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媽——你就別瞎猜了,我覺得我爸不是那種人,俗話說捉賊拿髒,捉姦成雙,你空口無憑……有什麼證據?總不能憑空猜測吧……”
祁紅似乎對女兒偏袒劉定邦感到很生氣,一把推開女兒,憤憤地說道:“我會冤枉他?你等着……”
說完,一翻身就下了牀,徑自走到衣櫃前面,打開一個抽屜翻了半天,從裏面翻出一個報紙抱着的玩意,然後轉過身來往韻真面前一扔,氣憤道:“這就是物證……”
韻真一伸手就把那個紙包抓在手裏,擡頭疑惑地看看母親,然後一層層打開來,最後一根纖細的手指勾着一塊布條拎了起來,看了一陣,奇怪道:“媽,這好像是一條女人的內褲啊……這就是你的證據?”
祁紅漲紅着臉說道:“難道還不夠?這就是他用來報復我的手段……”
祁紅邊說邊轉身又從抽屜裏翻出幾個紙包一一扔在韻真的面前,一邊喘息道:“你看看吧,這就是他這些年送給我的禮物……
他每次深更半夜回來的時候,口袋裏就揣着這些女人骯髒的內褲,還故意讓我發現……這些內褲上的髒東西我都鑑定過了,上都是他的……”
韻真把那些紙包全部打開了,看着那一條條顏色款式各異的皺巴巴的內褲,驚訝的合不攏嘴,她沒想到一向不苟言笑,原則性極強的父親竟然會用這種荒唐的方式來報復母親的出軌。
更不可思議的是,一向雷厲風行、女強人一般的母親居然如此細緻地保存着這些證據,並且在幾十年的時間裏一直不動聲色,這該是一種怎樣的夫妻生活呀。
只是不知道這些花色各異的內褲都是屬於一個女人,還是每一條都有自己的主人,按照母親的說法,父親爲了自己的官聲還比較節制,這麼說來,這些內褲很可能是屬於同一個女人。
那麼,這個女人會是誰呢?父親只是利用她來逢場作戲,還是對她真情實意?這麼多的內褲被他偷回來,那個女人會不知道?難道她也是父親報復母親的幫兇?
“媽,你知不知道這些內褲的主人是誰?”韻真看着那些花花綠綠的布條呆呆地問道。
祁紅慢悠悠地回到牀上,把那些內褲用報紙包在一起,一下扔到了門口,冷哼一聲道:“我光憑上面的騷味就知道是哪個狐狸精……”
“啊……”韻真驚呼一聲,不相信似地問道:“你……你認識她?”
祁紅眯着眼睛似乎回想起了往事,自言自語道:“豈止是認識?扒了皮我都能認出她……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身世應該就是她告訴你父親的……
後來,她找了一個機會又告訴了你……這麼多年,她表面上和我挺親熱,其實骨子裏一直都在恨着我呢……”
韻真聽了母親的話,腦子裏馬上就閃現出一個人來,喫驚的從牀上跳起來,一把抓住母親的手,嬌呼道:“你說是她……”
祁紅淡淡一笑道:“我一說你就猜到是誰了吧?”
韻真驚訝道:“你們不是中學同學嗎?我一直以爲你們是好朋友呢?既然你知道她……和爸爸有關係,怎麼還和她來往呢?”
“說來話長啊……”祁紅嘆口氣說道:“以前我們確實是好朋友,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們高中剛畢業,一起進了本市的一家工廠當工人,並且還住在一個宿舍,那時候是我們兩個關係最好的時候。大概是一年之後吧,我就通過別人介紹認識了你爸爸……”
“原來你和我爸不是自由戀愛啊……”韻真忍不住驚訝地問道。
“什麼自由不自由的?那個時候談對象可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哪像現在這樣?”祁紅皺皺眉頭說道,顯然對眼下年輕人的戀愛現狀不滿。
“因爲和你爸爸剛認識……”祁紅繼續說道:“所以,每次他約我出去的時候,我總是叫上顧南亞,就這樣她和你爸爸也成了熟人。”
“啊……難道她趁機……”韻真忍不住輕呼一聲,不用問,她已經隱隱猜測到了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毫無疑問,母親幹了一件引狼入室的事情,難道父親和母親結婚之前就已經出軌了?
祁紅苦笑一聲道:“你爸那個時候是市政府的通信員,並且長得人模狗樣的,每次來廠裏面找我,一些年輕女孩見了心裏自然羨慕。
至於顧南亞當時有沒有非分之想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沒有發現她和你爸的關係有什麼異常……
不過,顧南亞年輕的時候也頗有姿色,誰知道你爸心裏面有沒有打過她的主意?”
