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黃河老人
很多小縣城也不過如此。
九兒下了馬，覺得渾身都快散架了，而且兩條大腿內側磨破了皮，走起路來十分痛苦。
不過，女子總不能別開腿走路。
那樣長大後，鐵定嫁不出去。
於是，她就像兩條腿用膠水黏住一般，兩隻腳一點點往前蹭，看得鹿鳴忍不住發笑。
鹿鳴選擇在一個酒樓暫時落腳，打算喫個飯，買點乾糧，然後就繼續往西邊去。
兩人坐了下來，等小二報了菜名，鹿鳴點了五斤炙羊肉、一份黃河鯉魚、一份羊舌籤、一份菜羹意葫蘆、兩斤燒餅，一壺本地村釀米酒，坐下大快朵頤。
九兒或許從來沒喫過這麼豐盛的大餐，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過她也只敢小心翼翼的用筷子一點一點夾着喫。
鹿鳴也不勸她，只是自顧自的一邊喝酒一邊喫菜。
他沒想到這西北的一個大鎮，酒樓的菜居然做的不錯。
菜美，酒醇
姑娘潤。
鹿鳴看了一眼九兒，覺得自己果真邪惡了，但是酒樓裏大多是男性，確實找不到年輕姑娘來打比照。
喫到一半，鹿鳴擡起了頭，看向門外。
門外走進來一人，正是他剛纔在渭河邊見到的從水下渡河的老頭。
一見他，酒樓中許多人立刻開始結賬走人。
就連小二也呆在一邊，不敢上前。
老頭環顧酒樓，然後徑直朝鹿鳴走了過來，到了桌邊，拱了拱手。
“老頭子看走眼了，沒想到閣下也是個練家子，不過你打了我的徒弟，我這個做師父的，只能辛苦一雙老腿兒跑一趟，閣下有什麼說頭，劃下道來。”
九兒發現，鹿鳴似乎對來人並不意外。
他端起一杯酒，道：“閣下是黃河老人？”
黃河老人眉毛一挑：“正是在下，閣下如何稱呼？”
鹿鳴道：“我姓鹿，叫鹿鳴，老人家成名不容易，還是回去好好養老吧！”
黃河老人的面上漸漸升起了一股怒氣。
無他，自己作爲本地武林名宿，說得算是客氣了，給足了面子。
如果鹿鳴賠禮道歉，將搶走的河妾交出來，這事兒也就過去了，畢竟江湖不只是打打殺殺，江湖更是人情世故。
但這個年輕小子，居然仍是大咧咧坐在那兒。
越是老，越覺得尊老是個好品德。
在黃河老人眼裏，鹿鳴從一個陌路強人的角色，變成了一個不知禮的狂悖之徒。
“哼！”
黃河老人一掌朝桌子上按下。
他二十八歲之前練刀，自認爲是關西刀客中的年輕英傑，還在胳膊上刺下了“喧譁上等”的字。
二十八歲之後，他經過幾次挫敗後，逐漸意識到，自己在練刀上也就只能做個普通刀客，自己似乎更適合練劍。
四十歲之後，他大徹大悟，開始勤練內家功夫，並且轉修掌法。
他練的是黃河落日掌，是從一個前輩高人處學來的，據說是先賢觀黃河落日悟出的掌法。
如今，他已經練了二十年的掌法。
這一掌下去，厚達十公分的木桌，會被他一掌擊得粉碎。
讓你喫！
然而，一雙筷子便夾住了他的手掌，彷彿鐵鉗子。
黃河老人面皮漲的通紅，手腕上青筋乍現。
但是筷子一動不動。
他的手掌也沒法動，就算想要收回來也不行。
黃河老人並沒有用另外一隻手。
他起了跟徒弟相似的想法：日恁個娘滴，這個年輕人功夫好高，被兩個劣徒坑了，也不說清楚些，只說是個年輕人，我想年輕人功夫能高到哪裏去，兩個球勢子，回去扒了他倆的皮。
鹿鳴笑道：“老大爺，我覺得啊，您巴巴兒的趕來，就消消氣，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講究個和氣，對吧？”
黃河老人連忙乾笑了兩聲：“你說的是。”
他一生敗給人的次數不少，所以習慣性的不硬扛，他二十八歲，就改掉了性烈如火的脾氣。
江湖人也要掙錢、喫飯、養老婆，先是人，然後纔是江湖。
鹿鳴放開了他，黃河老人拱了拱手，打算客氣下就走。
這個年輕人也算給了他面子，沒讓他出大丑，他也要知趣不。
鹿鳴叫住了他：“老人家，先別走，我就是奇怪了，想請教下，你是怎麼過河的？”
黃河老人看了周圍一眼，還好，其他人都離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過黃河那一招，他從三十多歲表演到今天，所以才闖下了黃河老人的偌大名聲。
他壓低了聲音道：“其實我是水性好，年輕時候在河裏能閉氣差不多大半刻鐘，後來內力漸長，能憋更久一點了，我下了河後，就抱了一塊巨石，一步步走過去。”
鹿鳴啞然失笑，原來如此。
一刻鐘就是十五分鐘，大半刻鐘估摸得有十分鐘了吧。
如果是這招，自己也是可以。
不過自己對黃河水道不熟，縱然武功更高得多，也不會有黃河老人這般從容。
黃河老人拱了拱手道：“見笑了。”
又對小二招呼道：“這兩位賬記在我身上，回頭一塊兒結。”
掌櫃的遠遠地點頭，道：“好咧，孟老爺子，不着急，有空再說。”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從門外出來。
“師父，哪裏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把兩個師哥打成啥樣呢！”
話音剛落，一個黃衣女子走進了酒樓。
黃河老人臉都快成苦瓜了，這妮子咋這麼冒失呢，這剛纔說好的，可別又把這陌路強人給刺激了，到時候翻臉可咋整。
誰料黃衣女子一進門，看着那年輕人就呆住了。
“劉師兄！”她驚喜地叫道。
鹿鳴笑盈盈的看着她：“葉師妹，別來無恙！”
半年多不見，葉玉環比之前多了一份爽朗和自信。
黃河老人眼珠子骨碌一轉，喲，徒弟跟這後生認識！
葉玉環道：“劉師兄，你怎麼會來這裏，上次我們去代縣找你，卻沒找着人。”
鹿鳴道：“慚愧，我不小心讓於麒麟那傢伙跑了，就去追他，追了數百里，總算讓我追着，然後……”
“然後怎樣？”
鹿鳴笑道：“卻是對不住你了，我一掌就把他個殺了，原本是想留着給你們處置的，但是當時形勢危急，確實留不住手。”
葉玉環道：“這也不怪你……”
其實當時寒江釣叟很生氣，以爲葉玉環被人騙了，畢竟殺了自己徒兒的兇手也不見了，所以葉玉環也沒能去成嵩山。
不過她也醒悟過來，知道這些現在不便說，忙對黃河老人道：“師父，這就是我跟你之前提過的代縣那位劉師兄。”
黃河老人其實已經大致聽明白了，笑道：“那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他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女徒弟對這後生有意思。
只是在想，剛纔這人說的名字不是叫鹿鳴麼，那麼哪一個是假名呢。
這後生武功如此厲害，我完全看不出深淺，要是能讓徒弟把他拴住，日後豈不是我的一大助力。
正轉動念頭，突然聽得外面一陣喧譁，街上傳來奔走、尖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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