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黑市
那几個女人听完摊贩的话，对這件衣服很感兴趣。
反复打量着那凤凰图案，简直爱不释手，以她们老辣的目光来看，這件衣服绝对值得收藏。
“這件衣服多少钱？”摊贩咧嘴一笑，“其实這衣服的价格還真不贵，只是现在急着用钱，想要快点出手，一口价，二十三。”
“這么贵！”听到价格之后，她们便已经心生退意。
阮柔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凤凰图案，忽而，眼睛一亮，道：“能不能把它给我瞧瞧？”摊贩很大方，摆摆手，“可以看，小心一些不要弄坏了，這可是普天之下独一份的了。”阮柔小心翼翼拿過那衣服，這件衣服入手丝滑，所用布料，居然正是自己今天花了十块钱买的。
可她此时却顾不了這些，迫不及待伸手摸了摸凤凰图案，随着衣料抖动，這凤凰似是随时都能直冲云霄，从這衣料之中飞出来一般，密集线脚之中混合着金丝，纯正的金色不含一丝杂质。
她惊叹一声，似是发现了什么，将衣服放在一束阳光之下，却见那凤凰的颜色犹如流水一般晕染变换，金光闪闪。
“我的天！”那中年女人惊呼道：“居然還会变颜色，我要买！给我女儿当嫁妆。”她二话不說，直接掏出了钱递给摊贩。
阮柔依依不舍，只得将那衣服還了回去。
倒是摊贩眼底精光一闪，“我看你可是识货的，不买嗎？”阮柔可惜摇摇头，“我沒钱。”谈话间，那中年女人已经将衣服包好放在篮子中，匆匆离开，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炫耀炫耀自己得了這么個好宝贝。
其他两個女人沒有买到，虽然有些遗憾，却也买了件衣服，還特意叮嘱了摊贩，以后要是還有這么好的衣服，一定要留着给她们。
等這几人离开后，摊贩已经开始收拾摊子了，不過，见阮柔要走，他便又道，“這位……小妹妹，你咋知道這凤凰会变色？你也懂刺绣這一行？”阮柔软软一笑，“我就是碰巧遇到阳光了而已，刺绣我也是略懂一二，不敢与绣凤凰的前辈比。”那摊贩停下动作，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自始至终坐立不语的老婆子，随即压低了声音对阮柔道：“可别介啊，要是你也有手艺，可以拿出来嘛，說实话，這种质量的衣服我可以卖得更贵，咱们可以合作。”阮柔心下一动，虽說還是有些心动，却也不敢相信這個不知根底的人。
她的迟疑纠结被那摊贩看在眼裡，摊贩又道：“我看你好像也买了布，想自己做衣服吧？不如這样，你可以做一件你自己穿的衣服，然后下次還来這裡，我帮你卖，不過，卖了的钱，咱们二八分，我拿二，你拿八。”
“這样你也不亏，就算下次来找不到我，衣服也可以你自己穿，是不是這個理儿？”阮柔心思微动，這样一来，对自己的确沒有什么损失。
可不等她回应，身后忽而传来一阵惊恐嘈杂声。
扭头看去，阮柔被吓得不轻。
摊贩们以最快速度收拾东西，鸟兽四散，就连买主也脚步匆匆，从她身旁仓皇逃走。
只听不少人匆忙之中喊着：“快跑，红卫兵来了!”记忆中，若是被红卫兵抓住在黑市买卖，可是会被抓走批斗的，想到這可怕的后果，阮柔不敢耽误，赶紧跟随人流逃跑。
“站住，别跑!”身后传来呵斥声，阮柔吓得身子一颤，不敢停留，再次加快脚步。
在巷子中左拐右躲，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她擦了一把汗，小跑着拐過一個路口，却不料恰好与那红卫兵迎面相遇，他们就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另一個巷口。
坏了！“那边的，站住！”红卫兵眼尖，立马呼叫起来。忽而一只手从身后伸出，将她拉入旁边那一扇门，阮柔惊恐万分，张了张嘴。
“别出声。”男人低斥一声。
阮柔红着眼，赶紧捂住了嘴。
她怎么這么倒霉？等到外面那匆忙脚步声渐渐远去，谢岩终于松了口气，转而去看身侧的阮柔。
却见她那娇媚的脸上挂着泪滴，晶莹剔透，泫然若泣這般姿态，令人不禁心软了几分，她两手紧紧攥着怀裡的包裹，一副小媳妇姿态，可怜得紧。
“你，第一次来黑市？”他后退半步，与她拉开距离，问。
阮柔慌忙抹去泪水，可却越抹越多。
“嗯。”声音哽咽，阮柔软声软气道：“你也在這裡啊？”外面不断传来脚步声，谢岩透過门缝看了一眼，拉她的胳膊往屋内走去。
“這裡不安全，我們换個地方說话。”端着热水杯，抿了两口，阮柔总算拾回了魂魄，放下心来打量四周。
這是個简陋的柴房，屋子中央只有一個简陋方桌，她低头看看自己坐着的长椅。
大概是因为年代久远，长椅上红漆掉落得差不多了，露出那原本腐朽的木头颜色，却唯有凳面光滑。
不多时，谢岩大步走了进来，坐在她身边连着喝了好几口水。
“你先在這裡坐一会儿，等风头過去再出门。”阮柔紧抱着包袱，乖巧点头，“好。”第一次经历這事，此时才反应過来，自己两腿发软，還好這次有谢岩帮忙，否则這次定然会被人抓住。
一時間，有些沉默。
阮柔小心抬头看他几眼，与陌生男人共处一室，令她不禁面飞红晕。
“那個……谢谢你救了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才說出這话，可却并未得到回应。
阮柔脸色更红，难道是因为自己声音太小？不禁再次飞了眼神過去，却见谢岩此时心不在焉，手指轻点桌面，时不时往门口看去，心事重重，根本沒听她說话。
正要再开口，外面那铁门被人推开的咯吱声传来，谢岩倏而起身，快步往门外走去。
他与人在外面窃窃私语一番，再次回来时，愁容满面，手裡却多了一個布包。
‘啪’的一声，将布包放在桌上，桌上灰尘四起，阮柔下意识捂住口鼻。
“時間不早了，你现在出去還能赶上驴车，从這裡出去，两百米，往北走，直行一百米就能看到主干路，直走，驴车就在牌坊那裡。”谢岩语气生硬，說话间，喝了几口水，再次拎着布包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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