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作者:夜半燈花 第84章這是太宰治無數次尋求的瀕死的快/感。只有瀕臨死亡的那一剎那的快/感才能讓他有刻入骨髓,讓他明白自己還活着。其實要想確認自己還活着有很多方式,但太宰治最熱衷的偏偏就是尋找死亡。跳河,上吊,喝洗潔精,所有有可能死的尋死行爲他都試過。但是他都沒有死。爲什麼?因爲還捨不得。追求着死亡,卻又恐懼着死亡,追求着那一瞬間的失重刺激,如此矛盾地構成了現在的太宰治。又或者……是在追求着瀕死前的走馬燈,每次在瀕死前的這一瞬間回想起過去的事情都異常清晰,能夠回想起很多連他自己都遺忘的事。就比如現在。被按住命門的窒息和失去氧氣時突然空白的思緒,還有突然浮現在眼前的那一幕幕記憶。不知怎麼的,太宰治突然想起他剛遇見五條咒的時候了。那是很早之前的事,好像他纔剛剛加入港口黑手黨,是他還僅僅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底層成員的時候。記憶太過久遠,其實他也記不太清那些模糊不堪的記憶,但現在看來其實也不算特別久遠,明明就是七八年前的事。第一次正式見到他是在給五條咒開的生日會上。港口黑手黨好像和生日會這種東西格格不入,那些滿身紋身的彪形大漢以及手握槍/支和敵人廝殺的黑手黨們也並不會柔軟到爲某一個人慶祝生日。爲首領舉行盛大的生日宴會倒是有可能,但這種生日宴會是工作,並不是單純爲了某個人慶祝生日。可五條咒可只是港口黑手黨的一個普通成員,可他卻能得到這些黑手黨的生日會。哪怕五條咒地位並不高,只是個普通的小隊長,但他在港口黑手黨裏的人緣卻格外的好,不少人受過他的恩惠,沒有人會討厭他,哪怕五條咒說他不需要生日會那些人也會爲了他而精心準備。這樣的人太特殊了。那個時候的太宰治對他是好奇的。港口黑手黨裏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人呢?難道不會覺得格格不入嗎?這種異類……不會被排斥嗎?太宰治如此好奇着。好奇着這次生日會,也好奇着這個能讓黑手黨也給他慶祝生日的五條咒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但他並沒有收到邀請,只能好奇的聽那些人討論着要怎麼給五條咒一個驚喜,然後記住生日會的地點,等到時候自己過去。沒有人在意太宰治,更不會多管閒事邀請一個不起眼的十幾歲小孩,太宰治卻遠比這些人想的有行動力。既然五條咒人這麼好,應該不會在意我這麼一個不請自來的人。於是太宰治就去了,在五條咒不知情的時候混進了生日會。出乎意料的是,這個生日會並不大,就是在一家酒吧裏,那些在外人眼裏兇惡的黑手黨們圍着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給他灌着酒,往他嘴裏塞着蛋糕,足有三層的大蛋糕被糟蹋的亂七八糟,酒吧裏的佈置也粘上了奶油和酒水,堪稱一副羣魔亂舞的地獄場景。五條咒黑色的西裝上面沾了花花綠綠的奶油,看上去狼狽極了,但本人卻並不在意,只是笑眯眯的把所有人的要求都滿足了。讓喝酒就喝,讓喫蛋糕就喫,甚至連讓壽星公唱歌也唱,唱的還是哄小孩的童謠。蠻好聽的。縮在不起眼角落裏的太宰治嚼着水果,漠然的看着幾米之外的熱鬧景象。那些喝着酒的彪形大漢們聽着這首童謠竟然安靜了下來,甚至沒有人喝酒,就這麼安靜地聽着一曲童謠結束。也沒有多有趣啊。太宰治一邊喫一邊煩躁地想。這首簡單的童謠幾乎人人都會唱,就連太宰治也聽過,可那些彪形大漢們聽到這首童謠時竟然還有些繃不住地趴在吧檯上嗚嗚地哭,令人哭笑不得。有點無聊,還是走吧。他爲自己浪費了這麼久的好奇心感到煩躁,想要迫不及待地逃離這裏。太宰治喫掉最後一口草莓,像是逃離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酒吧,可他剛站起身,就看到五條咒看了過來,他對着太宰治笑了笑,從吧檯酒吧的燈光並不亮,哪怕關掉了那些烘托氣氛的炫彩燈依舊不怎麼亮,五條咒就坐在那盞暖黃的燈下,整個人閃閃發光。他端着的那塊蛋糕上面還插着一根蠟燭,是數字【2】,上面的蠟燭已經融了一半,倒是沒有淋到蛋糕上面。很顯然,這是酒吧的老闆提前給五條咒這個生日會主人留下的蛋糕。趁着其他人都在爲了那首童謠傷感,五條咒放下話筒,帶着這塊蛋糕悄悄地走到太宰治旁邊,將蛋糕放下,挽留道:“吃了這麼點就喫飽了嗎?再喫點吧,小孩子可不能餓到。”剛纔的主角已經脫掉了黑色的西裝外套,露出裏面套着的白色襯衫,釦子繫到第二顆,他看起來很瘦,衣角倒是非常老實地扎進褲腰,胸前掛着一條藍色的波洛領結,讓這身古板的搭配看起來要更加時尚一些。