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衣冠獸
在這世間行走,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安慶王安好啊。”
傅乾歷見着來人,只得一陣微笑,順帝的三位皇子,他一位也不熟,更別說如今宮廷之中還有一位即將造反的三殿下,這羣人,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傅乾歷可不想多搭理。
可無奈於傅乾歷雖然想敬而遠之,但卻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傅乾安笑得客氣,傅乾歷也沒法對他視而不見。
“四殿下同安,殿下也是打算進宮?”
傅乾安點頭,他看了眼四周,特意壓低了聲音道:“父皇病重,我特意派人打探了,宮中怕是不太平,安慶王若是無事,還是別往宮中去爲好。”
傅乾安這番話說的誠懇,傅乾歷在心中想到:傻小子,定北王府都被圍了,我還會不知道宮中不太平?
“四殿下說的是,我向陛下問個安便速速出宮。”
宮門就在眼前,傅乾安和傅乾歷下了馬,兩人並肩走在官道上,傅乾安輕聲道:“安慶王你久居幽都,偏安一隅,如今朝局紛亂,你若牽涉過多,恐無法脫身啊。”
傅乾安是順帝最不受寵的皇子,傅乾歷算是皇家的邊緣人物了,可他聽說,燭都中的這位四殿下,也是出了名的閒雲野鶴,在傅乾毓和傅乾輝兩人明爭暗鬥之際他竟然還有閒情逸致在府中弄花養草。
傅乾歷只覺得他與傅乾安同病相憐,在同他說話時都格外推心置腹。
“四殿下,你同我說進宮要小心,你也是啊,我可是聽說如今三殿下在宮中很是威風,就連御林軍如今都聽令於三殿下……”
“安慶王此話慎言!”
也不知傅乾安是裝模作樣還是當真不知曉,傅乾歷不願猜、也猜不到,他搖了搖頭,再沒多說。
這兩人一路進了宮,傅乾安時不時問一些幽都的風土人情,兩人倒是也相談甚歡地到了高堂鏡。
高堂鏡外果然如傅乾歷所言,外人不得進出。
大公主正在高堂鏡內侍疾,外臣若想求見陛下,必得先見過溫曦貴妃。
傅乾安是個好性子,就算面對着態度強硬的御林軍也依舊是一臉笑意,毫無被冒犯之後的怒色,傅乾歷見狀,更是對這位四殿下相逢恨晚,這位四殿下當真是君子!
“既然你們說求見陛下必得經過貴妃娘娘的允准,還請你們去給貴妃通報一聲,本王與四殿下掛念陛下龍體,想向陛下行禮問安。”
傅乾歷好歹是幽都安慶王,如今他人在燭都,這身份拿出來還是夠唬人的,果然,御林軍聽了傅乾歷一番話後,面面相覷。
“怎麼,本王說的話都不做數了?陛下如今病着,日後陛下若醒了,你們難道也這樣辦差不成!”傅乾歷面色一沉,低聲罵道。
“安慶王息怒!”爲首的御林軍見傅乾歷怒了,立馬下跪,沉聲道:“卑職這就去向貴妃回話。”
自始至終,傅乾安都未發一言。
黑臉被傅乾歷唱完了,他才站出來悠悠道:“安慶王也是憂心父皇,他並非特意爲難各位,還請各位千萬別往心裏去。”
傅乾歷模樣清雋,溫文爾雅的說話時的模樣讓人如沐春風,別說皇子了,說他是富貴人家的公子怕是都沒人信,就單單他站在那一身青衣的落拓模樣,分明就是一位鄉野間的教書先生。
宮裏頭的人見了傅乾安,就沒一個是心生懼意的。衆人談起這位四殿下,皆是滿口讚歎。
前去回話的御林軍很快就去了溫曦貴妃那邊,此時傅乾毓正在謝棠宮中說話,就聽見底下人回話說四殿下和安慶王求見陛下,傅乾毓聽了這話,皺眉道:“老四來就算了,幽都那個廢物怎麼也來湊熱鬧?”
“他不是一直待在傅九襄府上嗎?看守定北王府的人到底怎麼回事,傅乾歷怎麼能出來!”傅乾歷一臉氣急敗壞。
宮內他怎麼也找不到玉璽,皇后將大臣扣在麟德殿,看這架勢今日一過就該將人放出去了,等大臣出了宮,他們歸家後發現府中大夫人都在謝家,想來都不用謝琨親自去請,他們就會登上謝家的大門。
朝臣支持、大軍在側,傅乾毓就只差傳國玉璽了!
想到此,他怒氣衝衝地說道:“皇姐怎麼還沒從父皇口中套到話!不過是個玉璽,父皇能藏到哪裏去?”
謝棠起身,安撫着傅乾毓,“你父皇喝了藥,如今本就神志不清,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你皇姐日夜侍奉在側,總會問道玉璽的下落,皇兒啊,如今萬事俱備,你可千萬要沉得住氣,來日登基爲帝,文官若是給你添一筆皇位不正,你讓母后如何是好!”
南邑的文官,筆桿子可記下萬物,饒是如今三萬大軍駐紮在燭都城外,謝家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爲他們絕對不能讓傅乾毓在史書上留下任何污點!
謝家的百年清譽,絕對不能斷送在傅乾毓身上!
說來也是可笑,謝家都做得出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荒唐事了,竟然還顧着那頭頂僅有的幾寸禮義廉恥,遮着下三濫的皮。
謝棠安撫好了傅乾安,轉身,沉聲道:“就說本宮的吩咐,如今陛下重病,若無要事,不得侵擾陛下聖體,還請四殿下和安慶王出宮吧,等來日陛下龍體康愈,再請兩位殿下進宮向陛下請安。”
“是!”
“欺人太甚!這簡直欺人太甚!”傅乾歷走在出宮路上,神情說不上來的陰鬱。
他憤憤望着城牆,壓着嗓子道:“四殿下,不是我說,您好歹也是陛下的四皇子,那溫曦貴妃豈能如此囂張,皇后娘娘都還沒發話呢,她怎能把持高堂鏡!”
“安慶王,貴妃如今連定北王府都敢派人圍剿了,還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
傅乾安皺眉,語氣擔憂:“只是不知道如今父皇究竟如何,父皇從來都不是會將朝政大權拱手之人,如今他當真如此病重不成?就連貴妃把持住了高堂鏡父皇都不知?”
傅乾安不受寵,那日冬至宮宴他稱病未參加,宮宴未結束就出了這檔子事,宮中的事情可以說是一團迷霧。
他從前爲了避嫌,在人前可以說是一退再退,甚至在順帝面前,他都苦心孤詣地營造出了一派與世無爭的好模樣,可饒是如此,順帝對他也從未另眼相看。
不,準確來說,順帝從來都不曾偏愛哪位皇子。
他愛的,從來都是手中的權勢和那把龍椅。
他是南邑的帝王,帝王是沒有心的。
所以他教出來的兒子,註定也只會是披着外袍的衣冠禽獸。
爲了往上爬,可以付出一切。
權利這種滋味,誰不想嘗一嘗?傅乾安面色沉靜地望着紅牆綠瓦,他不急。
他等着傅乾毓自掘墳墓,爲他鋪路。
棋局纔剛開始,終有一日,他會殺死那隻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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