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重生) 第17節 作者:未知 孟懷蝶搖搖頭,似是微不可聞說了句:“只是不值得罷了。” 說罷她拿起這枚玉墜,仔細打量一番,見那上面的字刻得比較淺,忽地心念一動。 “我若是不喜歡這個字,還有沒有別的法子把它抹掉?” 桃葉以爲孟懷蝶是嫌這個“瑾”字刻得不夠好看,便也沒多想,只道:“是能改一次的,那家老闆怕您不滿意,說特意沒有刻得太深。” “如此甚好。”孟懷蝶眼睛一亮,對桃葉吩咐道:“你去跟那老闆說,我不刻這個字了,換成星辰的辰字。就是我大哥名字裏的那個辰。” 桃葉倒是懵了,“小姐不打算送給世子了麼?” “……我改變了主意,這玉墜世子未必喜歡。”孟懷蝶沒多說其他,只是又交代道:“記得跟老闆說,好好刻。這一次,就刻得深一點。不改了。” “是,小姐。” 孟懷蝶並未將玉墜之事放在心上,只想着這次刻完字找個時間給孟鈺辰送去。在她眼裏,這一世“物歸原主”原本就是理所應當,只是她上輩子不懂事罷了。 只是另一邊,慕容瑾生辰當日,他收到孟府送來的賀禮,一對琉璃琥珀樽,明明價值不菲,他卻不知爲何,感到心裏似乎是空了一塊。 這是以孟府名義送來的。並非以孟懷蝶個人。 慕容瑾竟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麼,更不知自己究竟在失望些什麼。他想,或許是最近那些莫名其妙的夢干擾了他的判斷。 不過眼下,他沒有更多心思去考慮孟懷蝶。又或者是他給自己一個理由去忽視他心底的一些雜音。關於孟家,他現在更爲忌憚的是孟鈺辰。 他收到線報,孟鈺辰不日將會離京,但具體時期未定。孟鈺辰對他、對南平王府而言,都非常棘手。慕容瑾不得不萬分謹慎,小心翼翼盯着他的動作。 原本慕容瑾只是知道孟鈺辰這個人城府極深,卻一向與他井水不犯河水,更何況由於孟懷蝶的關係,南平王府與孟府的關係並不差。 但就在不久之前——也正是在他開始出現這些混亂不堪的夢境的時候——他突然收到了一封神祕人的信件。那封信上先是預見到他最近會被噩夢折磨,又說他必須在孟鈺辰離京前想辦法除掉他,否則將會爲整個南平王府帶來血光之災。 他不知寫信的人到底有何用意,也懷疑過這背後是否存在某些陰謀。但莫名地,他似乎又能感到危險在逐漸逼近。隨後他派人去探查孟鈺辰,卻皆是有去無回。結合夢境中的情境,慕容瑾愈發相信這或許是一種天兆和預示,他雖無法解釋,但目標卻指向同一個—— 他必須想辦法除掉孟鈺辰。 至於孟懷蝶…… 想到那張明豔的容顏,不知怎麼,慕容瑾竟又開始頭痛起來。甚至不止頭痛,彷彿心臟的位置也在被一下一下地揪扯和刺痛。 “世子,密探來報。” 就在這時,隨從的彙報聲將慕容瑾拉回當下。慕容瑾即刻回神,“報。” 隨從將情況如實彙報給慕容瑾:“密探跟蹤那個神祕人,還是被他脫身了。但那人臨走前留了個口信,說情況有變。” 慕容瑾眉頭擰起:“什麼意思?” “那人說,孟鈺辰原本應在七日前就離開京城,但他沒有。這其中出現變數,恐對接下來的一切行動都造成影響。那人還提醒您,接下來務必謹慎行事。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 與前世不同的走向讓孟懷蝶整個人都懸着一顆心。她此前曾想過的最壞的結果,是她終究無力阻止孟鈺辰踏上這次征程,眼睜睜見他重複前世的命運。可眼下的情況竟是更令人提心吊膽。一把刀子紮下來不可怕,更可怕的是那刀子懸在頭上,卻不知道何時會落下。 直到,這一日。 非常罕見地,孟鈺辰主動叫孟懷蝶去他的書房。