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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網流沙殇一

作者:未知
山海经有载,钦原似鸟,音可上九霄,毒可灭万物。 以钦原为名,独一无二,毒一无二。 因此,赵高从来沒有忘记,稍有不慎就会被利器反噬的道理,何况他手中的利器并不是一把两把。 除了强過利器许多的功力之外,筹谋的每一個细节都不能有遗漏,正如蓄力待发的星魂,看似因浮光而慢下了脚步,实则早已盘算好一切。 甚至,极有可能已先流沙罗網一步,得到了那個秘密。 毕竟,双生子与星魂都是魏国人。 “大人放心,浮光绝无发现的可能”刺客的影子投射在窗户上,他正是那日送浮光去国师府的车夫。 浮光天生学不会阴阳术,命数推理却是当世一等,她与钦原接触這几次,想来已经确定了钦原的命格以及...自己与星魂的。 双生子跟随他多年,办事诚恳尽心,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断不能舍弃。 可若她们自己掌握不了尺度,越過了界线,便怪不得他了。 反正,与其让旁人借罗網的利器来伤罗網,倒不如他自己多废几枚棋子,只是钦原...... 夫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夜,漫长沒有尽头的黑夜。 张良看到自己一人走在空洞虚浮的台阶之上,每一步都踩空,踩空之后再掉落更深的谷底,前进也好,后退也罢,只要他轻轻一动就会往下掉,沒有着力,沒有人帮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害怕,一种比死亡還要让人窒息的恐惧让他害怕到极点,却又叫不出声,這种感觉就像,明明堤岸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游不過去,强大的不安侵袭了他所有的思绪...... “......”从梦裡无尽的黑暗中惊醒,张良却发现,刚才的那不是梦。 几片衣带飘過,白凤用火折点燃张良房裡的蜡烛,“茶裡,放了安神药”安神药并非毒.药,张良当然辨认不出,再加上這几日他都沒合過眼,自是睡得沉了些。 “你怎么会来?” 拨弄着灯芯,白凤无所谓地說,“来接浮光回去。” “你說什么?”悲愤之心油然而生,张良突然意识到在茶裡放安神药的,不是钦原,更不是惊鲵,恰恰是......白凤。 也许从他进入咸阳开始,白凤就在了,只是他沒有察觉而已。 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白凤侧了侧脸,“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料得到啊~” 张良拿起凌虚的瞬间,白凤右手食指中指间陡然多了一片白羽,“卫庄大人說了,如果你敢踏出這個门就弄死你,或者......”漫天白羽如雪落兮,白凤小鱼际处的羽刃顷刻间染了张良的血液,“你打倒我......” 右丞相府、国师府邸、冯家私宅,三個紧密相扣的环节,一场蓄谋已久的猎杀,看似毫无還手之力,实则胜败难测。 二夫人瑟瑟发抖向冯大夫人禀告,“大,大姐......下人說,老九她她她,跑了......” “......”冯大夫人当即眼前一黑。 回過神来,众姐妹已把她围住。 “呵,跑了~”颓废地瘫在地上,木讷地笑出泪来。 喜歡,可以是仗剑天涯的快意恩仇,孤独流浪又洒脱不羁;可以是相濡以沫的静静守候,无论去向何方,总会有人在等你;可以是建立在利益之外的另一道链條,即便沒有那么温暖美好,也可以长长久久。 是故,无论是一個人的喜歡,還是两個人的相伴,总归心中有意才行。 星魂不知道自己何时对浮光有意,却总觉得能陪他从阴阳家那個坟墓裡走出来,又陪他找回自己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裡去吧? 太差也沒有关系,只要她回来,其他的事都可以不计较。 至少当药力一点点渗透到皮肤,催发得体内禁制快压冲开束缚的时候,他确定,這個傻姑娘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吱呀”一声,浮光回头看着榻上沉睡的星魂,按下心头的无耐与愧疚,跨過那道彻底隔绝她与星魂的坎儿,消失在暮色中。 此刻,右丞相府外全是罗網的杀手。 望着争斗了多年的女人们,冯大夫人耷拉着脑袋,让贴身丫鬟拿過一壶事先准备好的酒,“一人喝一口自行了断吧~” 看着一屋子磨磨唧唧,哭哭啼啼不肯喝的女人,冯大夫人苦笑着拿起酒来...... 二夫人一把抓住,“不...不要,大姐,大姐你還有办法的对不对?!国师!对了星魂国师不是答应過老爷要保护冯家的嗎?你不是派人去請国师了嗎,大姐,我們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是啊,是啊......”這些女人从未如此齐心的哀求她。 “哼,国师如果能来,還会等到现在?那毒妇手段何等残忍,待会儿她来了,呵......大家,自行了结吧”拉开二夫人的手,仰头饮下一口酒,“毒妇!我咒你,生前死后永不安宁,尸身任人践.踏,挫骨扬灰!” “大姐!呜呜呜.....好,妹妹听你的!”二夫人狠狠咬咬牙,拿起酒壶喝一口,然后再是三夫人,剩下的姐妹四散逃离...... 冯家私宅处,冯老九从马车裡下来,由下人扶着,进了宅子,径直就去了冯去疾的书房,“老爷~” “你怎么来了?!”