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单于王庭 左右谷蠡 作者:未知 炙热的阳光从大帐顶端的天窗照了进来,四周盆炉之中,還有着微弱的火焰。 整個大帐之中暖洋洋的,而帐中主位,正有两個大汉并肩而坐,推杯换盏,兴致颇高。 两人身着华美的毛衣,头戴镶珠皮冠,绑着披散的长发。与一般的匈奴人不同,這两人无论衣着還是举止,都颇有威仪。 两人身前,长案之上,摆放着从秦国交易而来的精美酒器,铜盆漆盘,银壶金盏,摆满了牛羊果脯,奶酪面食。 匈奴的两位谷蠡王,分别出身休屠部与须卜氏,地位尊荣。 “你们两個還有時間在這裡喝酒?” 一個胖胖的男子走进了大帐之中,看着两位谷蠡王,着急的說道。 “怎么了?”看着前来的男子,匈奴的左谷蠡王脸上還有着一丝的醉意,问道。 “秦太子两万骑出云中,你们怎么還有時間在這裡喝酒?” “這着什么急?”左谷蠡王一听,全然不当一回事,他本是休屠部的首领,冒顿继承单于之位后,将他擢升为左谷蠡王,手下有万余骑,可谓是兵强马壮。 “我承认,若是论墙高城坚,我們是比不上秦人。可要說是骑战,我們匈奴人什么时候怕過。再說了,自云中往北的几百裡地,都是我和右谷蠡王的领地。休屠王,你着什么急?” 左谷蠡王說完,哈哈大笑了起来。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庶弟,虽然他被冒顿提拔为休屠王,不過言语之中,左谷蠡王還是看不起他,多有轻慢之意。 “可他是秦太子啊!”休屠王体型微胖,着急起来脸一颤一颤的。在以尚武的匈奴之中,這样的状态很容易让人轻视。 “好了!休屠王。哨骑探报,秦太子的骑兵离這裡還是三百裡地,他就是飞也要飞一会儿。”右谷蠡王說道,想要结束這场争端,继续饮酒。 见說不动两人,休屠王也是沒有办法,叹了口气,出了大帐。 “真不知道這副样子,单于是怎么看上他的,居然让他做休屠王?” 自己的庶弟走后,左谷蠡王轻慢的說道。 這场酒宴进行了大概一個时辰,已至尾声的时候,两位谷蠡王都有些走不动道了。 “大王!” 一声急报,一個匈奴骑士匆忙的走了进来。 “什么事情,這么慌慌张张的?”左谷蠡王半躺在自己的椅子上,醉问道。 “秦军….秦军袭击了我們后方百裡外的牧帐,抢走了我們大量的马匹,食物,還放火焚烧了我們祭祀的器物。” “右谷蠡王,你看我真的是喝醉了,都出现幻听了。”左谷蠡王醉醺醺的挥了挥手,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幻想,想要将之挥去。 “哈哈哈哈!”对面传来了一阵笑意。 可是等了很久,两人眼前的骑士却是久久的不能散去。 瞪一下子,脸上的酒意散去,左谷蠡王伸出手,质问道:“你刚刚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底下跪着的匈奴骑士也是无奈,說道:“秦军袭击了我們后方百裡外的牧帐,抢走了我們大量的马匹,食物,還放火焚烧了我們的营地。” “這不可能!”左谷蠡王一下站了起来,浑身泛着醒目的红晕,不知道是因为酒意還是因为怒气。“昨日的哨骑的情报秦军還在三百裡外,今日怎么出现在了我們后方?”?“小人不知。”哨骑說道。 “大王,两千秦骑出现在了我們西方五十裡外,袭破了我們哨骑的营地。” 帐外的侍卫进账禀告道。 這個时候,右谷蠡王的酒也醒了,他晃了晃的脑袋,站了起来,与左谷蠡王并肩,說道:“看来秦军分散了兵力。” “秦太子只有两万骑,在這茫茫的草原上,居然還敢分散兵力。”左谷蠡王怒声问道,“快說,那股袭击我們哨骑营地的秦军现在去哪了?” “正往南面退去。” “传令,本帐之中的八千骑立刻集结,我要那两千秦骑知道我們的胡人的厉害!” 左谷蠡王勇健,說话之时已经沒有了刚才的酒色之气,浑身泛着一股刚烈的战意。 