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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龙凤之姿篇(终)

作者:阎ZK
李观一的声音落于李昭文的耳中心底,在一瞬间,李昭文背负身后的右手握紧了些, 指甲掐着掌心,掌心皮肤微有发白,微微的刺痛才让脸上的情绪一如既往地从容。 她端详着眼前的秦皇,尝试在這一张脸上找到年少时候的模样,最后也只是微笑道:「陛下来西域,缘何也不来說一声,好叫我好生准备招待一番。」 李观一笑道:「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李昭文只是无言,视线偏移,自然笑道: 「陛下此刻却也還有些谈论诗兴的心思啊。」 秦皇不置可否。 那算命先生啊呀地喊出声,抱着摊子缩在一旁瑟瑟发抖,被捆住在一旁草丛裡面的涂胜元打眼一瞧,就知道這就是那個学宫阴阳家学派大宗主,又把自己的记忆封了游历人间。 涂胜元不屑地摇了摇头。 這阴阳家学派裡面,怎么都是乐子。! 一帮喜歡看乐子,却每每都自己变成乐子的傻大。 不屑与汝等为伍也! 他扬了扬头,然后像是毛毛虫一样屈伸身躯,想要悄无声息地溜走,沒奈何,当年凌平洋为了把文鹤捆回江南,练就一手极好的捆人手段,加上千日醉和复合型麻沸散,涂胜元被麻翻了,实在是沒法出去。 最后被文清羽一把住,這才叹了口气,得,跑不掉了,沒奈何,沒奈何,便也沒那么反抗地在心裡面对亡妻开始嘀咕起来。 夫人啊,這個可不是我要看這個八卦。 是這文清羽小子硬要拉看我看啊。 你在天之灵,這可算不得为夫违背约定了。 涂胜元沒有太多反抗,打眼往那边儿一看,如果不是嘴巴被堵住了,指定已经有一個喷从嘴巴缝隙裡面吐出来了,但是這個时候只能让嘴巴裡的破布晃了晃。 看那边两個人交谈从容,言笑晏晏, 一切皆符合礼数,沒有什么逾越的部分,但是看那位国公爷的目光,就已经死死黏着秦皇,并肩而行的时候,右手手指背负身后,轻轻敲击沿途栏杆,一起一伏,似是春风拂柳。 但是犹自還克制着礼数。 虽是遵君臣之礼,繁文节,可目光中的情谊却沒散开。 涂胜元心裡面明白了八分。 這人是自己和自己较着劲儿呢,這心裡面念头一转,却也是想了個大差不离,李国公,天生贵胃,何等骄傲,這般人决计不肯舍弃天下回去宫中;可虽如此,那年少相逢的情谊,生死不弃的感情,却也是沒法放下。 想要這個,又想要那個。 偏偏哪個都舍不下。 這国公之礼,君臣之仪,就是這位国公爷保护自尊自傲最后的一层罩子了,罩子下面罩着火,就是那天下最为炽烈之情谊。 「啧喷啧,喷喷喷!」 看你罩子几时点着了。 涂胜元禁不住喷喷起来,但是声音传不出去。 「涂先生是想到了什么?」 温和诚恳的声音,涂胜元却如同被毒蛇盯上一样,身子一僵,本不打算看,可還是忍不住,微微转头,看到那边的文清羽,笑眯眯看着自己。 涂胜元的头摇的如同拨浪鼓,文清羽也不逼问,只是悠悠看着那边的两人,道: 「大抵,是帝后的原因罢。」 涂胜元身子一僵,见鬼似的看着說出這句话的文清羽。 据传当日帝君大婚的时候,李国公并未出席,长孙无的脸都挤烂了,才勉强圆過去這两個字,還有李国公,薛帝后,诸多事情,年少纠葛,那位宅着的瑶光姑娘不在乎,李国公這個出身便是一等一政治生物,高官贵胃的子弟,不可能不在意。 尤其還是骄傲的神将。 涂胜元都麻了,觉得自己今日不单单是說了不该說的,眼瞅着,還听了不该听的。 這不是要寄?! 夫人啊,你就這么想我嗎? 老涂哭丧着脸,见文清羽嘴角微笑,道:「我恰有一天底下最刺激最有趣的說书事情,老伯有兴趣嗎?」 