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蓝醉和白素荷睡在裡间的木板床上。沒恢复過来又走了四個多小时,蓝醉睡得快,白素荷不知是认床還是嫌床硬咯得慌,睡是睡了,却是迷迷糊糊睡不沉。
“姐姐,许久不见了。”幽幽怨怨的声音调子,煞是好听,又不由让人怜惜。白素荷觉得自己坐在一张塌子上,侧首看着对面人,偏生又怎么都看不清。
“姐姐在外头可還好嗎?妹妹总是记挂着姐姐,时常梦见我們幼时的事。”对面又继续道,分明是怀念,偏生說不出的哀怨,白素荷明显觉得她的心肝被掀得隐隐的疼。
“你……清减了。”白素荷像是不由自主,這句话娓娓从她口中說出,声音却与她不尽相同。
对面一直沒有回应,白素荷沒来由心慌,急急站起身去探出面前那雾一般的人,触手之际那片迷雾竟突的散了。
白素荷倏然醒转,窗外透入的光已经隐约发灰,蓝醉坐在窗户前头正捧着一本什么东西借光翻看,听到响动抬头对白素荷啧声道:“白美女你舍得醒了?在我枕头旁边嘟嘟囔囔說梦话,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有說梦话的毛病。”
睡眠不足,白素荷太阳穴两侧血管一鼓一鼓的痛,白素荷伸手按住太阳穴沒搭理蓝醉。過半天白素荷好些了看蓝醉還在翻看书一样的东西,皱眉道:“你在看什么?”
“从枕头下面翻出来的,老东西。”蓝醉把册子合上,冲白素荷晃了晃:“认识這字不?瞧着像鬼画符。”
册子面上写了三個字,非草非行,非篆非楷,笔画繁复,白素荷瞧半天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字。
“手写本,绢子的。绢子都发黄揉破了,這蒙筝真是糟蹋,就這么压在枕头下。”這册子材质不错,可与她从勤公夫人墓中带出来的那幅画媲美,但上面的字却不是什么大家手笔。纵然蓝醉看不懂字仍可分辨出是個女子的笔迹,字体清秀有余,腕道劲力不足,回旋间拖泥带水。看着像是本笔记之类的东西。蒙筝把东西藏在枕头下面,显是对她十分重要。
正在這时候,木门敲都沒敲,一把被人推开。蒙筝招呼道:“吃饭噶!”眼睛扫到蓝醉手裡的册子,笑容立刻敛了换上紧张神色,冲過去呼一把从蓝醉手裡抢到手裡。
“额……我在你枕头底下找到的。”未经主人允许就翻动主人东西是很失礼的事,蓝醉讪讪道,看蒙筝小心抚平册子,跟心肝宝贝一样。
“蒙筝,這是什么?上面写的字怎么我一個都看不懂?”最终好奇心战胜羞耻心,蓝醉厚皮厚脸的继续缠蒙筝。
“额爹娘留给额的。”蒙筝仍是心痛得不行:“懂一点噶,爹教過。”
听說是父母遗物,蓝醉也不好再细问,干脆顺着蒙筝转话题:“你不是說吃饭嗎?走吧,我們都快饿死了。”
蒙筝還捧了跟别人借的两套衣服過来,蓝醉和白素荷换上,蓝醉還好,白素荷個头高,衣服和裤子上她身都短了一截。這本来是相当可笑的,只是白素荷气质倨傲,偏把农村的土布衣裳穿出另一种味道,再重新梳洗一遍,等白素荷出门的时候蒙筝眼前一亮,看得呆了。
蓝醉虽然也漂亮,却是那种伶俐秀气的美,不像白素荷能一下用身高镇住场子。于是這次不管白素荷再摆什么脸色,蒙筝都一直跟在她左近偷瞄,弄得白素荷的脸色更冷了。
這会在外面耕地的人都回来了,他们子女多半跑了出去,他们也听說了很多外头的事,因此对三人的到来并沒什么敌意。山裡人淳朴热情,這一顿是在村长家裡做的,村子所有人都参加了,连同三人一共十五個。新杀了两只土鸡,锅裡煮上山菌野菜,大火一滚满屋飘香。蓝醉和容十三不时给村裡人說点外面的趣事,蒙筝再翻译成他们村子裡的语言,這顿饭吃得和谐无比。
要說唯一不和谐的,也只有白素荷,匆匆扒了两碗饭就出了屋子。這会天全黑了,村子裡沒电漆黑一片,只有她背后的屋子不时透出笑声。白素荷坐在屋外的凉椅上,眺望远山在夜色下益发的暗色发呆。
那個梦中人,是谁?
陈逸飞在傍晚时分迷迷糊糊醒来過一次,喂了点鸡汤又重新昏了,沒什么大碍。吃饱喝足,三人心裡沒牵挂,继续饱睡一觉。這一觉,白素荷一夜无梦,直睡到第二天太阳過腰才起来。
容十三和蓝醉是早起来了,两個人在村子四周溜达好大一圈也沒看到什么祭殿遗迹,看来是早就被时光摧毁得渣子不剩。后来在那些屋子裡窜出窜进,還是沒看到有什么好东西,大概有点年代的东西都被小辈带出去换钱了。两人失望之极,等白素荷起了床,三人即刻跟蒙筝告别,出发去邻村。
今天村子裡正好有人要去隔壁村拿东西,三人加上陈逸飞得搭了個顺风车。骡车从蒙家村出发,到隔壁村子又花了四個小时。隔壁這個村子与蒙家村相比可现代多了,政府给拉通了电,還修了條村道。村子裡手机信号還是断断续续打不出去,有线电话却是有的。三人在村裡唯一一家自建小旅社落了脚,很快就跟容家伙计联系上了。
這村子离白云市不算特别远,只是白云市才开发,這又是一片多深山多丘陵的地区,开发速度慢,很多周边村镇都在缓慢建设中。他们几個从那條国道下水,在君漪凰墓裡兜了一圈,又不知在山腹裡走了多远,偏偏转进了最偏僻的深山裡,才体会了一把沒有现代化工具的荒郊野人生活。
容家伙计是开着越野過来接的人,在這個村落裡着实让人侧目一把。容十三电话裡是吩咐伙计带着钱過来的,拿了两沓私下塞给蒙家送他们出来的村民让他带回村裡。那村民一辈子沒见過這么多钱,人都傻了。直到容十三他们几個都上了车,那村民還沒回過神,嘴裡喃喃,却是谁都听不明白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