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朱雀救主 作者:秋风竹 邓训带着我和云朵赶到了包头山时,那处临时作为码头的小山坡边,有五六個身着衙役服饰的男子正在用新伐的青竹捆扎竹筏。(纯文字) “六哥,你可回来了,上面都快要闹翻天了!” 邓训抱着云朵,刚刚走下竹筏,邓拓的声音便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邓训的眉头不自觉便皱作了一团。 “村民们不满意按户头分下去的物资,個個怨声载道,有几户還争抢起来……”邓拓一抬头,忽然瞥见了我,便惊诧诧道:“六哥,你還真找着我嫂子了?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又被他叫作嫂子。本想上前纠正他的口误,可一想起自己先前答应了邓训,便红着脸不吱声了。 “胶河桥东边的的小土坡上。”邓训简短說了一句,又拾起了先前的话题:“那董承人呢?” “董大人說回城去募集救灾物资,午后就带着赵大人坐着竹筏走了。” “他走了,上面是谁在负责安抚村民?” “是孙县尉带着几十名衙役在劝服村民。” “糊涂!” 邓训转手将云朵递给邓拓道:“這是云朵,你将她送到云大叔手裡后,就带悦儿回城去。我去处理上面的事情。” “好。”邓拓点头接過了云朵。 送我回城去?我急步上前道:“我要留下来帮你。” 邓训摇头打断我的话:“你留在這裡,只会让我分心。還有比留在這安抚灾民更紧要的事情,需要你和小八回城去做。” 听了這句话,我便急切问道:“我們回城去做什么?” 邓训道:“昨夜我在如意楼宴請了城裡的几個富商,他们也都答应了捐资用于修筑河堤。如今灾情发生了,朝廷的赈灾款短時間下不来,你和小八就去這些富商家裡走一趟。請他们提前捐献义款,用于赈灾应急。” 這确实是更紧要的事情。只有救灾物资供应及时,灾民的情绪才能平抚下来。很听到這裡,我便点头同意了他的安排。 邓训又道:“雨水早已停歇,洪水却并未消退,只怕是下游河道壅塞,水位很难回落。如今這安置点裡缺衣少食,村民昨夜淋雨受寒,好多人都得了伤风,药材也是急需的。一旦募集到了善款。便尽快采买了物资送過来。” 說罢這番话,邓训又朝我走近一步,微凉的指节轻抚過我的眉梢。抿唇看了我许久,才又皱眉道:“悦儿,一個人的勇敢,不是随时随地去冒险。而是即便在最危险的时候,也能够让身边的人感觉心安。” 我愣愣望着他。還沒想明白這句话的意思,他便转身大步往山包上的安置点走去了。 “我們走吧。”见我望着邓训的背影发愣,一旁的邓拓便催促道。 “八公子,你,你的脸怎么了?”我转回头时,目光落在邓拓鼻青眼肿的脸上。顿时吃了一惊。 邓拓顿时恼怒不堪:“還不都是因为你!” “我?!”我昨夜被洪水困锁在小土坡上,与他這张大红大紫的脸能有什么关系呢? 邓拓便气鼓鼓的說道:“昨夜六哥将村东土坎上那几户人带到安置点后,就四处找你。我知道你是和陈嫂留在一起收拾东西。就带着他去找到了陈嫂询问,结果一听陈嫂說你在快要出村时又折返回去救人了,他转身便给了我一拳……” “他,他怎么会打你?”我一脸错愕。在我为期不长的记忆中,邓训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谨公子。怎么会有如此暴戾蛮横的一面? 邓拓却是愤恨不已:“我要早知道你這么不怕死,我当时就不会答应替他照顾你。” 虽然我自己并沒要求邓拓照顾我。但說起来他毕竟也是因为我才挨了打,怕他就此与邓训兄弟间生了隔阂,我便一脸抱歉道:“我那时回头去救云朵了,后来又走错了方向,沒想到這事竟会连累你,真是对不起。” 提及云朵,邓拓却是一怔,长叹了一口气后,他抱着云朵边走边道:“你对不起的是我六哥和那无辜送命的朱雀……” 朱雀?我急步追上:“朱雀怎么了?” “知道你還在村子裡,六哥不顾众人劝阻,当即牵了朱雀就要回村去找你。那时洪水已经涨得很高了,我和几個衙役死命拦着不让他去,他却疯了似的将我們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他举着火把带着朱雀沒入滔天洪浪之中,我直后悔当时沒把你绑了带走。六哥从小就是一個沉稳笃定的人,可他自从认识了你,便屡屡作出常人难以想象之事。