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憶故人
屋子裏頭炭火燒的旺,傅九襄和貓奴被這暖氣薰得犯懶,一人一虎都懶洋洋地不願意動彈。
傅九襄瞧着灰隼不安分地啄着窗子,右手抵脣,吹了聲清亮的口哨,灰隼靈巧地飛進了屋內,撲騰着翅膀在蘇知璽跟前嗅了嗅,漆黑的眼珠子盯着蘇知璽的側臉,靈動極了。
“別瞧了,你大公子如今可看不見你。”傅九襄捏住了灰隼的翅膀,從它腿間取下來一個錦袋,“去吧,讓鄭伯給你拿喫的。”
始終閉着眼睛的貓奴被這隻灰隼吸住了目光,幼虎的利爪在地毯上發出一陣尖銳的刺啦聲。
蘇知璽聽見這動靜,終於將藏在心中許久的困惑問了出來
“九郎,我怎麼覺得貓奴如今這勁頭愈發大了?昨兒我還聽見鶯時說讓人給貓奴備好熟肉,我也沒聽說哪兒家的貓還沒斷奶就要喫肉。”
傅九襄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咱們家貓奴能喫,能喫是福呢。”
蘇知璽這身子骨,若是知道如今腳邊睡着的是北疆撿過來的白虎,只怕夜裏頭都睡得不安穩,傅九襄順毛似的摸着蘇知璽的髮絲,想着:反正雀奴眼睛好了都能知道,瞞着便瞞着唄。
反正又不是什麼大事。
傅九襄混不吝慣了,在小事上糊弄着蘇知璽,竟也平添了幾分趣味。
“宮中的消息是怎麼遞出來的?你何時在宮中安插的眼線?”蘇知璽從前和光見柏在燭都百般經營,也未曾能在宮中安插眼線,想到此,他感慨道,果然,相府公子和定北小王爺還是有着天差地別的啊!
蘇郎儀已經在朝中根基深厚了,可儘管如此,蘇知璽在人前行走,衆人對他有的也只有尊敬,再無其他。
而傅九襄,不管他淡出了南邑朝堂多少年,只要他是傅家人,只要他是上了皇家玉碟的定北王,所有人都必須對他俯首稱臣,傅家的那座宮城,他就能永遠隨意進出。
傅九襄是南邑特殊的存在,身爲皇室中人,卻掌握着北疆八萬大軍,南邑的風雨似乎與他毫無干系,但回望從前種種,無論是北疆兵敗案還是幽都那空了的千里糧倉,一樁樁一件件堆下來,傅九襄都是那風暴中心的人。
燭都的飄搖,註定繞不開北疆。
蘇知璽不是蠢人,早在他調養身子的日子裏,他就把老定北王慘死的往事問的一清二楚。
老定北王功高震主,不得善終。
如今的傅九襄也成了被困在燭都、剪斷了羽翼的孤鷹,歷史的車輪永遠不會停止,但定北王府上下兩輩人絕對不會踏上同一條路。
定北王府的鮮血早就流夠了。
想到此,蘇知璽摸索着握住了傅九襄的手,他似乎想要確定心中的想法,下意識地喊了一聲:“九郎。”
“哎,在呢。”傅九襄側頭看去,見蘇知璽眉頭微微皺起,“怎麼了?”
這人還好好的。
蘇知璽在心裏頭笑話自己,真是無端端想多了。
此時此刻,坐在他身邊的這個人,鮮血滾燙,胸膛發熱,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光了。
他慢慢呼了一口氣,輕聲道:“無事。”
“你不是想知道這是誰傳出來的消息嗎?”傅九襄捏着紙條,漫不經心地說道:“福鶴公公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我在宮裏頭住了好幾年,福鶴公公手底下帶的幾名宮女,多年前是一直在我宮中伺候的。”
此話一說,蘇知璽明瞭了。
“這還真是……”蘇知璽搖頭,笑了笑。
“是什麼?”傅九襄追問道。
“誰讓咱們長了一副俏模樣,去了北疆這麼多年,還遭宮中小丫頭惦記呢。”
“醋了?”傅九襄伸手捏着蘇知璽的耳垂,輕笑道:“福鶴帶的幾個丫頭心思乾淨,我做的也不是害她們的事,順手罷了。倒是你,那光見柏待你是一片赤誠,你們兩人感情好的很吶!”
傅九襄這話聽上去忒酸,蘇知璽手撐着腦袋,慢悠悠地說道:“這屋子裏頭酸味好大呢,得開窗透透風。”
“就在我跟前牙尖嘴利呢。”傅九襄笑着將蘇知璽摟在了懷中。
如今蘇知璽養在定北王府中,鄭伯一日三餐好喫好喝地照顧着,沐羽又在盡心替他診治,如今人抱起來,倒沒有從前那種硌得慌的觸感了。
傅九襄盯着蘇知璽一雙眼睛瞧了許久,嘆了口氣,“咱們雀奴快好起來吧,好起來了九郎待你看星星去。”
蘇知璽勾了勾嘴角,“你許諾了怪多東西的呢,來日還起債來只怕頭疼。”
“一輩子都許給雀奴了,咱們雀奴還要什麼?要星星要月亮都摘下來。”
“若是還不夠,我這顆心用刀子剜出來給你都行。”
話音剛落,蘇知璽伸手捂住了傅九襄的嘴,“呸呸呸!你還真是什麼車軲轆話都說出來了,沒個忌諱!”
“我平白無故要你的心做什麼?”蘇知璽聽得眼睛疼。
如今順帝病重,他心中愈發沒底了,誠然當初千佛寺大亂是他一手設計的,可事態發展到如今局面,他卻是始料未及。
他原本志向藉着謝清運侮辱宮妃一事將傅乾輝藏在千佛寺中養病的事情鬧大,他好從千佛寺中脫身,可蘇知璽沒有想到,謝家竟會如此狗急跳牆,竟然做得出挾持順帝一事來。
想到此,蘇知璽輕聲道:“九郎,冬至宮宴上陛下當中發病再加上病的突然,無人懷疑陛下的病,可如今這麼多天過去了,陛下這病半點見好的意思都沒有,只怕……”
傅九襄很快就明白了蘇知璽話裏的意思,他擰眉,語氣凝重:“你是懷疑陛下的病並非偶然?”
“可那日陛下發病,太醫便來驗過,並非中毒。”
“九郎,這世間能讓人悄無聲息病倒的,可不止中毒啊。”
“此話何意?”
蘇知璽揉了揉眼睛,眼前隱隱約約的光亮刺激的他眼睛中密密麻麻泛着疼意,他緩了片刻,纔開口道:“九郎,你可還記得李燃?”
傅九襄一怔,他怎麼會不記得李燃。
太尉李孟那不成器的兒子,死在了傅乾輝的生辰宴上,到如今昭獄也沒給個說法,李燃究竟是被誰害死的。
他問道:“你怎麼突然問起李燃了?”
“因爲之前我就和濟身懷疑過,當初李燃的死因,並非只是簡單的投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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