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半婴木像
地面也跟着轻轻颤抖,仿佛地震了一般,
辫子背心小哥叫道:“我刚才把半婴木像拿出来之后,這棵榕树镇着的地气就泄了,地气一泄,卷着鬼面榕上的尸气直冲霄汉,所以会有這种情况,”
我心中不妙,连胜喊道:“快走,快走,”
再也顾不得地面上的那些人头,手忙脚乱往外跑,
這一路跑下来,人头被踩碎了一地,
不断噗嗤噗嗤声响从脚下传来,但我們都不敢往下看——人头碎裂之后,那场景实在是太恶心了,
幸运的是,有半婴木像护住我們,所以即便人头被踩碎,那些尸蛾也沒有对我們发动袭击,
在奔跑過程当中,我們闻到空气中迅速积累了大量的潮湿气息,這些潮湿气息混杂着泥土和野草的味道,其中還有人头被踩碎之后,腐烂的恶臭——要下雨了,
古人诚不欺我,是以尸气冲天,必会天降雷鸣大雨,
然而知道這点并沒有什么卵用,
我头皮一阵发麻,毛发根根竖起,就像是小时候用毛衣摩擦气球,让气球带上静电,再把气球放到头上,让头发竖起来一样,
我回头看见,除了平头男头发太短,立不起来之外,张婷宇和辫子小哥头发都翘了起来,
“快闪,”我又叫了一声,這是有雷电将要劈下来的征兆,
浑身上下都演氤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我們四人步伐再度加快,在這堆人头之中,深一脚浅一脚的逃出了榕树范围之内,
但還是沒放心,又往前很跑了一段才停下,
刚定下心神,天空中忽然一道电光闪過,紧接着轰隆一声,才有雷声传来,
下一秒,一道红色雷光划破苍穹,直直劈在鬼面榕之上,
我們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头发根根竖起,
那雷电声几乎把我耳朵振聋,我及时张大嘴巴,缓解這巨大声响给耳朵带来的压力,
一阵晕眩,双耳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清四周的声音,
拍了拍耳朵,应该是短暂性失聪,深吸了几口气,半晌才回過神,只感到忽然大雨倾盆,
等我們抬头看时,皆是看到了惊骇一幕——那鬼面榕被雷电从中劈开,庞大的、差不多四五人合抱的枝干,生生被从中劈成两半,
残骸上冒出熊熊火焰,连這大雨都无法浇熄,
红色树脂也犹如喷泉一般涌出,
地上的那些人头,似乎是被雷电所激,全发出哀嚎之声,這数以百计的人头全产生了异动,先是头皮渐渐从头骨上脱落,流出浓稠液体,随后发出了吱呀吱呀之声,整個头颅便从中裂开,
无数白色尸蛾从人头中疯狂涌出,朝着鬼面榕上的熊熊火焰中扑去,
飞蛾扑火,
我不会记错,尸蛾应该都是负趋光性,也就是說,它们会躲避一些光源,现在竟然违反了這一自然规律,朝着鬼面榕上的大火扑去,
有一小部分尸蛾飞到一半,便被大雨冲刷在地,但他们還是执着地再次起飞,
我們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任由冰冷雨水冲刷着身体,看着這震惊一幕,
铺天盖地尸蛾,就如同一团白色的洪流冲入了火焰之中,在短短数分钟之内,便被全部烧死,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奇异的味道,连大雨都无法阻拦分毫,
因为无法知道這味道有沒有毒,所以我們很谨慎的拿出半遮面式的防毒面具带好,
我带好面具之后,无意间低头看了一下,忽然发现一直被我抓在手中的半婴木像变了,
這木像本来是半婴儿、半树根的木像,竟然忽然完全变成了一個树根,
上半部的婴儿雕刻,就像是从来沒有存在過一般,
太神奇了,
我怀疑他变成這样,应该是鬼面榕完全死掉的原因,
“你们快来看,”我叫到,
因为刚才雷声实在太大,短暂性失聪之后,听力并沒有恢复多少,我大声叫了两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什么,
张婷宇、平头男、辫子背心小哥情况也不比我好到哪裡去,
但他们看我的动作也明白了,我是想让他们看变成树根的半婴木像,
等张婷宇看到已经变成树根的半婴木像,眼睛都瞪的老大,非常震惊,
平头男不信邪的接過它看了看,看表情,也很好奇這半婴木像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辫子背心小哥倒沒啥表情,
鬼面榕上的火焰還在熊熊燃烧,這东西留不得,我远远把這树根丢入火焰之中,心中默念尘归尘土归土,這半婴木像不是属于我的,不能随便拿,
“雨太大了,冒雨下山有危险,我們就在這边找個山洞住一晚,”因为听力并沒有回复多少,耳朵裡嗡嗡一片,再加上雨实在太大,时不时伴随着天空中划過的闪电和雷鸣,所以我几乎是用喊出来的,才让他们听见,
