面积大,是徐副厂长带我們年年效益翻番……眼看着他能调到省裡的机械厂,却发生了這件事……”
這小哥也是個性情中人,這会儿愤慨道:“就因为這批车辆出問題了,徐厂长成为副厂长,那么多成绩被现在的厂长给领了。
听說過几個月,人家就往上走,另一個副厂长顶上来,继续压着徐副厂长……一個個将人当踏板……
其实又不止咱们厂裡出了問題,其他单位也有不少进购這批车辆的……”
正說着呢,一伙人往這边走来,为首的那位微挺着肚子,穿着中山装,背着手派头十足。
旁边一個中年人個子高大壮硕,整個人犹如青松般挺拔。他神色淡淡,只是眉头紧蹙在一起。
“唉,老徐啊,你說說,当初我們都劝你,沒有技术人员,咱们引进了人家的车子出了問題,那可会造成巨大的公共财产损失。
你就是不听!结果呢,這二十四辆车,都快成为维修部的门面装饰了,谁谁来了都要参观下,听听咱们厂犯的错误。
好在這次我們废了很大的力气,一层层审批,邀請了三位苏国的专家。
要是這批车能够被修好,其他兄弟单位也等着专家過去检修,咱们也算是挽回了些损失……
等我以后不在厂裡了,老徐你好好辅佐老赵。你啊,有实力脑袋聪明,就败在了脾气拧,喜歡钻牛角尖……”
为首的纪厂长似是苦口婆心地說着。那裡裡外外都在拉踩徐副厂长和凸显自己。
徐副厂长嗯了声。
“你也别不服气,毛同志都說了,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你的错误不就這么检验出来的?
行了,那些专家马上就到了,你们安排好接待工作,千万别得罪了人,连累了咱们厂。”纪厂长摆摆手,让人将车子给扒拉出来,重新擦洗一遍。
這会儿大家伙夸赞进口的车性能好,畅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国家也能生产出来领先国际水平的大车。
齐跃进看了会儿,等大家伙都散了,便走上前,笑着给沉默的徐副厂长递烟。
徐副厂长看了他一眼,沒有接過来,反而从自己口袋裡掏出一根叼上。“新来的学徒工?”
“徐副厂长您好,我是阳南县那边下乡知青,過来租借拖拉机的。”齐跃进笑着說,“我想跟您谈一笔交易。”
徐副厂长表情微冷,余光左右瞥了下,低声道:“小同志,這個词可不能轻易說出来,而且我是副厂长,职责明确,沒有什么漏洞能钻!”
齐跃进低笑下,也不管他這句话,直接将交易說了出来:“刚才我了解過情况,有比较大的把握将這些卡车修好。而且,那些专家们注重理论,不见得能够精准确定发动机缺陷。”
徐副厂长這才侧头细细地打量着他,“小同志,這话可不能随便說。這一辆卡车花费六位数,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厂裡的维修师傅都不敢轻易动发动机。
听說這一次厂裡請来的专家的老师,就是参与设计和制造這款卡车的工程师。
他们对于车的各個构造、原理了解透彻,怎么就比不得你了?”
“徐副厂长,听說第一机械厂也进购了這一批次的卡车,既然专家来了這裡,那我過去看看,說不准他们厂的卡车能够重新投入作业。”齐跃进点点头,沒有强求。
徐副厂长看着他一脸不符合年纪的淡然和胸有成竹,反而有些迟疑。
他微垂着眸子,侧头看着被车拖来的一辆拖拉机,“小同志,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对你不够了解。
你愿不愿意给我露一手,取信于我?”
齐跃进笑笑,走到厂房裡,顺手拿了墙上挂着的一套沾了不少机油的工装,又在工具箱裡挑了些趁手的工具,再拿了一副劳保手套。
這会儿拖拉机已经被停放好了。
他走上前挨個进行检查,将問題慢慢锁定。拖拉机的发动机太老旧了,有些零件磨损导致气缸压力不足,难以启动。他利索地更换了两個零件,又对拖拉机整体检修了下,该拧紧螺丝的拧紧,该润滑的润滑。
等他脱下手套,拿過Z型启动器放入摇动的卡槽裡,然后齐跃进左手压呀、右手用力摇啊,不過五六下就听到了来自发动机悦耳的启动声!
他笑着将启动器放一边,利索地上车在院子裡试开了两圈。
“徐副厂长,怎么样,我是不是有两把刷子?”齐跃进脱下衣服走到徐副厂长身边,轻笑着问道。
“小同志,你是一点都不谦虚啊,”徐副厂长诧异他的本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沒少摸過车,能够检查简单的問題,难点的自然交给专业人士了。
但是他却能看出来,齐跃进绝对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人家真有点本事。
他脑中已经闪過不少想法,只是缺乏勇气去实践。实在是上一次他跌了大跟头,已经沒多少本钱再冒险了。
齐跃进低声道:“徐副厂长,這裡有二十四辆卡车,問題都出在发动机上。
您要是下了决心,就去厂区门口的招待所跟我說一声。
我晚上過来开着灯检修,到时候需要什么零件,都记下来,明儿個白天您给寻齐了,保管后天车就能开动!
退一万步来說,我沒修好或者修坏了车,那也不关咱们的事,毕竟车闲置太久了,是有一定折损率的,您說对吧?”
徐副厂长看着眼前的小年轻,心不由地狠狠跳动下,不知道为什么這小同志身上,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哪裡知道齐跃进是历经千帆归来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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