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缉拿叛逆 作者:秋风竹 想到邓禹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心裡竟无端有些忐忑。给邓拓详细描述了邓训坠马的位置后,邓府的马车便将我送回了城外的羽林军营地。 进营地前,想起自己满脸的残脂剩粉,我先去水房裡清洗了一番,才去了席广将军的营房复命。 我将刘荆勾结西羌谋反之事向席广将军汇报后,他当即问道:“你說邓太傅已经带着物证进宫了?” “恩,已经进宫。” 席广将军皱眉望着他书桌前的一方砚台,沉思良久方道:“皇上与山阳王自幼亲密,若沒有十足的证据,只怕不足以說服皇上。” “我和邓郎中从羌使扎木捏那裡,找到了山阳王写给羌王滇吾的亲笔信,邓太傅就是带着這封书信进宫面圣的。” “书信可以伪作,要是有人证就好了。”席广将军忽然叹道:“邓郎中办事一向沉稳,深得皇上赏识信赖,這次却居然失手杀了可以作为人质的重要人证,我看终究還是年轻冲动了些。” 若不是我,邓训又怎会杀了扎木捏?!只是,我却不能告诉席广将军這其中的原由。 席广将军感叹后,对我道:“這些日子办案辛苦了,你先回兵房休息,待皇上那边的决断出来,我再论功行赏。” 行赏?作为一名协助办案的羽林兵士,我非但沒履行好自己的职责,還拖累了办案主官邓训受伤,我羞愧自责還来不及,哪裡還敢邀功领赏? 正要退出营房时,我脑子裡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那只安息猫的来源,当即对席广将军道:“将军,如果有其他人可以证明山阳王与羌王有联系。能否当作证人?” “哦,還有谁能证明?” “鸿胪寺的治礼郎王齐。” 席广将军看着我,眉梢微微皱起:“王齐?他如何作为证人?” “此案是从朝拜大会上窜出的那只黑猫引起,而這只黑猫是王齐赠送给山阳王的。我們在办案過程中,王齐還曾给山阳王传信,說皇上在调查黑猫之事,提醒山阳王要警惕。我們去吏曹公署查過王齐的官籍,王齐出生在武都,他的母亲就来自烧当部落……” “你是說,山阳王与滇吾的联络。是王齐在中间牵线搭桥?” 我点头道:“很有可能。” 席广将军凝目沉思片刻道:“這條线索不能放過。我马上通知廷尉府的人去王齐府上拿人!” 我诧异道:“为什么要让廷尉府的人去拿人?” 席广将军道:“此案皇上沒有定性前,由羽林军出面不妥。让廷尉府找個有人举报贪腐的理由缉拿,日后也就多個转寰余地。” 姜還是老的辣。席广将军考虑問題与我果然不是一個层面的。 汇报完案情。我便回了兵房。正是晚餐后的休息時間,队友们都在兵房裡,一见我回营,全都围聚了過来,七嘴八舌的问起我办案的经過。 這個案子牵扯皇族。不能随意谈论,我便只說办案顺利,在等皇上定案。队友们也都知道军中的规矩,不再打听案情,只是恭喜我平安归来。 “一般要羽林军参与的案子,都是重案。你能平安归来,就說明這案子办得好。”聂甚归纳总结后,笑道:“我們有個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张罗笑道:“窦固将军带领我大汉精兵讨伐西羌。旗开得胜,将那帮羌族蛮子赶出武都一百多裡地了。前阵子喜报传回,我們窦队率作为先锋,杀敌勇猛,立下了一等战功。” 窦旭立了战功?! 在刘荆府上。我已经知道窦固将军得胜的消息,可這一刻听见窦旭立功的消息。我在激动之余,却又多了担忧:但凡先锋部队,总是最先与敌人遭遇,在不了解敌军作战技巧和兵力配备的情况下,与敌军交战,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邓禹出面,在沒有人证的情况下,刘庄依然做出了决断。深夜子时,羽林军便接到了紧急任务:皇上抽派一千羽林骑火速奔赴昌邑,捉拿通敌谋反的山阳王刘荆及昌邑营的谒者、都尉等十余名罪官。 席广将军担心我连日奔袭,身体适应不過来,特意叮嘱我留在营地休息。可我哪裡呆得住,只要一想到邓训那日苍白的脸色,心中便是焦急万分。我不顾颜顾和张罗等人的劝阻,跃上马背便随大军冲出了营地。 這一刻,颜顾他们才知道我参与办理的案件,就是刘荆谋反的重案。也是這一刻,我在他们眼中看到了他们往日对窦旭才有的那种敬仰崇拜的目光。這样的目光,竟让我感觉愧疚。 