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王云霄睁开眼睛,沉默注视着头顶的木板。
這是一张学生时代宿舍裡才会有的上下铺,手工简陋粗糙,木板材质也很差。這种货色挂在咸鱼上五十块钱包邮都未必有人要……
咸鱼是什么来着?
他试图修复自己脑海中破碎的记忆。
自己脑海中最后的记忆画面停留在十六岁时,从家裡厨房偷出二两荤油,装在从同桌班花那儿借来的化妆品挤压瓶裡,带到学校之后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班级后门外的地板瓷砖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十分钟之后班主任来偷窥,看到坐在后门的学生玩手机,就会习惯性地抬腿踹门……
但为什么出意外的不是班主任,而是自己?
王云霄的直觉告诉自己可能穿越了。
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而且也沒有原主人的记忆,更麻烦的是就连自己的记忆也不完整。
甚至都不一定是真的。
……那么朕的系统在哪裡?
王云霄在心中默默呼唤,但是毫无回应。
這开局难度似乎有点大了。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微微偏转眼球,开始搜集周围的一切信息。
首先要确定原主人的身份。
周围黑漆漆的,時間应该是在晚上,窗外夜色已深,但隐约還是能看到房间裡不止有一张上下铺。
身上穿的衣服材质很差,可能是一种手工粗布。身上的被子也很单薄,不過天气并不冷……
“大哥?”
“大哥醒了!”
旁边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差点把王云霄吓到心肺骤停。
他转头看去,就看到一個虎头虎脑的小子趴在自己窗边,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他這一嗓子嚎出来,周围瞬间冲出六七個赤條條的汉子,将王云霄团团在中央。
要不是有人及时点亮了蜡烛,王云霄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什么看守所,或者传销窝点……
借着昏暗的烛光,他才勉强看清,原来周围都是年纪不大,面黄肌瘦的小孩子,最大的一個也就不過十二三岁的模样。
“嚷什么?”
王云霄不动声色地坐起身来,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脚。
果不其然,刚才躺在床上就感觉不对劲,自己這具身体的年纪也不太大。
那這裡应该是学校,或者……孤儿院?
“刚才我怎么了?”
王云霄意识到自己必须利用這個宝贵的時間,搞清楚自己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哥,你不是說晚上带我們去食堂开荤的么?谁想到你睡得這么死,怎么叫都叫不醒。”
刚刚趴在他床前的小男孩委屈道:“要不是看你還在喘气儿,我都以为你噶了呢!”
那你倒是去找大人,或者打120啊!
看他這俩大眼睛滴溜溜乱转也不像是個傻子,沒有選擇這么做的原因,肯定是沒有這么做的條件。
王云霄目光扫视一圈,看周围的孩子都是目光清澈直白,沒有人下意识地躲闪或者怀疑,這說明自己這個大哥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還算稳固。
暂时安全。
“我脑子迷糊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直言不讳道。
“啊?大哥你這……那你還记得我嗎?我是麻团啊!”
小男孩听闻此言,顿时慌乱起来。
“别慌,我就记得自己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然后就迷迷糊糊地回来了。”
王云霄面不改色地說道“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嗎?我們都见過谁,做了什么事,我睡觉之前跟你說了什么?”
看到他镇定自若的样子,周围面面相觑的小孩们也不由得安静下来。
王云霄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躲在后面的一個戴眼镜的孩子。
那孩子瘦高個,梳着一個中分头,带着一副两條腿都断掉又绑好的破眼镜。他推开其他人走到王云霄面前,伸出两根手指问道:“元宵哥,這是几?”
“二!”
“你還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嗎?”
王云霄正要回答自己叫元宵,话到嘴边却摇头道:“不记得了。”
“你大名叫王云霄,我們都喊你元宵,我是油條,他是麻团,他是油饼,他是馃子……”
自称为油條的眼镜男孩把其他人都介绍了一遍。
王云霄默默点头,听起来都是北方系的早点,說明自己应该人在北方,而且不是什么正经学校,更像是孤儿院之类的福利机构。
福利待遇应该還不错,看他们虽然面黄肌瘦,但也不像是长期忍饥挨饿营养不良的样子,要不然你這大半夜点一遍名就能把人馋死過去。
现在要确定的就是時間,或者說年代。
他在观察四周,油條也在观察他,嘴上继续說道:“前两天不是有人送来一堆东西么,院长要给咱们加餐。你去了一趟后厨,說是看到好吃的了,让我們半夜起来跟你去开荤。然后……你就睡死過去了,我們一直等到现在。”
王云霄沒有說话,默默消化着這些信息。
這时候他听到油條又說道:“大哥,你不会是中邪了吧?”
王云霄反问道:“我以前带你们去過后厨嗎?”