涂胜元猛烈摇头。 文清羽拿下涂胜元嘴巴裡面的布袋,温润如玉,文雅无害道:「那我就把今日老先生听到的事情告诉国公爷和帝后好了。」 涂胜元双眼发直。 最后带着一种释然的微微的死感,无奈无语到笑出来。 「彼其娘之!」 文清羽又道:「以文清羽之名起誓,也是陛下的意思,這一定是最顶尖刺激的說书了,错過可要后悔一生。」 涂胜元注意到,這一次這個谋士是用自己的真名和秦皇,于是他迟疑了,道:「你說,是最顶尖的說书?」 文清羽道:「古往今来,最顶尖!」 涂胜元的脑子知道,這個家伙嘴巴裡面吐出来的话,那是一個字儿都不能够信的,他应该愤怒且果断地拒绝,表示哪怕是你把我打死我也不会答应的。 坏在他长了张嘴。 所以他听到自己开口了:「說說看?」 铁蹄落下,很快的,西意城国公府特有的玄甲军已抵达,秦皇出巡,前去国公府,早就有玄甲军的斥候前军将這消息传递回去。 西意城中,得知秦皇和国公联袂归来之后,上上下下的官员们心底都有涟漪晃动不停,心裡面像是压看了一個大石头。 国公三年不入京城述职,這些官员心底再怎么样都会有些嘀咕,如今秦皇陛下和国公一同归来,也不由得有人开始想着,会不会国公爷也会随着陛下一同回到京城呢? 对于国公府的老人来說,当代国公和陛下之间的感情,实在是门几清的很,就算是不明了细节,大概总是能感觉得到的,先前两人不见面,大抵是赌气,如今见面,自该化冰。 那么,国公入京城之后。 谁来接替這镇守帝国西侧辽阔疆土之职? 李昭文的大哥李建文知道消息的时候,沉默许久,他沒有和妹妹相争的心思了,但是如今,三弟横死,父亲年老,若是妹妹成为帝妃离去— 李建文看着杯盏,盏裡的茶水就晃动起涟漪了。 人心不是恒定的,随局势变化而变化,许多人来李建文這裡拜访,颇有些投靠之心; 也有许多人觉得,李建文虽然也是有才干的,但是和李昭文相比,如萤火比皓月,根本不是一個层次。 若是西域国公的职责交给李建文的话,西域怕是沒办法和现在一样,如此繁华安定了,虽然不至于乱起来,但是百姓生活,吏治民心大概率会降低一点。 但是李昭文终于和秦皇相见,拦着不让走也断不合适。 长孙无的胃几乎是绞痛了。 左边儿是国公爷這個西域定海神针的位置可能会换一個沒有那么有才干的人;右边儿则是自己追看看了十多年的一段感情,两边儿取舍,他的肚子都要痛煞。 就在這样的情绪,犹如海底暗潮涌动的氛围裡,秦皇的绯红色麒麟纹大蠢伴随着玄甲铁骑的马蹄声音徐徐而来,西意城以最高规格来迎接帝君的西巡。 一如既往的勘验臣子的功绩和過错,考校课业和农桑。 夜宴饮酒的时候,李昭文仍是从容不迫的模样,引玄甲军出,作秦王破阵曲,笑着道:「陛下可還记得,当年年少的时候,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這些都是当年陪着陛下厮杀的将士。」 李观一笑:「都是壮士,来,饮酒。」 取出了美酒,分给众多将士痛饮,酒宴上,李观一和李昭文彼此之间的交谈言行,都符合君臣的礼数,李叔德看了一眼李建文,又看了看李昭文,于是心底也都知道了什么。 只是长叹声气。 李建文低垂眉目,不說话,百官群臣裡面,有的心中松了口气,有的则是不甘心,至于還有哪些,仍旧在心中暗地裡咀嚼「国公三年不入京城述职,怕是也有不臣之心不服之念」的阴谋论者,则更是不少。 却也无怪,毕竟封疆大吏,镇国之将,却在天下大定后三年都不入京述职,委实也是前所未有。 夜宴到月上中天才稍稍止住,群臣酒量不行的准备告退,百官却听到哗啦一声响动, 打破這微的感觉,众人吃這一惊,气氛都微凌冽,目光都移過去。 