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河神來了
這日，他到了渭河一處河口子上。
渭河是黃河最大的支流。
如果過河，前方有官道。
不過河，他就要繞路，可能多耽擱至少大半個月時間，還未必能找到路。
只是眼前河水濤濤，濁浪滾滾，哪裏能看到過河的船隻。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老年男子，穿着寬大的皮襖，肥腰長袖，頭髮編成小辮子，上面掛上了金銀飾品。
鹿鳴走過去了後，才發現，他坐着的地方有些特別，石頭上佈滿厚厚的黑色物質。
無疑那是血液凝結乾涸的產物，而且看上去應該很久很久了。
腥臭味隨着風四散蕩漾。
上空傳來難聽的嘶叫聲，擡頭一看，十幾只禿鷲在天上盤旋。
鹿鳴立馬明白過來，老人坐的地方，是天葬臺。
天葬不是在佛教傳入雪區纔有的，鹿鳴在成都生活，靠近雪區，對此很清楚。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原因說白了是地理環境決定。
雪區也就是古代的吐蕃地區，很多地方海拔高，常年凍土，挖個坑埋人很難，火葬什麼的也費燃料，總之成本極高。
開始是棄屍於荒野，但親人的屍體長時間暴露於荒野，家人肯定不忍心，何況被動物把屍骨扯得到處都是。
人們多年觀察發現，禿鷲非常有靈性，它們可以將骨肉喫得很乾淨，而且很有紀律，會根據地位高低，輪流進餐。
等佛教傳入雪區，佛主捨身飼虎的典故啓發了人們，結合佛教教義，後面就有了天葬的習俗。
當然，這是從民俗學的角度看待這件事。
但無論如何，正常人可不會坐在天葬臺上。
鹿鳴走了過去，朝他打了個招呼。
“老人家，打攪一下。”
老人一動不動，只是轉了轉眼珠，看着鹿鳴。
“請問一下，哪兒有船過河？”
老人並不回答，緩緩起身，一步步走進了黃河之中，河水慢慢浸溼了他的褲子、衣服，一直到頭部。
消失不見。
鹿鳴從頭到尾一動不動的看着他，想看他搞什麼鬼。
等他完全消失在水中，而且一動不動後，鹿鳴終於微微動容。
渭河洶涌，水越往下面，越是湍急。
一般人這樣走入水中，多半要被衝得無影無蹤。
又過了好一會兒，鹿鳴見河對面慢慢從水底冒出一個腦袋，慢慢地走出一個人來，正是剛纔的老者。
他渾身溼透，泥水糊得全身到處都是，不過也沒有理會，只是回頭朝鹿鳴露出一張笑臉，便揚長而去。
鹿鳴心中好大一個我操，沒想到居然被個老頭子秀了一把。
他沿着河流往上走了四五里路，見河上有一根拇指頭粗細的鐵索，連接兩岸的巨石，倒也牢固，想來是滑索渡河所用。
鐵索下方，正好是河流一處落差極大的地方，渾濁的河水高高濺起，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河對岸，一塊平整的石壩上，聚集了數百人，赤着上身，跪拜着空地中央的穿着奇裝異服跳大神的人。
伴隨着敲鑼打鼓，跳大神的人的舞姿越發狂亂。
臨河的邊緣，有一個香案。
香案前有一頭牛，一頭羊和一隻羊，這是祭祀上常用的太宰三牲。
地上還有一個紅衣女子，被綁在木架子上，木架子上面幫着石鎖。
儘管相距大約有兩百多米，但是鹿鳴內力雄渾，耳力也比普通人好了不少，聽得那個跳大神的人在大聲嘶吼：
“吾神聖河，萬年不絕，特獻三牲，及本鄉童女一人爲吾神河妾，波滔滔兮來迎，魚鱗鱗兮媵予，庇佑萬民，風調雨順！”
隨後，就見四個精壯的漢子上前，將羊投入了河水中。
那羊掉進渭河，眨眼就不見了影兒。
跪拜的人們大吼一聲“呼哈！”
隨後，又一隻豬被推入了黃河之中。
跪拜的人又一聲歡呼。
“難道是要人祭？”
鹿鳴想到這裏，只能將馬放開繮繩，飛身上了鐵索，然後朝河對面走去。
才走到大半，那牛也被推進了渭河中。
隨後，四名精壯男子去擡那紅衣女子。
鹿鳴見狀，只得運足內力，大喝一聲：“河神來了！”
這一聲果然引起了祭河百姓們的注意，就連那四個漢字都停了下來。
鹿鳴衣袖偏偏，飛快走過吊索的一幕深深的印入了他們的雙眼裏。
“這是……仙人？”
“河神？”
百姓們議論紛紛。
有的人甚至已經在朝鹿鳴跪拜磕起了頭。
那跳大神的人大喝道：“此乃妖人，大家莫信，快快將那童女投入河中，莫要誤了時辰。”
“好眼力！”
鹿鳴哈哈大笑，他已到了鐵索頭子上，騰空朝石壩上躍了過去。
那四名精壯的漢子才走到河岸崖邊，鹿鳴踩着一人的腦袋，從天而降，落在了面前。
那四名漢子嚇得腿一軟，手一鬆，手中的木架子掉了下來，人便往後退了開。
木架中的女子落在地上，發出一聲痛呼。
不過，這時也沒多少人管她了。
好在鹿鳴伸出腳勾住她頭部的木架，避免直接砸在地上，傷了腦袋。
那跳大神的叫道：“快快把妖人抓住，否則河神怪罪，今年必有災禍！”
話音一落，原本還有些膽怯猶豫的百姓們鼓譟了起來。
幾個膽大的，額頭青筋鼓起，衝了上來。
“殺妖人！”
旁邊一個士紳打扮的中年人叫道，不過他倒是站得遠遠的。
鹿鳴眉頭一挑，把地上木架子單手拎了起來，扯斷了跟石鎖連在一起的繩子。
只一掄，便將幾個最近的嚇了開去。
他腳下退影閃爍，施展出如影隨形腿中最適合閃避的“離塵了願步”，幾下就衝到了那跳大神之人面前。
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高高舉起。
“河神等你去侍奉，你去不去？”
那跳大神的人臉上畫着白的黃的黑的油彩，十分猙獰，驚叫道：“好漢饒命，快放我下來，你年紀輕輕，莫要走上犯法的道路，殺人可是要判斬首的！”
“好，放你下去！”
鹿鳴哈哈一笑，往後一拋。
跳大神的人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掉進了渭河水中。
百姓們一陣驚叫。
一些人大叫：“救人，快去下游救人！”
鹿鳴闖開了人羣，大步離去。
圍觀的部分百姓追了上來，他們見鹿鳴神勇難當，也趕緊各自尋了武器。
有木棍、草叉、長矛或者彎刀，還有遠遠的用石塊投擲。
一邊痛罵：“球勢子”、“賊你媽”……
鹿鳴扛着一個人，腳下移動仍是極快，只一分鐘，就不見了人影，百姓們追之不及。
“還是不要追了吧，這人恁地厲害，上去也要被打破頭。”一個黑漆漆的漢子道。
士紳打扮的中年人從後面氣喘吁吁的跑了上來，踢了他一腳，罵道叫道：
“你這些狗日差成色咧得？莫要慌了神，那人只是懂武功而已，請江湖上的人出手拿他就是。瓜皮！”
“黃老爺說得是！”立刻有百姓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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