明明是書上的那種最普通的搭配,可是簡單的西裝穿在五條咒身上卻不顯得死板,反而很瀟灑,白色的短髮看起來很柔軟,只是上面還黏了奶油,正被五條咒一點點用溼巾擦下來。太宰治愣在原地。“你發現我了?”“這不是很明顯嗎?”五條咒笑道,“但是看你不想過來就一直沒打攪你。”“……你不問我爲什麼在這裏嗎?”太宰治問。“參加生日會?”五條咒明知故問,“出現在生日會肯定是來參加生日會的啊。”“……也算是吧。”太宰治沒說自己是好奇五條咒是什麼樣的人才來的,本來想走,但五條咒自顧自的過來,反而讓太宰治沒辦法離開了。五條咒剛想說什麼,就聽到吧檯那邊已經緩過來的人在喊:“五條!你怎麼跑去那邊了。”“你們先喝!我有點事情要處理!”“快一點啊!”“知道了!”五條悟回道。他又推了一下那一小碟蛋糕,示意太宰治喫一點,太宰治看着五條咒,又盯着那一小碟蛋糕,還是伸出手端了起來。這蛋糕明明就是街邊賣的最普通最普通的蛋糕,隨便花個幾千一萬日円就能買到,味道非常一般,奶油的味道甜膩,口感也不好,比他以前還在津島家的時候喫的蛋糕差多了。太甜了。太宰治不喜歡這麼甜膩膩的東西,吃了兩口就膩的不行,可是他還是把一小塊蛋糕喫完了,還剩了點奶油,剛想把蛋糕盤子放下的時候就看到了五條咒正在扭頭看着他。或者是他手裏的蛋糕盤子。那眼裏有些懷念,又莫名地有些傷感。“祝你生日快樂?”太宰治猶豫了一下恭喜道。“生日快樂?唔……那就生日快樂吧,謝謝你。”五條咒笑笑,把所有的情緒都藏在了眼底,那個時候的太宰治並不知道爲什麼五條咒好像並不在乎生日,他只記得那天的蛋糕不好喫,被從角落裏拉出來的感覺不太好,五條咒笑起來好像不太高興。“你不喜歡過生日嗎?”“我的出生對母親來說卻是受難日啊。”五條咒說,“其實我偶爾也想過,如果我沒出生的話母親是不是就不用承受這種痛苦了。”“但是你已經出生了。”“是啊,所以好好活下去纔是對母親的報答,只是生日會真的沒必要。”五條咒感嘆道。“既然不想要生日會就拒絕。”太宰治說道。“可是大家都很高興。”五條咒說,“看到他們高興也就覺得還不錯,難得能借此機會高興一次。”太宰治撇撇嘴。他無法理解,既然不想要就拒絕,他們總不會強迫你接受,明明只要開口拒絕就行了。但或許……這就是五條咒受到歡迎的理由呢?“拒絕就好了。”“有的事情拒絕是沒有用的。”五條咒看到他,“你年紀還太小了,應該去上學,不應該呆在黑手黨,這可不是一個好歸宿。”又來了。又要來了。他真的非常討厭說教。正是因爲厭惡那一成不變的日子他纔會從優渥的津島家離開,來到混亂的橫濱,希望能夠找到刺激……或者說是生存的意義。這個人分明就是普遍意義上不會拒絕的老好人啊。太煞風景了。五條咒說的這些話把太宰治對他的那麼一點點的好感全部否決掉,喫掉的那些蛋糕也變得噁心極了,他站起身:“我先走了。”五條咒沒有留他,只是看着,又被其他同事們拽過去喝酒。沒能等到挽留的太宰治甚至沒有回頭,只是氣沖沖地離開了。那個時候的太宰治並不知道五條咒爲什麼會說這種話,這種虛僞的話根本不像是五條咒能說出來的話。太宰治現在卻突然想明白了那個時候五條咒爲什麼會這麼勸自己。不是長輩居高臨下,用所謂的人生閱歷勸導,而是真切地感受過纔會這麼勸他。不管是不想出生也好,還是小孩子要好好學習不要當黑手黨也罷,都是五條咒親身經歷過之後真心的勸阻。那更不是所謂大人的虛僞感慨,而是一個已經經歷過一切的人的無奈。如果他沒有出生,那麼他的母親依舊還是五條家的主母,她不會死,也不會發生後來的那一件件的鮮血淋漓。他去當詛咒師,去靠做任務賺錢維持生計是迫不得已。可自己卻是主動選擇。他們兩個有着截然相反的人生。脖子上的壓迫猛地消失,中原中也的手從太宰治的脖子上拿開,新鮮空氣涌入胸腔,再一次把太宰治從瀕死前的回憶里拉了出來。那段久遠的記憶戛然而止,他的腦海裏只剩下了在酒吧昏黃燈光下輕聲哼唱着童謠的五條咒。他唱歌的時候在想着母親嗎?想着那個本不應該死去的女人嗎?自己那個時候聽到童謠的煩躁是因爲什麼?太宰治不知道。他或許知道,但他下意識地逃避着一切。在氧氣重新回到胸腔,讓太宰治再一次重新回到人世間之後,他突然又想起了三年前的12月7日。五條咒的生日。也是那場大火的時間。他站在港/黑大樓的樓下,火光倒映在眼裏,他的視線似乎能夠穿過水泥牆和熊熊燃燒的火焰看到五條咒。酒廠的波本和蘇格蘭被按在了地上,他們想要進去救人,但進不去,只能眼睜睜看着火勢越來越大,救護車和消防車終於姍姍來遲。中原中也說的話的確沒錯。太宰治的確不配提起五條咒。是自己毀了五條咒。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