平日听了這娇滴滴的声音,冯去疾一定会好好宽慰,可如今...... 寒刃划破静谧的夜空,蜘蛛从暗处爬出,“多谢带路。” “老爷......” 一把推开冯老九,接住儿子冯劫递過来的剑,他虽上了年纪,又做了多年丞相,可武艺从未生熟...... 不消两刻,右丞相府上下便成炼狱,逃散的人无一例外地被抓了回来。 “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這吵耳的求饶声,竟比杀人的声音难听百倍,钦原正要手起刀落,一個女人突然口不择言地向钦原爬過来,拽着她的衣摆,“是她!是那個老女人对夫人不敬,都是她在跟你作对,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 “对对对,就是那個老贱人的错!” “不关我們的事,不关我們的事......” “她還咒夫人生前死后永不安宁,尸身任人践.踏,挫骨扬灰!“ “老贱人死得好,死得好!”...... 钦原冷呵一声,将剑从女人们的头顶拿开,其他杀手随之停下来,“好~這老女人虽死了,却难解我心头之恨......不知,哪位愿意帮我出出气?”审视的目光急速扫過。 刹那间,跪在地上的女人、仆人、护院,争相恐后地靠向冯大夫人,去撕扯她的尸身。 钦原眸间浸出的杀气沒了半点恻隐之意,“将那三個女人葬了,其余的人带回罗網,做你们平日受训之用”...... 几個回合下来,张良连门都沒碰到,羽刃上的血却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白凤不是真的想杀张良,卫庄也只是不想他胡为任性而已,可张良這般固执,倒让他为难了,“還不放弃?” 抬手抹去嘴角的鲜血,提着凌虚一点点移向白凤,“张良這一生从未如此清楚明白,我.......嘭”再次被白凤一個瞬移,一记扫堂腿放倒。 缓缓从一堆烂木头裡爬出来,撑着凌虚站起来,张良胸前的血色越来越广,“我不能让她死在卫庄兄手裡,决不......咔”白凤重重的一手肘捶下来,张良的肩膀脱臼了。 飞起一片白羽,白凤估摸着浮光应该快来了,“看来只能打到你爬不动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活在這個乱世,上一刻算计别人,下一刻被别人算计,实在太正常。 离开右丞相府沒多久,电光火石间,我就被人给擒了。 “止血” 看着横在脖子上的惊鲵剑,钦原赶紧喝住其他准备围上来的杀手,“别送死~” 咬牙挺住,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输了,好在钦原不懂他的左手剑法,可惜.......望着方才被钦原一剑斩断的右手,惊鲵剑刃在钦原的脖子上拉出一道血痕,“给我止血!” 给惊鲵包扎止血后又被逼着带路,转了好几十個弯,好不容易甩掉其他罗網杀手后,他居然說我带错路,捅了我一刀,不对,捅了我一剑,以免我再玩花样儿~ “别装模作样,我這剑比起你的......不過小意思而已,但你要再故意带错路,别怪我不念师徒之情!”惊鲵疼得面色发白、冷汗直冒,却丝毫不敢将剑从钦原脖子上拿下来,再不快点,转魂灭魂撑不了多久了。 我若不半点情分也不念,就不会支开你行动了,“你,别后悔”可你既然要自己找死,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慢着!走左边!” “大哥,左边過去是河,你不是......” 看钦原恍然大悟的神情,惊鲵架着她往左边去,“想到了?你以为张良真的相信你会信守承诺?你以为他真的什么也不准备就来了?” 是了,我、惊鲵、张良,彼此谁也不会相信谁。 “那你以为张良真的能从卫庄手裡救出转魂灭魂?”论智谋,张良的确无人能敌,可论武力和决断,谁都不如流沙主人,卫庄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 将钦原推进岸边的船裡,惊鲵终是支撑不住倒在船舱裡,“张良比你我想象的更加聪明,你最好能保证,我见到的是活的伏念颜路,否则......我們只能一起死。” 嘁~ 刻意慢吞吞地摸到红腰带,居高临下地看着半死不活的惊鲵,然后...... 嘎?!惊鲵和我的伤口同样泛着青黑色,“你......把毒下在了自己身上?” 草,你他娘阴我! 我忽地意识到,张良既然不信我,那更该将赌注押在惊鲵身上,一则惊鲵为了某些东西已经方寸大乱,且被卫庄逼的走投无路。 二则,惊鲵十分了解我。 三则,赵高哪会真的放過不在掌控之内的利刃。 但如果他能在赵高动手之前,找到伏念颜路,转魂灭魂不仅多了些生机,也能不破坏卫庄的计划。 带着淡淡忧伤看着此刻就能要了他命的钦原,惊鲵并不觉得钦原在斩断他一條手臂后,中了毒有什么稀奇,“青鳞火焰蛇毒,非张良手中的碧血玉叶花不可解。” 情分,蛇毒,解药,张良果然把惊鲵治得死死的。 碧血玉叶花? 钦原突然想起,公子高死的那個晚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张良,要跪下来求他,他都沒把碧血玉叶花给她,更沒有告诉她公子高的毒无药可解。 呵,也怪我太无能。 我這一辈子,唯独被你這么一個人耍得像條狗。 所以,决不会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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