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下场(二更) 作者:未知 晚上,秦凝和秦阿南在饭桌对坐的时候,秦阿南的弹词开篇又开始了: “……竟然是五队的人去报告的呀!你知道是谁嗎?就是以前陆寡妇的儿子呢!就是和许水根那個的……上吊死了的那個陆寡妇! 陆寡妇的儿子說,因为走亲戚晚回来了,看见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在开四队的仓库,他不知道是谁,就看见他拿了什么东西,走到村西去了。 那么這個陆寡妇的儿子就去报告四队队长了! 四队队长马上到秦会计家去,要求秦会计一起开仓库检查。 一检查么好了呀,真的失盗了!三千八百块沒有了呀!吓死人,三千八百块棉花款啊!三千八啊!” 秦阿南不断不断的强调着三千八百,這個数字,简直就是后世的几百万一样。 因为,這时段,就算首都一套四合院,也不過一千到两千多块钱,所以三千八百,是天文数字了。 秦凝默默听着,时不时配合的点点头。 秦阿南就兴奋的继续說着: “……四队队长带了人,跟着陆寡妇儿子去他看见的那個鬼祟人进的屋子。 一看么不得了,是许水根家嘛!四队队长也厉害,怕人走掉了,或者把钱吃灭了,那四队到年分啥呀?一個生产队的棉花钱哩!急死咯! 队长就带人一脚踢进了许水根的家裡,黑咕隆东裡把许水根按在床上了呀! 听說打的老厉害了!今天白天,我們都看见的,许水根门牙也沒有了。 哦,說是钱被许水根藏在门口的砖缝缝裡,倒還沒有来得及转移呢,现在么,许水根被警察‘呜哇呜哇’带走了呀!” 秦凝听秦阿南讲的這么兴奋,自己不开口,好像对不起她,就问: “老许头倒沒有和老婆睡在一個房裡的嗎?沒帮他呀?” 秦阿南叹:“哎哟!……按理你小细娘家我不该跟你說,不過,你……算了算了,也沒啥,反正你也早晚懂。老许头么,一天到晚的偷婆娘,今天這個明天那個,他老婆气也要气死了,還要跟他睡?! 再說,他对老婆又不好,嫌老婆有猪狗臭(方言:狐臭),不要老婆睡房裡呢! 对儿子也不好的呢!他儿子還小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腿,他路過看也不看一眼。有好东西都是自己吃,不会给老婆儿子吃。 我看那,今后就算许水根枪毙掉了,他老婆儿子都不会给他收尸!” 秦凝目光看着虚无,說:“罪有应得!” 秦阿南应和: “对呀对呀,我都不会說,就是叫罪,罪有应得!报应么!還正好是陆寡妇的儿子看见的呢! 你想呀,陆寡妇儿子住在六队,平时不从我們村裡出入,哪裡会知道许水根住哪裡? 事情却這么巧,让陆寡妇儿子看见了,這不是天开眼么?!真真报应啊!” 秦阿南兴奋的說了许久,整個村子兴奋的說了许久,整個公社都兴奋的說了好久。 這件事成为当年的大事件,在大家的口裡不断相传。 三個月后,關於许水根的消息才又传回村裡。 据說一开始许水根死不认罪,還诬赖别人,但是人证物证俱在,连跟這件事毫无关系的隔壁邻居许良保,也作证說,确实听见他天黑出门去的声音,時間都对的上。 因为赃款都還在,所以许水根沒有判无期,但是也判了监禁二十年,许水根已经近五十岁了,這辈子,估计会在监狱渡過了。 秦凝却沉默了好久。 因为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她,心裡有点彷徨,不知道自己這样做,究竟是不是完全的正确。 曾经有句名言說,如果要在善良和正确之间做選擇,請選擇善良,因为善良永远是对的。 她并不完全认同,因为她還记得另一句话英文名言:kindness—might—not—always—be—the—right—path,misjudged—acts—of—kindness—has—cause—dnumerous—death。 (作者五毛钱翻译,英文考据党請忽略:善良不是永远能到达正确的途径,因为错误的施舍善良,只会导致更多的死亡。) 那么,面对许水根,她如果選擇了绝对的善良,放過许水根,這将会害了许春燕一生。 這样的善良,還要来干嘛? 所以,她并不纠结帮了许春燕惩治许水根,這個她不会烦恼。 她心裡有点不太确定的是,自己因为要保护许春燕的名誉,而通過偷钱来嫁祸给许水根、给许水根一個等同于终身监禁這件事的方式和力度,她做的对不对。 毕竟她不是法官,更不是救世主,她沒有置人生死或监禁的权利啊! 可是她做了啊!现在不是一個崇尚替天行道的社会,她這么做……呃,是不是太不把法律和正义当回事儿了?她這么做,会不会让自己滋生出随意处置别人生死的心思来? 她晚上在空间裡呆呆的坐着,连翻地都沒心思,最后,她问自己:如果這件事重来一次,她還会這么做嗎? 她毫不犹疑的对自己說,她会。 因为如果给了许水根一丝机会,许春燕的心理创伤就重一分,许春燕的人生就难過一分。 秦凝把自己投进月亮河裡,游了好几個来回,才去竹屋裡睡觉。 好了,不想了。 既然重来一次她還是会做一样的選擇,她就当自己是完全正确吧! 說什么正义只会缺席,不会迟到,md!正义在這年月,要从上天那裡长途跋涉到這穷乡僻壤,许春燕這個无辜的孩子估计已经被唾沫星子淹死几百年了! 以后,她自己约束好她自己,她自己做自己的法官,坏的照样打,恶的照样惩,但绝不欺负弱小就是了! 许水根抓走的第二天傍晚,许良保借口接孩子,到小学等着孩子下课。 等孩子们都走了,许良保拉着女儿的手,要女儿给秦凝磕头: “春燕,你,你是秦老师的学生,老师教了你,你给老师磕個头。” 他前几天被秦凝教育過,還记得不要在孩子面前再提這個事,不要给孩子心理负担,虽然他不知道心理负担是什么,但最起码,他明白了暂时不能让孩子知道,许水根被抓是因为她。 秦凝不认同的看他一眼,拉住孩子: “春燕,不用。现在是新社会了,不用向老师磕头,要是表示尊敬,鞠躬就行了,人要有尊严,不能随便给人磕头,明白了嗎?” 许良保顿了顿,拉女儿一起站直,给秦凝鞠躬:“秦老师,谢谢你。” “我……良保叔,看你!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带孩子回去吧。” “秦老师,還有那個人,你代我讲一声谢谢,我心裡记着了。” “好,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