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京中叛乱起 作者:未知 风拂水面,掠起一拨又一拨的粼粼之色。莲池裡的花已经在冬雨中结束了繁华,徒留了几页微黄的莲叶萎靡不振的摇曳在微凉的风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這话真是一点儿都沒错,這裡刚经历了蝗灾,京裡便传来叛乱的消息。 勤王领兵围困了金陵! 皇帝此刻已行至沧州,三皇子、五皇子随行,京中也只有皇后和几個阁老坐镇,禁军几句都跟着皇帝出了京。勤王敢动手,巡防营、三千营、神机营甚至朝中留守的重臣之中,必会有内应。而镇皇抚司虽也是皇帝直掌,却只是衙门,人数加起来不過一千五人。而五军营远在七十余裡外的郊县,且只有皇帝的圣旨加上虎符才能调动。 可以說,整個皇城裡几乎沒有了皇帝的心腹用兵,一旦勤王带着叛军入了京都,等于是把皇位拿捏在了手中。 闵长顺一路风尘仆仆从京中办了事情赶回来:“京城裡乱成一团!勤王带了宛东三卫的五万军士一路杀向京城,沿途收编了不止两万的守城军。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勤王的人已经到安庆了!” 安庆,离皇城正好百裡,与皇帝两個方向,却是在人马之上有极大的差距。 李彧闻得消息倒也不沉得住气,只是敛眉微愁道:“开拔出发的禁军只有三千人,随性官员带着的护卫加起来也不会超過遣千人,京中皇后和娘娘也不知如何。” 闵长顺回道:“我离开时,京中尚无事,只是难免的人心惶惶。路過沧州时,听說陛下已经带着禁军赶回去了。无有武力的官员和家眷都安顿在了沧州行在。” 玉冠在阳光下莹润通透,李彧站在门口看着庭院裡光秃秃的树干,沉稳道:“五哥骁勇善战,有他在陛下身边,想来无事的。” 灼华眉尖一动,不动声色的看着书。 五皇子李锐军功累累,在朝中颇有人心,是以才能和第一個受封亲王的三皇子李怀胶着多年分不出胜负。也正因为如此李彧隐藏实力,由着三皇子去和五皇子相争,他好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对這样一個强有力的对手,竟還能表现的這样信任,果不是一般人啊! 如春桃春晓一般有家人在京中的,這会子心裡都七上八下的,做事的时候免不去的出错,老太太也不曾怪罪,一如往常的镇定。 灼华坐在老太太下首,静静的翻阅着经书,亦是十分淡定。 急什么,危险是肯定的,沒有那一场叛乱会沒有半点危险,死去的人也会堆成山。可皇帝到底坐着皇位十几年了,早已经拿住了各处机要,小小叛王若真能掀了他的皇位,他這皇帝還真是不如不做了。 老太太轻轻拨着珠串,余光见她淡淡然的自在,便笑道:“你這丫头倒是一点都不担忧,咱们定国公府和姜家兄弟可都在京裡呢!” 灼华放下医术,抬手掠了掠垂在耳边的红玉髓流苏,摇曳了一抹迷离的红晕在面上,衬的愈发容色清丽而娇俏,浅浅一笑道:“陛下是真龙天子,运筹帷幄,還怕這小小叛军么?姜家、沈家可都是出身武家的,還能叫這点子乱给吓坏了不成?那些武将家的但凡男子出征女眷就干着急,可還能好好生活了?哪就這么沒出息了。定国公府和礼王府都在皇城之内,各自有几百的府兵守着,又有巡防营的兵力巡护,這会子安全得很。” 李彧回头挑了挑眉,笑意柔和散漫,黑眸却是沉长的深沉,道:“妹妹对此番事有什么看法?” 灼华搁了书册,端了茶盏轻轻拨了拨,脆嫩的茶叶在水中起伏游曳,感受着茶香拂面,缓缓道:“叛王一路从南边儿打去京裡,哪怕他再出其不意,再与沿途官府勾结串谋,到底一路经過几個州、省。千户所遍布大周替陛下盯着百官,陛下总不会一点都看不出勤王有异心吧?想来,应是早有防备的,哪怕勤王有内应,难道不是再陛下的算计之内么?” 李彧有些惊讶,眼神落在那张稚嫩而精致的面孔上,眼神闪了闪,似乎有些惊讶,转而露了個和煦的神色在她身侧坐下。 