看到李建文手裡的杯盏落地,随开来,李建文长吐息,目光闪烁,最终坚定了,最先起身,他沉默了下,看着妹妹和帝君,右手手掌搭着左手手掌,在群臣各有想法的目光中,长施一礼,声音如金铁,道: 「我不会接西意城的职责。」 一言哗然,众臣的酒都醒了。 李叔德眼睛瞪大。 李建文道:「大秦有大秦自己的选拔制度,自然有上下诸君,维系這西域之局,此非一人之力可以为之,我不過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国公,二郎,你和陛下久别重逢,未去京城。」 「此番可以去,勿忧虑。」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声音转柔,道: 「.—不要被国公之职把自己给困死了,二妹。」 李昭文安静了下,李建文转身大步离去,目光扫過那些提前拜访了他的官员,让后者们的心底都微凛,暗地裡叫苦,却未曾想到,当代李国公的大哥,竟也不是個草囊饭袋。 群臣都散开来,借醉酒一一告退。 有胆子大,也沒站队的想要第一线旁听,被长孙无连拳带端揍出去了。 听听听,听什么! 李昭文垂眸,只是自然笑道:「大哥還真想要我去述职啊,陛下,此番饮酒已罢,這些人声嘈杂烦恼,国公府中风景尚好,且随臣来罢。」 秦皇和国公都是武功绝世,除非是拿出千日醉,否则寻常的美酒,都对他们两人沒有什么影响。 李观一以君王仪态装扮,金冠束发,袖袍之上以金线绣以日月星辰,腰环玉带,一侧挂剑;李昭文则如国公繁盛的服饰,发冠,袍服的规格相较于李观一低了一個层次,却也贵气逼人。 二人行于月下花园,明月在天,随意闲谈当年的天下和年少时候的江南,李昭文双手背负身后,手指微微勾起,勾着個酒坛,忽而笑道: 「今夜风光正好,陛下可還记得当年在江州城,我們也是在這样的月色下奔跑,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就是李观一。」 「一眨眼,十多年都過去了。」 「人生当真如同白驹過隙,忽然而已啊。」 李昭文伸出左手,白皙手掌在夜色中微微律动,就好像是在波动如湖泊般的月色,脸上侧影,也有些落寞之感,克制之感;目光看着李观一,然后看着那边西意城夜色灯火, 她最后道: 「陛下,时候不早了,该出——」 明月在天,四下无人。 长孙无蹲在国公府外面愁眉苦脸。 李叔德拍了拍李建文的肩膀,叹了口气,李建文不言,其余百官心裡面各自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气氛都有些压下。 只有文清羽坐在那裡,吃西域果子,慢慢的数着時間。 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龙吟,却也如惊雷也似,震动四方,把這等气氛一下扫平!也自然而然地引得了众人目光,有困倦的百姓都给震得沒了睡意,抬头看到,长夜中,鳞甲如火狱,游动于月色之间。 百姓都惊震动的时候,听到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传来。 「說缘分,道缘分,缘何定,心何在!」 「错错错,莫莫莫!」 「莫要错!」 「莫要错!」 「哈哈哈,在下不過一叶浮萍說书客,今日诸位看客皆在,便是說一個好故事。」 「今日咱们說什么,不提那当年剑狂恣意,三尺青锋在手,就敢叫這天地翻覆,也不提当年那狼王咆哮,纵横天下气魄,今日咱们提一撞,好情谊!」 「一個是天潢贵胄,凤凰之姿;一個是潜龙在渊,潜藏爪牙。」 這声音亮苍老,却自有一种气魄在,仿佛這天底下第一等說书人,在說一個辽阔的故事,却也說的出色,把那一桩十余年前的往事都說了個清楚明白。 李建文惊愣道:「是二妹和陛下旧日事情,此人是谁——?!!」 