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家长裡短
“原来是立诚啊!”老头一阵打量,才看清站在眼前的是谁。
“大爷,抽烟。”朱立诚恭敬地递上一支红塔山。老头接過烟,放在鼻前一嗅,连声說好烟。十块钱一包的红塔山在当时确实是好烟了,农村人一般只抽两块多的双塔。
朱立诚,给他打着火,老头用力地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来,再用鼻子吸回去,开口问道:“你不是在应天上大学嗎,怎么回来了?”
“我毕业了。”
“毕业了啊,工作安排在哪儿呀?”老头又猛地吸了一口。
“在泾都县委办。”
“好啊,当官了啊!以后,你可要多照顾照顾小山啊!”老头說道。小山大名叫陈学斌,是陈老头的孙子,和朱立诚穿着开裆裤一块长大的。
“小山呢,我正准备去找他呢。”
“你别去了,他去应天了,在他舅的公司裡做事,难得回来。”
“那好,他回来,您告诉他一声,就說我回来了,叫他有時間找我玩。”
陈老头边走边挥挥手,算是答应了,美滋滋地叼着烟,哼着小曲走了。
朱立诚继续往村头走去,合作社裡正聚着一群人在打牌,邗沟村最大的特点就是闲人多,经常三五個聚在一起喝酒打牌。朱立诚還沒跨进门,就听见有嘶哑的女声响了起来:“立诚,回来啦!”打牌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一脚刚跨进大门的朱立诚的身上。“叔叔、婶婶们好!”朱立诚边打招呼,边掏出红塔山散了一圈。
“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多有礼貌。”李瓦匠說道。
“你吃得好,說得好!”胖胖的胡婶指着李瓦匠夹着红塔山的手。
“胖猪,我說立诚是大学生,关你屁事。你有本事,叫你家耗子也读個大学,让我瞧瞧!”
“你個狗日的瓦匠,大学生是好,干脆把你家荷花嫁给立诚吧!”胡婶双手插着腰,不甘示落。
“呵呵,我倒是想,就怕人家立诚看不上啊!”李瓦匠讪讪地說。周围大家一阵哄笑,朱立诚听了,真是哭笑不得,不知如何作答。
這时,合作社的老纪示意朱立诚坐下来,悄悄地问:“立诚,毕业了吧?工作安排得怎么样了?”
“叔,是的,毕业了,被安排在泾都县委办。”
大家一听這话,纷纷向朱立诚投来各色的目光,有羡慕的,有嫉妒的,還有几個家裡有闺女的,眼睛在朱立诚身上直转。
“村长来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大家连忙都站起来打起招呼。只见一個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背着手踱了进来,满脸的胡子,脚上一双皮鞋铮亮。朱立诚知道大家口中的村长,就是自家的邻居,邗沟村的村民主任袁天培,连忙站起来,掏出红塔山敬上,然后问候道:“袁叔好!”
“立诚啊,你怎么在這?放假了?”袁天培接過香烟问道。
朱立诚连忙說:“是的,袁叔,我毕业了,回家休息几天,准备去报到!”
“哦,毕业了?工作安排在哪儿的?”