为你辞官,为你退婚,为你离家,這些大逆不道的事我已经很难理解了,他竟還能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听邓拓描述昨夜邓训执意回村子去找我的情形,我的鼻头不由得有些发酸。“悦儿,我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去你。”我终于相信他說的這句话了。只是,我苏悦又何德何能,值得他为我失去這么多?…… “直到寅时,六哥才一個人失神落魄的返回安置点。询问后,才知道他在村中四处找寻你时,一幢房子突然垮塌,在房梁即将砸到他时,朱雀冲了過去将他挤了开来。六哥侥幸逃脱,朱雀却被埋进了废墟……” 我听得心下一惊:朱雀沒了?! “他为何要带着朱雀去村裡?”愣怔许久,想起他說他带村东几户人撤离时,洪水就沒到了胸口,水既然這么深了,他又为何要带朱雀进村? “知道你最后位置的,除了陈嫂就是朱雀了。他总不能带着陈嫂去冒险吧?” 原来是這样!想起往日邓训亲自料理朱雀进食的情景,想起朱雀昨夜载着我和张氏冒雨急行的模样,我便有些难過。我心下暗道:邓训這般爱马,他日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赔他一匹好马。 “你可知道朱雀的来历?”邓拓突然问道。 我摇了摇头。 “六哥有次随先帝秋猎,一人射下了五只大雁,在随行的官家子弟中拨得头筹。适逢有马官禀报說西域进贡的宝马产下了马驹,先帝便将那匹马驹作为奖品赐给了六哥……” 知道了朱雀的来历,我才明白邓训平日为何将朱雀照料得那般精细。看来,這样的名马,自己想赔也是赔不起了。望着一片汪洋的村子,我只能在心底对朱雀說声抱歉了。 我們绕着山道走了一阵,进入了一片苍翠的竹林。有不少村民正躬身砍伐青竹,“硁硁硁硁”的砍伐声不绝于耳。 邓拓又道:“天亮时,一直失神愣坐的六哥看见了這片竹林,便带了村民来砍竹扎筏。我以为這筏子是要用来转运村民出去的,却不知筏子一扎好,他便撑入洪荒之中去寻找你了。也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老天,他居然真的将你找回来了……” “阿爹,阿爹……”邓拓怀裡的云朵突然叫起来。 一名中年男子闻声便从竹林中跑了出来:“云朵!” “阿爹!” 云朵猛的扑进了那名男子的怀中。父女重逢,云大叔喜出望外,可一听說妻子被埋在了废墟之下,瞬间便又陷入了悲痛之中。 面对這样的场景,我和邓拓都深感无力,宽慰了他几句后,便返回码头,撑了竹筏回城。 返回高密时,天色已经擦黑。城裡的积水已经退却,满街都是黑乎乎湿滑滑的淤泥。我急奔回家,想去给我娘报個平安,可立在宅子外敲了许久的院门,也不见我娘来应声开门。 “你娘沒在家也好,不然看你這幅模样,還不得担心死了。”邓拓安慰我一句,便劝我先回私塾去梳洗整理。 却不知道,在私塾叩门之后,应声来开门的竟是提着风灯的我娘。 “娘,你怎么在這裡?” “悦儿,你怎么這副模样?!”我娘却做出了比我還吃惊的模样来。 我垂眸打量自己,這才发现自己一身的衣裙泥污肮脏不說,還挂破了好些口子,一双鞋子早已看不出原色,几個糊满泥巴的脚趾头尴尬窘迫的露出在外面…… 看着這乞丐一般的模样,我自己也是吃了一惊。先前只觉得邓训狼狈不堪,原来自己也好不到那裡去。 邓拓却上前一步躬身道:“原来是伯母?我是邓训的八弟邓拓,见過伯母。” 我娘转首上下打量邓拓一番,愕然道:“你们這是?” 邓拓忙解释道:“昨夜暴雨中,胶河决堤,淹沒了城东的河崖村,我六哥和我去那边组织疏散村民……” 邓拓的话還沒說完,我娘当即就黑了脸:“邓公子去疏散灾民,你一個女孩子跟去做什么?!你還让秦珊给我撒谎,說是去曲柳巷钱家作客了?害我半夜冒雨跑去钱家叫门,他们却說府裡白日根本沒有客人……你知不知道,我一個晚上都提心吊胆,心神不宁?!” 能够想象她昨夜一個人在家裡会焦急成什么样子,想起邓训那句關於“勇敢”的话,我突然便领悟過来。我鼻头一酸,当即扑进了我娘怀裡:“娘,是女儿不孝,让你操心了……” 我娘身子一怔,好一阵才抬手拍着我的背說:“哭什么啊,回来了就好。” 感谢安邦文文的打赏,谢谢亲的鼓励支持!(下载本书請进入ha18.com或者搜索“书名+哈十八”)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查找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