右谷蠡王在旁,說道:“秦太子的主力现在還不知道在哪?我现在就回本帐,召集兵马,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 …….. “什么,败了?” 单于庭中,当冒顿接见左谷蠡王的使者的时候,正在准备着大婚事宜。 那张白虎王座之上,冒顿饶有兴致的看着底下請罪的左谷蠡王的使者,笑道:“是怎么败的?” “那日谷蠡王收到秦军袭击大营西侧的哨骑营地的消息后,带着本部的八千骑远追。当谷蠡王追到秦骑的时候,天已经昏黑。谷蠡王本想要歼灭這支秦骑,可是激战了一刻,从山两侧忽然杀出了大股的秦军,谷蠡王惨败,本想要带着余部回转本帐。但那秦军狡诈,竟然早已经埋伏在谷蠡王的归途之侧,突袭之下,谷蠡王誓死抵抗,最终杀出,现已和右谷蠡王会和。” “现在左谷蠡王還剩下多少人?”冒顿眸光冷彻,盯着那名使者,问道。 “不足五千。” 使者面色灰沉,低下头,說道。 “让他的余部和右谷蠡王会和,一定要将秦军击退。不然,他也不用来见我了?”冒顿冷声說道,脸上泛着怒气。 那使者汗水直冒,說道:“谨遵大单于之命。” 待到使者走后,狼女诺敏說道:“两位谷蠡王的兵马现在加起来不過两万,会是秦太子的对手么?” 此刻帐中只有老萨满与诺敏两人,冒顿一笑,說道:“抵挡不住又如何?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将王庭南面数百裡肥沃的草原封给他们两人?” 诺敏一顿,暗道原来是這样。這两人自持麾下部众甚多,一向自傲,甚至有时连单于的命令也不放在眼裡。原来单于是让他们抵挡秦军的? “我大匈奴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正是要休养生息的时候。王庭周围,部众不過三十万,控弦之士也才五万。东胡又在一旁虎视眈眈,這個时候,我們不能轻举妄动。”冒顿說道,言语之中多的是一股无奈。 “只是属下担心,若是右谷蠡王再败,会越加助长秦军的气焰。”诺敏担忧的說道。 “秦太子不過两万之众,现在已经长驱数百裡之地。孤军深入,势不可久。与右谷蠡王一战,无论胜败,秦军都再难进行下去了。”冒顿說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休屠王,他现在在哪?” “休屠王当日闯入左谷蠡王的帐中之后,劝說无效,就带着自己的两千人马向着单于庭的方向靠拢。” 诺敏回答道,不明白单于为什么忽然說起那個貌不惊人的休屠王来了。 “和左谷蠡王那种莽夫不同,他可是少有的聪明人啊!”冒顿說道,脸上闪過一丝赞赏之色。 …….. 右谷蠡王本帐之西南,是一片连绵的坡地,凹凸不平,骑兵于此,很难作战。 此刻,嬴子弋所率领三千鬼狱幽骑,正在這片地域驻留。 “殿下,右谷蠡王与左谷蠡王的兵马合流,附近一些小部落的胡人军队也向他们那裡集结,估计此刻人数已接近三万了。” 彭越催骑赶来,禀手說道。 “哦?”嬴子弋一笑,“如此看来,他们是要与本王决战了?” “殿下,我們要不要先发制人!”看得出来,经過了這些日子的几次胜利,彭越对着自己這方的骑兵有着相当的信心。 “硬拼么?”嬴子弋想了想,问道:“匈奴王庭那边還沒有动静么?” “灌婴将军在北面侦探,還沒有传来冒顿动手的消息。”彭越回答道。 “還真是谨慎啊!” 嬴子弋一笑,“自己王庭南面的领地都成這样了,他這個单于居然一点动静也沒有,你不觉得奇怪么?” “殿下的意思是?” “這是在借刀杀人。”嬴子弋淡然的說道:“从单于王庭中传来的情报看来,左右谷蠡王在头曼之时就已经拥有了较大的势力。匈奴三姓掌权之后,他们部落的实力更加强大。河南之战后,匈奴北退,冒顿虽然整合了匈奴内部,但是在外几個势力较大的部落首领却仍然是隐患。冒顿给他们一一封王,赐予了大量肥沃的土地,领土却大多在帝国边缘,怕就是为了此刻。” 