孟懷蝶心中忐忑,連腳步都不由得有些沉重。待她進了門,孟鈺辰的手下便立刻從外面將門關上,整個房間中就只剩下他們兄妹二人。 他這是……有非常重要的話要單獨對她講? 孟懷蝶有種預感,似乎…… “小蝶,你別這麼緊張。” 孟鈺辰見她這副模樣忍俊不禁,“我又不會吃了你。” 似乎是像緩和一下當下的氣氛,但孟懷蝶卻還是能夠敏銳地捕捉到,大哥此刻的神情和語氣不對。 “大哥,你是不是……” “我需要離開京城一段時日,這次出征非比尋常,你……” “不要!” 來了,這一天終於來了! 此時的孟懷蝶已經不知自己究竟是“如臨大敵”更多,還是“終於鬆了那口氣”更多。她只知道,從她重生以來,那個最重要的任務此時已經終於擺在了她眼前。 她必須阻止他! 孟鈺辰見她此狀微微一愣。他未曾料到想到她竟會反應如此激烈。 但,只一個瞬息,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眼底的那一抹微驚轉而化作了如水般的溫柔。 “你擔心我?” 孟懷蝶一個勁兒點頭。“我擔心你出事,雖然知道你經常出征,但你自己也說了這次非同小可,便是知曉此去兇險無比對不對?我……” 在說這些的時候,她自己都不曾意識到,不知不覺中她的眼眶已經溼潤了。那感覺就像是懸崖邊上的人在拉住一隻搖搖欲墜的手臂,不論看起來多麼狼狽都一定要緊緊地抓住。 “……傻瓜。” 修長的手指輕輕拭去孟懷蝶眼角的淚痕,她在一片淚眼模糊中,聽見對面的男人對她說:“你要是捨不得我,要不要與我同行?” 溫柔中似乎帶着一絲狡猾和誘哄,那語氣似乎不像是在說“此行兇險,你要不要與我同行”,反而更像是“這場好戲,你要不要隨我一同觀賞?” 第17章 西陲之境2 同行 他的語氣很溫柔,溫柔中彷彿又帶着一絲狡猾和誘哄。那語氣似乎不像是在說“此行兇險,你要不要與我同行”,反而更像是“這場好戲,你要不要隨我一同觀賞?” 孟懷蝶一時怔愣,竟不知如何作答。孟鈺辰靜靜等了她片刻,只消一個瞬息便又笑了,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 “傻丫頭,我怎麼捨得。” 言外之意,剛剛不過是與她說笑罷了。戰場非兒戲,他又怎會帶她出徵。 孟懷蝶心頭突然泛起一絲複雜微妙的感覺,可是她卻無法捕捉,只覺得剛剛她那一瞬的猶豫似乎讓她錯過了什麼,可關心則亂她又來不及更多地深入思考,只是拉住他的衣袖央求道:“大哥,別去。求你了。” 孟鈺辰眯起眼睛。“爲什麼?” “直覺。大哥你信麼,我這次就是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你能不能……不要去?” 孟懷蝶深知什麼都瞞不過孟鈺辰,她不論找到什麼看似天衣無縫的藉口都一定會被他看出端倪。索性便直接借了“直覺”的幌子,企圖倚仗他平日裏對自己的寵愛讓他遷就自己一次。 可一切都並不按照她的預想發展。 “直覺麼。”孟鈺辰微微勾脣,“和之前獅子林的案子一樣的,直覺?” 孟懷蝶一時失語。 不過,孟鈺辰卻像是並不打算與她糾結這個。她知他心思在她之上,可這麼多年來,他從未因此而去處處壓制她。這次亦然,孟鈺辰沒有再多說其他的,只是又重複了一遍:“不要鬧了。” 停頓片刻,又道:“其實我今日特意叫你來我書房,是有東西要給你。” 言外之意,他今日並非是因爲要出征而特意跟她說一聲,只是見她問故而順便一提,只不過剛剛她的反應着實有些出乎意料罷了。 