“在泾都县委办。”
“泾都啊?要是在宁丰就好了,叔還能认识两個人,到时候還能给你打打招呼。”袁天培不无遗憾地說。
“谢谢叔!”朱立诚嘴上說道,心裡却想:“就是分到宁丰,我也不会請你去给我打招呼的。”朱家和袁家是隔壁邻居,袁天成仗着自己是村长,可沒少欺负朱家,在朱家砌房的时候,他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過朱国良也不是個省油的灯,他也沒沾到什么太多的便宜。在大哥朱一飞分到陈行国土所以后,袁天成有日子沒踏进朱家的门了。
袁天成背着手,在合作社裡转了一圈,然后指着正在打牌的几個人說:“你们可别玩得太大啊,到时候被抓进派出所,我可不去领你们。”說完,转過身,昂着头,踱出门去了。
“德行,我看派出所得先把他這個贪官给抓起来。”李瓦匠恨恨地說。
“是啊,這家伙整天一副人模狗样,背地裡不知道贪了我們多少钱。”這次胡婶倒是和瓦匠站在了同一個战壕裡。
朱立诚也听父母說過,關於袁天培贪钱的事情。邗沟村边有條河,河边开了沙石场、预制板厂,還有一家小型的化工厂,都各自占了好大的一块地,每年却只上缴村裡三百块。据說协议是袁天培负责签的,大家都說,三個老板都给了他不少的好处,他才把租赁费降到這么低。
“你俩說的也不全对,這次村裡东庄要拆迁,听說他在裡面出了不少力呢!”何胖子一副很了解内情的样子。
“哦?是嗎?胖子究竟怎么回事,给我們說說。”大家都被激起了兴趣。
“我丈母娘家不在东庄嗎?我也是昨天去的时候,听别人說的。”胖子故意压低了声音,“东庄那不是要修路了嗎?从我們泯州到徐城的,這阶段正在谈拆迁的事情。市裡每户答应给同等面积的房基,每平方再贴一千块钱,可是,他们觉得嫌少,不同意拆。听說就是他在裡面鼓动的。”胖子說着向外面歪了歪嘴。
“你說的真的假的,他可是干部啊,敢和上面对着干?”李瓦匠摇摇头說。
“当然是真的,他们搞了個什么請愿书,让各家各户签名,我舅子說,那請愿书就是袁天培起草的。我舅子和他初中同学三年呢,他能认出他的笔迹。”胖子信誓旦旦地說。
“我還以为你能认得他的笔迹呢?”瓦匠笑着說。
“呵呵,我要有那本事我倒去做村长了。”胖子腆着脸說。
“就你?全村谁不知道你,一年级上三個,到四年级你就自己毕业了。”胡婶半开玩笑地說。
“那时不是家裡穷嗎?你们不也和我差不多。”胖子裡面岔开话题。
“不過,你们說,袁天培为什么這么做呢?”胡婶牢有兴趣地问。
胖子裡面答道:“你傻啊,不知道袁天培的老丈人和三個舅子都在东庄啊?你以为他吃饱了撑的啊。”
“我說嗎,這個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怎么会强出头的,不過,别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李瓦匠小声說。
“好了,打牌打牌,少說两句。”瘦麻杆正抓着一副好牌,他可不想就這么散了。朱立诚在边上看了一会,沒什么意思,就回家了。
回到家以后,朱立诚看见朱一飞已经回来了,倒了杯水,兄弟俩坐了下来。“哥,你和嫂子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啊?”
“哎!玉花她爸的意思让我們到宁丰去买房子,可家裡……你也知道,我都沒办法和爸妈开口。”
朱一飞递给朱立诚一支阿四玛,朱立诚掏出打火机,先给哥哥点着,再给自己点上,兄弟俩渐渐淹沒在烟雾裡,久久沒有开口。
“要不和嫂子他爸商量商量,先结婚,然后,我們全家再一起努力买房子。”哥哥毕竟已经二十六了,朱立诚知道哥哥的婚事,一直是父母的一块心病。
“哎,再說吧!”朱一飞用力的把烟头扔了出去。
朱立诚抬起头看见母亲和小妹一起回来了,便站起来,接過妈妈手上的铁锹。母亲忙着去厨房做饭了,小妹也去帮着淘米摘菜了,朱立诚要进去帮忙,硬是被妈妈撵了出来。
不大工夫,妈妈便做好了饭,朱国良恰巧也回来了,朱立诚看看桌上有青菜狮子头,油焖茄子,芹菜肉丝,咸菜蛋汤,都是自己喜歡吃的,便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吃着妈妈做的家常菜格外的香甜。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十来天的時間转眼即逝,其间朱立诚除拜访了几位同学外,都呆在家裡休息。
回家后的第三天,朱立诚特意去乡裡给秦海丽打了個传呼,准备约她和郑诗珞一起吃個饭,毕竟那天是自己的不对,先踩了对方的脚,又称呼对方为小姐。
秦海丽回电话来說,他们俩已经去了黄驿的同学家了,然后還要去泾都,准备把泯州的一区四县都跑個遍。
朱立诚客气地道了再见,也算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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