彭越一凛,万沒有想到冒顿居然是如此难缠的角色。 “难道說匈奴单于早已经知道了殿下要北来?”彭越诧异道。 “别忘了,帝国内部之中,可是一直有人与胡人勾勾搭搭的。” 嬴子弋的坐骑扬了扬头,打了一声响鼻,便又安静了下来。 這匹马并不是西域传来的汗血马,而是北方草原上也难得一见的俊马,头大颈短,四肢粗厚,其貌不扬,但是勇猛无比,单蹄能够踩碎一头狼。与汗血马相比,速度虽然比不上,却胜在耐力绝佳。 “所以說,冒顿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那我們……”彭越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我們干嘛要帮冒顿解决自己内部的麻烦? 嬴子弋一笑,說道:“我們這次北出,是为了要锻炼一支能够在北方草原戈壁之中作战的悍旅。冒顿既然将這些人送了過来,我們为什么要拒绝呢?” “末将明白了。” …….. 右谷蠡王本帐。 “两位大王,大帐西南百裡的坡地,有着秦军出沒的痕迹。” “他们居然在那裡么?” 這些日子以来,右谷蠡王一面集结兵马,一面派出哨骑,搜寻秦军的痕迹,终于在今日有了结果。 右谷蠡王站了起来,一手把身前长案上的酒器扫落在地,似乎在抒发着這些日子积郁的怒气。 “拿地圖来。” 匈奴的地圖虽然比不上帝国描绘的精细,但是起码的山川地势還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地圖被摊在长案上,包括左谷蠡王在内,帐中的将领都围拢了上来。 地圖之上被沒有那名哨骑所說的坡地,這让右谷蠡王有些尴尬。他指了指自己王帐所在,又指了指西南的方向,說道:“秦军若来,必定要经過三十裡外的這片山谷,我們大军就在這山前集结,等待秦军。” “是!” 待得诸位将领离开,帐中只剩下了左右谷蠡王。 “這次我一定要狠狠的收拾秦军,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左谷蠡王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那一夜的耻辱记忆犹新。眼下,却是怒气冲冲的說道。 右谷蠡王看着,不觉得摇了摇头,說道:“你不觉得奇怪么?” “什么?”左谷蠡王问道。 “若是一开始我們還一直轻视着秦军的话,那么经過這些日子的战斗,已经可以证明,秦军并不如我們想象中的那样,在草原上不堪一击。可就是這样,单于王庭之中,冒顿依然沒有派来一丝的援兵。” 听到這裡,左谷蠡王的脸上也泛起了一股迟疑,說道:“冒顿是想要看着秦军与我們拼得两败俱伤?” 右谷蠡王点了点头,脸色微沉,說道:“很有這個可能。” “我得到的密报,你的军队被秦太子杀散后,大量的部民都被单于王庭接受了。而且,看样子,他们是早有准备。” 对于胡人来說,有了部众,就可以加大饲养的规模,养育更多的战士。 “這個混蛋,居然在背后捅刀子。”左谷蠡王怒气深深的說道。“那我們现在该怎么办?继续为那個混蛋卖命?” “我有一句话,老弟一听,若是我說的不对,你大可以就這样算了。”右谷蠡王眼中闪過一丝寒光,說道。 “都這個时候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左谷蠡王右手一挥,走了下来。 “冒顿想要借着秦人之手除去我們,即使這次我們胜了秦军,难保還不会有下一次?” “你的意思是?”這個时候,左谷蠡王也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对,惊疑道。 “东胡王的使者就在我的大营之中。” “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