轻轻呷了口茶水,灼华抬眼看着阳光自在的在光秃的枝丫间穿過,伶仃的叶子与寒风中挣扎求存,淡道:“想要彻底铲除先帝爷时留下的异心,便是要忍得住挑衅、装得了痴傻,就得等着溃疡处彻底爆了浓,才好动刀彻底的剜去,痛是痛了点,元气也会伤一些,总比往后的日子裡坐立难安的好。再者,祖父和宫裡都会看顾好两位表兄,沒什么可担忧的,咱们只要安安静静等着好消息便是。” 李彧不掩饰的赞赏道:“表妹果然有胆识,见解很深刻。” 指尖懒懒的从医书上的一個“殇”字上流连而過,灼华浅浅一笑,只是那笑意并沒有弥漫到眼底:“更何况,殿下在這裡。” 李彧一扬眉,身体微微前倾,似有亲近之意,眼神含情的看着灼华道:“如何說?” “京中大乱,殿下的第一反应不该是急着回去么?哪怕是帮不了忙,毕竟娘娘還在那裡。可殿下似乎一点都不担忧。”灼华冷眼看着他眸中拂动的光芒,如今瞧着才发现這样的情意原来如此的浮于表面,手腕一弯,书册垂下,在拂进屋内的风中细细翻动着,灼华对于那双眼传递出的亲近之意视而不见,只淡淡道:“除非殿下知道,一切都在计划之内。”顿了顿,“陛下,沒有出京吧?” 约莫李彧来北燕是障眼法,让勤王以为皇帝对他的行动是一无所知的,還是会如常的来北燕狩猎。這样勤王才能在皇帝开拔后按照计划揭竿造反,只是对方沒想到北燕会发生蝗灾,皇帝的仪仗刚出京城不過百裡便要返回。不過這不会影响勤王的计划,京都应该在闵长顺离开后不久,就会被勤王的内应军占领。 而与皇帝而言想要想要一举铲除京师中的内应,就得让事情彻底的爆发出来,让所有的内应露出端倪。再者,压住叛乱给予其余诸王震慑,最好的方法就是皇帝亲自指挥镇压,且要让叛王毫无還手之力的一举拿住!那么皇帝就必然会留在京中坐镇指挥。 “若我猜测不错,想来不消几日便有平定的消息来北燕了。” 李彧颇为惊讶,她不過内宅女子,甚至還远在北燕之地,叛乱发生的突然怕是姜家兄弟也不知太多,所以也不会从他们处得知,而她却能镇定的将此事分析的如此之深,到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沈家的眼线告诉他,這两年裡沈灼华的为人处世变得颇为成熟稳重,他原還有些不信,毕竟当年看她不過一個天真小丫头,他多少会以为是老太太在背后指点。但這月余的相处叫他不得不承认,两年不见,這個女子已经与从前彻底不同了,甚至可說是换了個人一般。 她有心机有谋算,温柔而冷淡,就好似……冬日裡傲然的梅花,美丽而不耀眼,缓缓的散发着只属于她清浅香味。 他眼神微闪之间渐次有了几分沉沉的势在必得之意,笑意和缓如潺潺如溪水,道:“阿宁对时事洞若观火,分析的很对,几乎全中。” 煊慧听得愣阿楞的,越来越觉得這個妹妹是個厉害人物,心中几番庆幸自己极时“回头是岸”,如今与她亲厚,否则這会子怕也是沈焆灵的下场了罢?或许更惨! 眨眨眼,她又忍不住好奇道:“有什么不对?” 灼华又竖起了书册,阻隔了他看“棋子”的眼神,那种感觉真是叫人厌恶,嘴角微微一掀,幽幽道:“我压根儿不知道内奸是谁呀!說了這么多,其实也只是猜了個大概而已,殿下說我分析的几乎全中,也不過是客气客气。我一内宅小女子,哪裡懂什么政事。” 不知道么,已经发生過的事情,即便前世她再不关心政治也是知道一些的,旁的小鱼小虾的或许记不得,不過反叛的大头目,還是有点记忆的,說不知道也是“客气客气”而已,省的别人以为她真的能够“未卜先知”或者认为她于政事敏锐,到时候她可就真的有麻烦了。 老太太倒是对于灼华能分析出這些沒什么太大的惊讶,這半年来她给的惊讶已经太多了。就算灼华這会子给出内奸的名字,她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可老太太却并不高兴。 因为,慧极必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