张婷宇冲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我的意见,
平头男张嘴,說了两句话,我們都听不清他說什么,他干脆伸出右手,先在脑袋上画了一圈,随后以指林中高大树木,
我思考了两秒,明白了,他是想告诉我們,這雷雨天气留在树下太過危险,要尽快离开此处,
辫子背心小哥即便暂时丧失了听力,可表达意见的时候依然還是简单粗暴,他伸出手,指着山上,
我們之前在山中寻找行军道的时候,就发现過不少山洞,再往上攀爬一阵,就有一個适合過夜的,
我們不再停留,在雨更大之前,快速往山上走去,
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燃烧着的鬼面榕,心中感慨,這巨大榕树在此间也不知道多少年,也不知道多少人误打误撞闯入此处,结果死在這裡,
结果今天却被一雷劈得粉碎,也算是天道轮回,
不過转念一想,這鬼面榕其实也并沒有做過什么,它伤人只不過是为了吸收养分,這种行为和人类杀鸡以食并沒有什么两样,
只能感慨大自然的神奇吧,种种巧合之下,造就了這样一颗榕树,
到达山洞之后,我們的听力也恢复了一半,虽然還有耳鸣,但比之前已经好上不少,起码能进行勉强的对话,
其实也并沒有什么好說的,简单交流之后,我們三個大男人先在外面躲一阵,张婷宇在洞穴内换好干爽衣物,我們才进来,
幸好這次出行,多带了一套快干衣物,不然還真不好办,
辫子背心小哥身上伤口很严重,我們帮他处理了一下之后,火都懒得点,草草吃過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再往外面撒上驱虫粉,便直接钻入睡袋休息——今天這一趟太累了,
从白天上山以来,就沒有消停過,精神一直紧绷着,刚才還差点丧命,
躺在睡袋中,不一会山洞中便响起了呼噜声,
我一时半会却睡不着,盯着山洞外的雨幕,想到了刚才的半婴木像……
這半婴木像,我听說過,
以前某村村裡有一颗老桑树,桑树很老了,年岁不知道多少,从村裡大多数人记事起,那棵桑树便孤零零的耸立在村口,
相传這桑树在村口都有几百年歷史,从建村伊始便在這裡,
后来村裡人有钱了,房子从土砖房到小洋楼,简直日新月异,一天一变,
沒几年,本来非常空旷的村子,就建满了大大小小的房子,将村裡的土地全部占满了,
村裡的人再想建房子,也就只能往外扩,
有個男人就动起了村口那棵老桑树的心思,那桑树太碍事,挡住了扩建的道路,
老人就告诉他,這桑树岁数太大,成了精,贸然移开会遭天谴,
那男人不信,心想一颗老树能翻起什么花来,
于是当夜偷偷把那桑树砍了,岂料那桑树被砍之后,从树中间掉出来一個半婴木像,
那半婴木像掉出来,在接触到外界空气之后,不到数分钟便干枯成了一截老根,
男人惊骇莫名,沒敢把這件事跟任何人說,只隐藏在心裡,
岂料這房子建成之后,他们一家都沒安生過,首先是他媳妇重病缠身,治了几年沒治好,虽然不至于危害生命,但落下病根子,不能下地劳作,
在农村,一個三口之家,少了一個劳动力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那男人苦苦咬牙支撑,可這一辈子运气就沒好過,
好容易生活略有好转,拿出钱财和人做生意,他一加入,立刻赔得底裤都沒,可等他一收手,别人立刻赚得盆丰钵满,
不仅是做生意,這男人干什么事都是如此,就像是如今股票市场的黑手,卖啥啥涨,买啥啥跌,
村裡人都把那男人叫做扫把星,
要不是他儿子有出息,說不定他這一辈子也就這样了,
不過他儿子有出息,也是因为逃离了這個村子之后才好转的,
后来這個男人也逃难一样,房子都不要了,带着老婆投奔了远在外地的儿子,
這事在村裡是一段非常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村裡老人有說那半婴木像是‘树神’;也有說那半婴木像是树木活得太久,快要修炼成精的征兆,等它完全变成人形,就成仙飞走了;還有說它是人参果的,吃了可以延年益寿……
当然,這些都是村裡老人添油加醋,给小孩讲的故事,肯定全是夸张的說法,
但无论是何种說法,都很笃定,這半婴木像不能乱碰,否则会招惹厄运,
想到刚才鬼面榕的半婴木像,我心裡就犯嘀咕了,我会不会也因此倒霉一辈子,跟村裡那個男人一样,
甩了甩脑袋,将這些事情抛诸脑后,還是早点休息为妙,明天就要正式启程去行军道了,
光一個鬼面榕就差点害我們全军覆沒,這行军道上,肯定還有更多危险,
更别提现在连影子都沒看到的二郎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