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陵春
江南道物宝天华王气蒸蔚,是人间最繁华风流的地方,站在闻名遐迩的秦淮两岸便可以看见无比晴好的天空,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沒有一丝云彩,偶尔有大雁成群结队地飞過。
鸿雁高飞,据說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预兆。
和风熏人,树影窈窕,秦淮河边一株枯死的柳树下,一名月白衣衫,容貌清朗的年轻人手中拿着一根油光水滑的笔直鱼竿,身下坐着一张舒适的竹塌,眯着眼瞧着那些游人浪荡子徘徊于花柳之间,与画舫上或斜溜秋波或嫣然独笑的姑娘们浅谈风雅。
饱读圣贤书的名流雅士凛立舟头,折扇轻摇,吟诵着慷慨激昂的燕乐辞赋,似乎想与倚栏献媚红肥绿瘦的美人们来场灵肉合一的深层次交流。
至于隐约在珠帘之内的富贾千金,巧呈窈窕之姿,断的是嫩脸修蛾,脂粉香扑鼻,偷偷打量着来来往往衣冠楚楚的风流才子,挑选着意中小郎君。大周朝重农抑商,唯独在這形胜金陵城本末倒置,其中不免有士子素喜怡游秦淮风月的推波助澜。
诗会,历来是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的风月宝典与噱头。
“情义千斤,不敌胸脯四两……”
李兰懒散地打了個哈欠儿,对這些见怪不怪,两世为人,他终于明白生命的意义在于享受人生,再沒有什么理想抱负,再沒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在這個类似于华夏古代的世界安安稳稳過好自己的懒散生活,养一條忠实的老黄狗,找個秀外慧中的姑娘以桃花为誓,结草为冠,如磐石蒲苇不相离,可以携手看看春花秋月,夏荷冬雪,過着沒羞沒躁的悠闲自在生活,直到有一天夕阳斜照,不知不觉,此生就共了白。
想到這裡,李兰闭了闭眼睛,一头乌被风吹起,有几丝零散地覆在苍白的面颊上,使得整個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沧桑,不免感慨前尘往事如烟如尘,仿若云散水涸,不复重来之日。
前世的李兰只是個普通人,一個为了名与利四处奔波的普通男人,为了得到上司的赏识,也为了得到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的机会,他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疯狂的工作,真正做到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至少他的努力得到相应的回报,终于脱离了每天吃泡面的苦海。
而身为千万房奴的一员,李兰更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借了一屁眼子债在临近地质公园的都五环边买了套四十**平米的蜗居,還特么是建筑面积,简直哭晕在厕所。百般劳累,结果在某天加班时,终于猝死在办公室裡。
李兰刚刚恢复意识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穿越了,因为他的脑子中除了自己的记忆外,還多了另一個人的记忆,這個人同样名叫李兰的书生,师从前代鸿儒梅老先生,而大周非彼大周。
梅煮雨這位学博天下的一代宗师,虽然受召入朝教习诸皇子,但亦不忘设教坛于宫墙之外。在他座前受教之人富贵寒素,兼而有之,并无差别,一时名重无两。然而当年不知为了何故触怒天颜,以太傅之身被贬为白衣,愤愤离京,郁郁而亡,诚是天下士子之痛。
书生本是孤儿,自小被老太傅收养,身兼梅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可以說是亦恩师亦慈父,老太傅溘然长逝之时,他远在京城正准备参加朝试博取功名,得知這件事后,当场吐血倒地昏迷,醒来后更是锥心刺骨,竟是长跪恩师墓前不起,誓守灵终生。书生身子骨儿本来就虚弱,痛哉哀哉,两年下来身体也垮了,再加上春冬交替,气象无常,前天书生便追随恩师慈父去了,這才有了现世的李兰,他的年龄神奇地变成了十七岁,三十岁的思想意识也一并融入了這個空洞无物的身体,也是从這一天起,他决定开始享受人生,轻松惬意過好這一辈子。
秦淮河波光粼粼,桨声轻漾,只见李兰猛然提竿,鱼竿一下子崩的笔直,随后一條肥大的草鱼被提出水面,看起来足有七**斤重,這让李兰无比兴奋,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
当下李兰把這條活蹦乱跳的草鱼提上来装进竹篓裡,收起鱼竿准备回家做饭,沿着秦淮河向下游再走几百米,就会出现一條从秦淮河引出的一條小河,岸边是金陵城最不起眼只有几户人家的百花巷,這几户人家全都是老太傅封下的佃户,依靠租种老太傅名下的几十亩田地为生,這也是书生生前的唯一收入来源。
李兰提着鱼回家,其实就是一個简单的小院子,三间正房加上左右厢房,院子周围是半人高的围墙,本来院子裡還种着些花草,可惜现在是冰皮初解,花草都已经凋谢枯萎,只剩下一些枯枝败叶耸立在院裡裡。
“哎呀,少爷,你回来啦。”侍女小月儿远远瞧见李兰提着鱼篓回来,满面惊喜喊道。
小丫头着实惹人可爱,肤若凝脂玉白,五官精致,一双美目水汪汪的,是书生进京赶考途径青州时,见其可怜用十两银子从人市上买来的,本想朝试及第后让小丫头照顾恩师的起居,颐养天年,不曾想……
“嗯,你看,”李兰晃了晃手中竹篓,唇边掠夺一抹浅淡的笑,当下大步走进院子裡,“今天咱们有肉吃啦。”
“少爷你快去歇着吧,小月儿马上做饭去。”說罢,小丫头接過李兰手中的竹篓,屁颠屁颠地跑到厨房给少爷做饭去了。
李兰微微怔仲,心中不免涌起了一股暖流,有人疼的日子真好啊。
大周朝升火還是用的火镰,小丫头好不容易才把火升起来,把草鱼经過简单处理后直接扔了锅裡去,趁着煮鱼的空当,又拿了抹布开始擦拭桌椅门窗,不多时便有水雾升腾,将她瘦小的身子笼罩在其中。约莫半了时辰后,桌子上便摆着散香气的清蒸草鱼和一锅粥。
“小月儿别忙了,快点坐過来一起吃。”李兰走過去在桌子边坐下,不禁食欲大动,然后笑着招呼還在厨房忙碌的侍女小月儿,他沒什么尊卑观念。
不過小月儿听到李兰的话,微微蹙眉道:“少爷,都說過多少遍了,规矩不能废,我是奴婢,怎敢与少爷同座一席,所以你還是快吃吧,你吃完了我再吃。”
封建害死人呐,李兰故意板着脸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這家就剩咱们两個了,我的话就是规矩。”
老太傅一生清廉,并沒有留给书生什么豪门府邸,更别說什么奴婢小厮了。大周朝法度森严,下人一般是不允许在正厅吃东西,不過李兰态度很坚决,小月儿犹豫了一下,生怕少爷真的气坏了身子,并沒有再坚持。李兰轻轻一笑,自己端起粥碗喝了两口,并且品尝了一下小月儿的手艺,意外的现味道還不错,不由得抬头夸了月儿几句,结果小丫头還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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