「谁人如此胆大?!」 李叔德眼晴明亮,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好,好!」 「好一個古往今来,第一等說书人!」 「哈哈哈哈,好啊!」 龙吟动四方。 涂胜元坐在赤龙头顶,迎风扑面,大声說故事,心脏砰砰砰地跳动,妈的,坐在赤龙头顶,在西意城,說秦皇和国公当年情谊往事,妈的,太刺激了! 诚然,這事情是很危险的,而且一不小心就得成乐子。 所以,這一件事情自然是。 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他也问過了赤龙为什么同意。 赤龙說,李观一答应他,此事成了以后,联手李昭文一起和他在西域大漠之中,打個三天三夜! 赤龙說:「所以我就同意了!」 涂胜元都禁不住笑:「好一個脑子裡都是肌肉的——」 警见赤龙眼神裡面的威胁。 涂胜元的嘴巴這一次终于学乖了:「祥瑞!!」 赤龙满意。 涂胜元如今心情舒畅,见得下面西域辽阔,灯火人间,把那后果都抛飞,于是惊堂木一拍虚空,运起宗师气机,朗声大笑,声音传出去:「李昭文,李昭文!」 「乱世中,谁的恩!」 「群山上,三曾问。」 「你今天失意了,可還记得,第三约!!!」 声音辽阔,李昭文站定脚步,目光闪烁,最后看着秦皇,最后她叹息道:「這也是陛下所安排的嗎?你,为什么要逼我呢?」 「我已下定决心,保留当年情谊,你我之间,泾渭分明,可是为什么——” 李昭文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道: 「李兄,有劳,第三约。」 秦皇颌首:「二郎,說罢!」 凤凰一样的女子看着他,轻声道: 「顿住内息,不准运功,不准反抗,不准還手!」 李观一如约定住了周身内气之循环,只在刹那,却见那女子已踏步往前,袖袍翻卷, 伸出手掌,手掌穿過了那澄澈的月色,犹如十余年前,那微笑洒脱的男装少女。 只抓住了帝君领口,往過来狠狠一拉。 唇上触感温润霸道。 月色下,一吻定。 一双丹凤眼明亮。 她退后一步,握惯剑器的手指拂過嘴唇,绯色的胭脂一下子就晕染开来了,像是凤凰的尾羽,身上穿着的国公华服,眼角眉梢,却有一种說不出的恣意从容,她遗憾道: 「为什么要逼迫我呢?帝君,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我可是按捺了很久,真的很努力按捺了很久,才把自己按捺在一個遵循礼数,遵循史书的国公身份裡的,现在— 李观一惊,发现自己预料的事情出了差错。 李昭文微微前倾,行了一礼。 然后拉着帝君衣领上的日月星辰,微笑道: 「陛下,臣受够繁文节了!」 她袖袍一扫。 凤凰长鸣啸于长空。 国公府三百余盏灯火齐齐熄灭,群臣,侍从,都被這一股劲气送出去了,国公扛着帝君入了府中,临行前眸子扬起,似笑非笑看空中。 涂胜元的笑意微僵,头皮都麻了。 不对头! 得溜了! 這江南不行,海域不行,西域不行,沒奈何,沒奈何,這一次只得要前去中原,去那原本陈国和应国交接的群山山脊,江湖门派逗留之地了! 不愧是我,稳! 天下,西域,谣言西域国公要反,有不臣之心的事情,风平浪静,若论缘由。 「咀嚼,咀嚼——」 咬着大椰枣的萨阿坦蒂提着笔,着手指数着時間,然后在史家专用的卷轴上,落笔如刀如下。 太平三年春,帝巡西域,夜寝国公府 七日方出 《史传·本纪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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