此刻言歸正傳,孟鈺辰從一個匣子中取出一枚青色的玉佩,晶瑩剔透,上面雕刻着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透過光看彷彿在振翅飛舞,蝶翼上閃爍着淡淡的光澤。 美則美矣,孟懷蝶卻不知他此舉是何意。 “這枚玉佩對我很重要,現在我把它交給你……” “不,大哥你別這樣。”聽聞此言,孟懷蝶只覺得自己更不能收,他這麼說,分明便是已經做好此去無回的準備。“你以前都不曾這樣,今日託玉給我,便是知曉此行兇險了。既然如此,你又爲何非去不可?” 孟懷蝶一番話下來,話題又回到原點。不過孟鈺辰倒也不惱,只是又淡淡一笑,接着從懷中取出了另外一枚玉墜。 正是孟懷蝶前幾日要桃葉差人去刻字的那一枚。此刻它靜靜躺在孟鈺辰的手心中,玲瓏剔透的玉在此刻的光線下顯得閃爍出溫潤的光澤,那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孟懷蝶還不知道,這枚玉墜竟然已經被送到了孟鈺辰手中。 “不過是一物換一物罷了。” 說罷孟鈺辰修長的手指倏然收攏,那枚玉墜也便被他牢牢握在了掌心中。 “小蝶,你不必想太多。” 言外之意,他將這枚玉佩送給她,並非是出於“交代後事”的考慮。 孟懷蝶心中稍安,她收下了玉佩,又道:“那,既然大哥這麼說,我收下這玉佩便是。” 孟懷蝶深知孟鈺辰生性敏感多疑,之前插手獅子林新娘案已經有些引起他的警覺了,如果再這麼屢次三番跟他提出這些“出乎意料”的要求,他定會起疑。 不過既然他剛剛已經提到願意帶她同行,這也未嘗不是一個退而求其次的折中之計。 “大哥,我想好了,我願意和你一起走。大哥向來說一不二,可不許反悔了。” 孟懷蝶想盡快佔據上風,雖然已經知曉孟鈺辰剛剛提到的帶她同行只是隨口一提,但她還是想用所謂“說一不二”來綁架他。 孟鈺辰卻只是淡淡一笑,“剛剛與你開這種玩笑是我的錯。” 言外之意,他在這件事上同樣不會妥協了。那一瞬孟懷蝶突然有一種錯覺,彷彿他只給他那一個短短瞬息的時間去答應,可是她錯過了,便不再有機會了。 孟懷蝶張口還想說什麼,卻聽得孟鈺辰道:“我今日下午還有些事要忙,你若無事便先回吧。” 竟已對她下了逐客令。記憶中他很少有這麼直白的時候。 孟懷蝶心中雖急,卻也不敢再繼續留在此地打擾,只默默咬了咬嘴脣,點點頭離開了書房。 在她走後,孟鈺辰盯着她的背影靜靜看了一會兒,才默默關上書房的門,眼底的神情晦暗不明。 …… 再接下來的一連幾日,孟懷蝶都沒有再見到孟鈺辰。就像是她瞞着他自己的重生之事一樣,直覺告訴她,大哥似乎也有事在瞞着她。 放在以往,他的事她向來不會、也不敢多問。但這次不同,有前世的前車之鑑,孟懷蝶對於孟鈺辰的此行出征一刻也放不下心來。 但很快,孟懷蝶便發現事情遠沒有想象那麼簡單。 就在孟鈺辰出征前夕,孟懷蝶突然收到了一封神祕信件。那信上只寫了一句話—— “因果已償還,天意莫違之。” 難道……這一世不僅有她一位重生者?還有人知道前世發生的事情,並且料定她一定會想法設法改變命運,所以要阻止她? 可是……那會是誰呢? 而“因果已償還”又是什麼意思? 孟懷蝶頭痛欲裂,發覺一切都變得愈發撲朔迷離了起來。原本她以爲這一世的重生所需做的不外是離開慕容瑾和守護兄長,她帶着前世記憶本可以遊刃有餘,可事態卻分明越來越不受控制。 孟鈺辰最近的舉動,以及這封神祕的信件……孟懷蝶對孟鈺辰此行的態度一下子發生了變化。如果說在此之前她認爲最重要的是阻止他出徵,那麼現在她則更傾向於認爲,孟鈺辰此行恐怕另有玄機。 思及此,孟懷蝶心中有了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