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不知道。”容十三也是隐隐忧虑,他们进洞至今走了少說有二十来分钟了,如今這周边和刚进来的那段根本沒区别,前方還不知有多远,這捆尼龙绳再长也不够他们這样扯。
“……我有個問題想问你。”
“怎么?”
“我們现在究竟是要做什么?找主墓室?然后呢?难道主墓室還会留個洞让咱们钻出去不成?”
蓝醉不否认她爱财,进這個墓的目的就是为了捞一笔给家裡店铺充充门面。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们有命活着回去的情况下。如果命都保不住了,就算找到了主墓室,扒空了耳室的陪葬明器又如何?
“……丫头。”一直跟在蓝醉身后的容十三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吓了蓝醉一大跳。
“地底下别突然伸手摸人行嗎!”
“实话說吧,我其实沒把握,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破釜沉舟罢了。”容十三苦笑:“這個墓室结构太大太诡异,我們不可能靠自己在三天内转完。我們出去的唯一希望就是這個墓有其他出口,而唯一知道這個出口的只可能是一個……人。所以找主墓室只是第一步。”
“一個人?”蓝醉冰雪聪明,念头稍转马上明白了:“十三哥,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它会好心到给咱们指出出口吧?”
“一般状况下当然不会。”容十三的声音淡淡的:“不過被人要挟逼一逼還是有可能的。”
主墓室,要挟?
“你难道想用它的尸身……”蓝醉惊讶之下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身后的容十三。
容十三平常总是含满笑意的狐狸眼此刻满是寒意:“不管是谁看到自己的尸身被辱肯定会出现。只要它出现,白素荷自然会想办法制住它。不指出出路它也别想魂魄安宁,找不到路是死,不如一拍两散。”
蓝醉沒来由的心口一缩,有一秒连气都似乎喘不上来。
倒斗這一行不是什么善良单纯的行业,蓝醉十五岁开始接手蓝家,也不会是什么心慈手软不谙世事的白莲花。只是听到容十三的话,想到那個女人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情景,只是想象都让她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你十三哥不是什么好人。”看到蓝醉惊讶的表情容十三還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又摸了摸蓝醉脑袋:“丫头,我不该叫你来的。你還小,可惜了。”
“……别摸我头!”蓝醉装作佯怒,以此遮掩另一种难言的情绪。
为什么会为她难受?
只是因为她那句“疼嗎?”
還是因为眼中的那抹不舍?
蓝醉甩甩头,决定把多余的情绪都抛掉。再怎么样,那只鬼也是想杀了她的,不是嗎!
心中思绪起伏,蓝醉不再說话,持着蜡烛一步步继续向前,走了好一会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通道還是那個通道,四面石壁毫无危险预兆。
“十三哥,我們走得也未免太久……”蓝醉轻声道,說了一半才猛然惊觉到底是什么不对。
脚步和呼吸声!
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的容十三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消失了!
蓝醉猛然转身,背后空落落黑漆漆一片,哪裡有容十三的半分影子。
见鬼!
蓝醉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一路走来她注意力都十分集中,這條通道就一條羊肠般的小路,笔直向前,左右人工开凿的石壁,根本沒有任何岔路。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久前容十三還在和她說话,那之后她满脑子都是那只女鬼,连容十三的脚步声是什么时候失踪的都沒发现。
以容十三的反应和身手,基本不可能一下被撂倒。退一步来說即便這通道裡的陷阱十分隐秘,容十三中了招,至少也该有一声惨叫吧?
更何况容十三走在她后方,中招也该是她倒霉才是。
蓝醉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不停深深吸气来稳定跳得急促的心脏。
“十三哥?”
呼唤在窄小的通道中声音闷闷的传出去,蓝醉侧耳等待半晌,也沒等到一点回应。
“容十三?”
蓝醉想了想,掉头往来时路走。這次她走得更慢,每一步都用手摸索過两边石壁,確認沒有翻门之类的夹道存在。
容十三失踪的時間不长,最多在五分钟之内。蓝醉往回走了好长一段,却依然沒发现容十三的踪影。
搞什么鬼!
這下蓝醉终于慌了,通道裡氧气沒有墓道裡充足,蜡烛的火焰压得低低的,暗淡非常。蓝醉安慰自己一定是光照不够看漏了,从裤兜裡又掏出一支点燃,继续来回走了两遍,仍是相同的结局。
举高蜡烛,仍是伸手就能够到的石顶,哪裡都是相同的模样,似曾相识,又似从未见過。
蓝醉咬紧下唇,蜡烛的火光微微摇曳,随着她的手颤抖不止。
怎么办?
不管容十三,先退回去?
事到如今,也只有這一個办法。蓝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容十三腰上有绳子,既然找不到他的人,不如直接回到墓道,再跟着绳子重新找。
主意既定,蓝醉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往回赶。她来时走的小心,而且时刻在掐時間,一共花了二十九分钟。按如今這個速度回到墓道最多需要十五分钟。
一段黑暗被照亮,然后被抛弃,重新陷入黑暗。
腕上的分针朝着顺时针方向不留情的滑动,蓝醉额角浸出冷汗,三十分钟了,整整三十分钟。
前方依然是无穷无尽、沉寂的黑。
蜡烛越燃越短,只剩下十分暗淡的一点光芒。蓝醉点燃第二支,第一支被抛在脚下,烛心残留的一点红立即熄灭。
怎么办?
蓝醉手持崭新的蜡烛,茫然望着前方沒有尽头的通道。
除了继续走?還能怎么办?
也许是走得久了,蓝醉甚至能感觉到心在胸腔用力跳动的力道和速度,鼻尖的汗珠子一滴滴往下滑,每一口呼吸都热得似乎把嗓子裡烧了一把火。失血過多引起的体力下滑现在明显显露出来,伤過的脚腕仅用绷带固定過,稳健的脚步变得蹒跚踌躇,却不得不继续前进。
一成不变的景色让头脑变得浑噩麻木,直到前方路面出现的一個白色的小点引起蓝醉注意。
心中一抽,加紧两步走到那個东西旁,拇指大小,安静的躺在地上。
是那段燃得只剩尾部的残烛。
蓝醉浆糊一样的脑子缓缓冒出了三個字。
鬼打墙。
不再移动,蓝醉沉默许久,突然开口。
“是你嗎?”带着颤音的声音,连蓝醉都觉得软弱无力。
是你嗎……你嗎……嗎……
回音缭绕,全是属于蓝醉自己。
烛泪滑落滴在蓝醉手指上,烫得蓝醉一颤,蓝醉望着手中忽明忽暗的光,嘴角勾出比哭還难看的笑。
现在還有光,等蜡烛燃完以后呢?
“想杀我就给個干脆,何必躲躲藏藏。”
沒有机关暗器,看不出任何危机,偏偏是個无解的局。跟现在這种尴尬局面相比,蓝醉真宁愿那女鬼一刀结果了自己,总好過在黑暗中惊惧癫狂而亡。
等待良久,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沒有出现,只有烛泪挥洒,似是替代蓝醉流出内心隐藏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