在急行军中,我得知刘庄在抽派羽林骑的同时,還抽派了虎牙营和雍营的两万精兵,分两路进发昌邑,任务是阻止昌邑和相邻郡国的郡兵集结汇合。 刘荆沒有料到刘庄的动作有這样迅速,在羽林骑抵达昌邑时,他還在一门心思的调查扎木捏的死因,当日在酒宴上出现過的乐师、舞姬、丫鬟、小厮一众人等都被收押在了昌邑的牢狱之中,轮流接受审讯。 带着寻找邓训的私心,我們分队在我的引导下,第一個冲进昌邑王府,将正在审讯夜宴管事的刘荆控制住。 在羽林骑密集合围的弓箭之下,刘荆并沒有认出我来。他看着我們,脸上并无慌张之色,他仰头望着领队的颜顾鄙夷道:“你们不過是我刘家养着的一群走狗,你们敢动本王分毫,我母后定然不会饶了你们!” 听他提到母后,我便想起言笑温润、雍容华贵的阴丽华来。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了觊觎皇权,不惜将光武帝辛苦打下的這片江山拱手让与羌人分享,她是否還会替他在刘庄面前求情? 控制住刘荆后,我們又进入了昌邑大牢,将牢中正被酷刑审讯的丫鬟仆从释放出来,又挑选了几個当日在潜龙山庄会客堂负责斟茶布菜的下人,作为人证带走。 “兵爷,我见過你。”筛选完证人,我正准备和队友们离开,身后的牢室裡便传来一声急呼。 我听得心下一惊,回头便看见了那名在表演巾舞前专注数菜的舞姬。她正手扶囚室的木门,专注的打量着我。 有队友在旁,我怕自己女人的身份被她說穿,当即压低了嗓音板着脸道:“休要胡說八道,我从未见過你。” “你過来,我有悄悄话告诉你。”舞姬朝我勾指道。 聂甚立在门口道:“子林,我們走了,别听她的鬼话。” 联想起她当日說要数清王爷宴客的菜式告诉她的娘亲,我的脚步就忍不住朝她走了過去。 舞姬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們大家都知道扎木捏死与你有关……” “你想告诉我什么?”我打断了她的话。 她果然是认出了我。我那日突然混进舞姬之中,又被扎木捏选中,刘荆也不是傻子,一定早就怀疑到我身上了。只是,她们谁都不知道我的来历,刘荆再怎么审讯,也无济于事。 “我哥哥跟着张鸿张大人战死在西北,若不是那夜扎木捏选中了你,我也会主动找上他杀了他,替哥哥报仇。” 我听得一惊,却不知道当日還有人想刺杀扎木捏。如今,扎木捏已经死了,她告诉我這個,难道是想感谢我? 舞姬又道:“你的同伙,也被王爷抓住了,关在王府的地牢之中,我知道地牢入口,我可以带你去救他。” “我的什么同伙?”我听得心下一跳。 “王爷抓住了一個穿着扎木捏外套的男子,那不是你的同伙么?” 我心下狂跳:邓训被刘荆抓住了! 不及多想,我当即让牢头开了囚室的铁锁,将那舞姬带出来,让她带路。 “你带她去哪裡?”一旁的聂甚问道。 “和我一起办案的主官被刘荆抓住,关在王府的一处地牢裡,我必须马上去救他!” 聂甚当即道:“好,我同你一起去。” 舞姬带着我們赶回王府,在王府后院一间不起眼的厢房中,果然找到了一处通往地下的石阶。 “就在這下面,我亲眼看见他被人绑进去的。”舞姬立在石阶上,对我說道。 聂甚怀疑道:“你一個舞姬,如何知道這王府之中的地牢?” 我却等不及便冲下了石阶。石阶越往下走便越黑暗,如同我此刻的心情。不记得走了多少阶石梯,终于进入到一间石室之中。 借着石壁上油灯昏黄的光晕,我一看见那個身裹羊皮坎肩一动不动蜷缩在墙角的身影,便急切唤道:“邓训,邓训!” 那個身影却纹丝不动。我心中一紧,几步便冲上前去,猛力摇晃着他:“喂,你答应過我的,你不能比我先死!” 却不论我怎么摇晃,手下的人都毫无反应。惊慌之下,我颤抖着将手伸到他的鼻底,沒有一丝呼吸的气息。 這一刻,我的手指便突然便失去了控制,就象那日在辟雍堂练习箭术之后,一直抖個不停。好一阵,我的手才哆哆嗦嗦的落上他的面孔,石头一般冰凉的触感便沿着手指,一丝丝爬进了我的肺腑。 “邓训,你這個大骗子,你說了要活着的……”一句话沒說完,我的眼泪便遏制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节后一上班就很忙,手裡堆了好多工作需要处理。最近的更新可能会不太稳定,請读者亲们谅解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