大家纷纷摇头。
他又问道:“我以前带你们开過小灶嗎?”
麻团迟疑道:“咱们前些日子下河摸蛤蜊算么?”
王云霄站起身来,对围着自己的孩子们說道:“走,咱们去后厨看看有什么荤腥,能把我给馋迷糊了!”
众人顿时欢呼一声作鸟兽散,爬回到自己床上去穿衣服。
他们年纪小,沒有那么多的心思,只有油條皱眉盯着王云霄,小声說道:“大哥,我看你今天不太对劲,要不然咱還是别去了吧,就算真有好吃的,咱们迟早也能吃上。”
“這不是能不能吃上的問題。”
王云霄摆手:“是我說话算不算数的問題。”
他又不能直說,自己只是想去厨房找把菜刀。
沒有趁手的家伙,心裡总是不踏实。
五分钟后,他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实际上就是一群猫嫌狗不待见的半大小子,踏上了征讨厨房的道路。
問題不大,都是小孩,好糊弄。
如他所料,這裡确实是一家孤儿院,只不過规模有点超乎他的想象。
长长的走廊隐沒在黑暗中,几乎看不到尽头。两边都是与自己宿舍一模一样的房门,残损破旧。這种一分钱都不愿意多花的简易建筑装修风格,让他想起自己老家那所重点实验中学的教学楼,四四方方像個火柴盒,能塞下三個年级近三千名学生。
“咱们這裡有多少人?”
王云霄压低声音问油條。
油條想了一下說道:“算上今天新来的,应该有672人了吧?”
“這么多?”
這個数字让王云霄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或者說常识中,正常的孤儿院裡不应该有這么多的孩子。
“打仗了呀。”
油條同样诧异地盯着王云霄:“大哥你不会连這都忘了吧?”
“都說了我脑子迷糊着呢。”
王云霄不动声色追问道:“跟谁打仗?咱们赢了還是输了?”
能一下子制造出這么多孤儿的战争,在近代史上不可能籍籍无名——别问为什么是近代史,這脚底下踩着水泥地呢。
只要知道是跟谁打的仗,就基本上能判断出现在的年代。
“髪国人吧,還有其他几個国家的联合舰队。不過最后還是咱们打赢了,抢到了鸿雁洲,然后大总统就改元了。”
谁?哪儿?啥?
王云霄听得一头雾水。
這裡還是地球嗎?
他陷入了沉默,而其他孩子也沒有說话,大家蹑手蹑脚地穿過走廊。
大哥脑子虽然出了問題,但食堂又不会长腿跑路。
走下楼梯的时候,王云霄又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是一片宽阔的操场,在操场尽头,隐约還能看到远方城市建筑高低起伏的阴影。
天上沒有月亮,璀璨的星河清晰可见。
食堂的大门并沒有上锁,只要穿過食堂,就能进入后厨。
相当大的学生食堂,一排排长桌板凳整齐排列,同时容纳几百名学生进餐也不成問題。
這很不对劲,除非设计师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孤儿的规模,或者是自己的推断不够准确。
一股阴风吹過,王云霄感觉自己手背上的汗毛耸立起来。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又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但出于谨慎,他還是向跟着自己一起過来的孩子们做出了一個嘘声的动作,让他们停下脚步。
而他自己则抄起桌上的板凳继续前进。
板凳很沉,也很有年代感,闻起来有股子馊咸菜的味道,都已经包上了浆。
单从手感上来判断,至少已经在這裡服役了二十年以上。
确实有声音。
当王云霄小心翼翼地靠近后厨门外的时候,他确信自己听到了某种咀嚼吞咽的声音。
也许是老鼠。
或者是跟自己抱有同样想法的贪吃鬼?
王云霄缓步前行,穿過狭窄的通道。這裡有些黑暗,他伸手扶墙,发现一边是墙,一边是木头的质感。
像是箱子,就是军队裡面使用的那种装弹药的四四方方的木箱。
通道原来并不狭窄,只不過一边堆满了這种木箱。
這些木箱一直延伸到后厨,把后厨都堆得几乎沒有立足之地。当他走到有光亮的地方,看到一個木箱已经被打开,裡面整齐码放着绿色的铁皮罐头。
军用食品么?真的是开荤啊……不過這地方到底是什么机构,怎么還能买到這么多军用罐头?难道是电影裡面那种做人体试验或者训练杀手的秘密基地?
王云霄拿起一個罐头,看到上面用中文写着午餐肉三個大字。
期待感瞬间暴跌到
咔哒——
从旁边传来的声音让他豁然扭头,就看到洗菜池旁边站着一個人影。
那不是开罐头的声音。
那人手裡拿的也不是午餐肉罐头,而是一截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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