韻真笑道:“媽,我爸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帥哥,那時候你心裏肯定是愛他的吧……”
祁紅嗔道:“別打岔,再插嘴我就不說了……對你說這些就是要讓你明白人心的險惡……說到哪兒了?
對了,我和你爸認識幾個月之後,突然傳來一個消息,說是廠裏面有一個上大學的名額,你可不知道,那時候上大學可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的,不像現在每個人都可以參加考試,那時候根本就不考試,而是廠裏面的領導推薦,推薦的標準就是你平時各方面的表現,當然也講點關係……”
“不就是工農兵大學生嗎?那種大學有什麼可上的?”韻真不屑地嘀咕道。
祁紅瞪了女兒一眼,嗔道:“你懂什麼?那個時候雖然上大學學不到什麼東西,可卻是一種政治資本,只要有了這個資本,就可以成爲一名國家幹部,馬上就可以改變自己的前途……
就拿我和顧南亞以及廠裏面的年輕人當時的處境來說,拿到這個名額就意味着能夠離開工廠,進入國家機關工作,要不然可能一輩子都只能在工廠裏當一名工人……”
韻真聽到這裏撲哧一笑,拍拍母親的肩膀說道:“媽,那個年代不是說每個人都很……革命,思想境界很高嗎?我以爲你們真的那麼單純,沒有一點私心呢,並且做一名工人階級多光榮啊,沒想到竟然也有這麼多小九九……”
祁紅哼了一聲說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什麼時代都一樣,這跟價值觀沒有關係。年輕人尋求個人的發展和現在整個社會的私慾膨脹、道德低下是兩碼事……再說,誰不想爲國家做更大的貢獻呀,反正當時廠裏面有資格推薦的年輕人有五個,最後經過廠領導全面考察,決定在我和顧南亞兩個人之中選一個……”
“這下有戲了,你們的友誼看來經不住考驗了……”韻真好像有點幸災樂禍地說道。
祁紅眯着眼睛沉默了一會兒,似乎陷入了當時的回憶之中。
“我當時正和你爸談戀愛……也許在戀愛中的女人真的智商有問題,雖然心裏面也非常渴望自己能夠得到推薦,可卻沒有去積極爭取,還天真地以爲自己很有希望呢,因爲和顧南亞相比,我覺得自己以往各方面的表現都比顧南亞要突出,並且我當時剛剛當上了生產小組的組長,還是先進個人,怎麼說這個機會應該屬於我……”
“麻痹大意了吧?各方面的表現?也許顧南亞在某一個方面的表現比你強呢,比方說和領導的關係……”韻真很有把握地說道。
祁紅盯着女兒看了一會兒,似自言自語地說道:“也許我那個時候確實比較單純,你看,我還沒有說,你就已經猜到大概了……”
“媽,難道你當時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問題?”韻真驚訝地問道。
祁紅怏怏說道:“這種意識還是有的……只是我們那個工廠很大,平時接觸最多的領導也就是車間主任,至於廠長書記根本就連話都說不上,我和顧南亞一樣,和廠裏面的主要領導都沒有什麼接觸,不過,我自認爲車間主任跟我的關係很不錯,就算他把我和顧南亞一起推薦上去,廠裏面領導應該還是偏向我多一點……”
“媽呀,車間主任推薦是第一步,搞定廠裏面的主要領導纔是關鍵啊……”韻真似乎都有點着急了。
祁紅嘆口氣道:“我當時也就十**歲,哪裏會想到這麼遠,再說,那個年代的風氣也不像現在,基本上不存在暗箱操作或者什麼……潛規則之類的事情……”
“媽,我已經知道結果了。”韻真笑道。
“你知道什麼結果?”
韻真似笑非笑地盯着母親低聲道:“結果顧南亞上大學去了,而你還像一個傻瓜一樣雲裏霧裏呢,並且我猜呀……
顧南亞肯定是搞定了主要領導,不過,那個時候沒什麼金錢觀念,所以,不用說,顧南亞利用了你也有但是卻不知道使用的資源……那就是你們的美貌……”
祁紅哼了一聲說道:“你以爲自己很聰明……你只猜到了一半,顧南亞可比你聰明多了,現在想想,那時候的顧南亞也就比我大一歲,可她的手段即便今天想起來仍然讓我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我得知真相的時候已經是幾十年之後的事情了。”
“哦,媽,你快說說,她用了什麼高明的手段?”韻真被吊起了好奇心,搖着母親的手臂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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