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郭攸之出狱
他還记得第一次来這裡的时候，皇帝陛下亲口问過他，是不是想让皇帝陛下对他有一种直臣的感觉，自那一次范闲就知道了這個皇帝的脾气，而自己說话也开始变得小心了起来。
即便是现在范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能太過招摇，毕竟要拿捏尺度拿捏分寸，才能更好地在其中变化的游刃有余。
果然，皇帝看了看他，并沒有勃然大怒，而是觉得非常有趣的对范闲說道，“如若是你，你会怎么写？”
范闲等的就是這句话，他知道皇帝已经看過了他的密奏，现在這個問題，相当于是直接将所有的問題摆明了谈，好啊既然你要摆明了谈，那我就陪你谈，范闲直接了当的說道，“臣只从這几個方面。”
“第一，为何七個月？”范闲的面容显然变了，“以我庆国的财力人力来推算，這件事情本不该落在户部侍郎和丞相的手中，而是简简单单的各部提交，户部尚书签字，内库帮衬就了解的事情，可是最后逼到了圣旨才解决了這件事情，那么問題出在哪裡？”
“第二，這些事情上报的時間非常有問題，這件事情本应该在大旱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或者是說预知了，可是這件事情直到发生了四個多月的時間之后，才到了京都。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范闲似乎是在自问自答。
“照我看来，就是京都城内，有人仗着自己是某人的门下，某人的属下，无法无天的做着很多事情，就例如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那样。”
顺理成章的和盘托出，范闲感觉自己說的也非常合情合理。
庆帝看着范闲。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些事情？整個朝堂之上，整個京都城内，放眼整個庆国，哪件事情能逃得過他的耳目？谁是谁的门客，谁是谁的属下，說的是谁，他一清二楚，但是這些话永远不可能从他的嘴裡說出来。
必须要有一個人去說，必须要有一個人去做，而這個人，现在必须是范闲。
只有范闲配备了這样敢于叫板的权力，是他给的，是他亲手给的，那么這一切就要范闲去解决，去处理的干干净净，并且在這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不能再有任何的助力。
不然，就会让别人知道，是他做的了。
這就是博弈，范闲猜到了庆帝的想法，在他的想法之上，加入了自己的想法，让所有的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可是背后的千变万化，全被范闲一個人解决完了。
這就是棋手，這就是范闲要成为的人。
“你是說，春闱舞弊？”庆帝继续他的明知故问。
“正是，陛下，這件事情，恐怕想要纠察出后面的事情，還需要陛下通融通融。”范闲继续装傻充愣，“可是這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皇帝果断的說道。
“臣第一次担任春闱的主考，這個差事在臣之前认为，是再简单不過的差事了，可是现在看来，其中的难度非常之大，并且臣以为，這件事情不只是现在才发生的，而是以往每年都会发生。”范闲道，“臣以为，有一人可以在這件事情上辅助臣做出正确的判断。”
“并且這個人对春闱了如指掌，想必個中方案已经在他的尽数掌握之中，今年春闱，恰巧他前一段时日因为某种原因，被打入了天牢，這件事情臣不得而知，可是想要揭发春闱的舞弊案，這個人的存在，事关重要。”范闲說道。
很简单的将事情全部扯在一個人的头上，這一点范闲把握的非常得当，這是礼部尚书的活，落在了他的身上，现在事关礼部的人在搞鬼，皇帝你要是真的想查，就把郭攸之给我放出来，我還能给千裡之外为我卖命的郭宝坤一個交代，你要是不想查，我回去就卷铺盖睡大觉，以后的机会多得是。
逼到头上了，皇帝也不是不知道，当即笑道，“哈哈哈哈，范闲啊范闲，你在拿朕的分寸？”
皇帝龙颜之威，非同小可。
范闲虽然从容，但是人家皇帝发火了他总不能无动于衷吧，立刻拱手向前，“臣不敢！”
“你下去吧。”皇帝的声音渐渐小了。
范闲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但是也默认只能把话說到這個份上了，再往下說也就沒什么意思了，便說道，“臣告退。”
說罢，退出了御书房。
皇帝坐在床榻之上，看着范闲的背影，嘴角犯起了一抹笑容，但是随后就消散了去。
“斯……礼部尚书郭攸之现在何处？”皇帝忽然发问。
问的人当然就是一旁站立着的侯公公，侯公公立刻走到了陛下的身侧，假意思索了一下，說道，“应当還在刑部大牢之中。”
“哦……”皇帝晃晃神，吸了一口气，思索了片刻，這才站了起来，走到了房间的旁边，推开了朝阳门，面前的鱼塘出现在了他的眼界之中，他来回的踱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侯公公当然不敢打搅，便退到一旁。
過了不一会儿只听外面的皇帝再次說道，“和刑部說一下。”
“放了吧。”
“奴才遵命。”
……
……
从刑部大牢走出来的郭攸之，接他的人不是往日的好友同伴，也不是长公主，更不是那远在千裡之外的郭宝坤，而是王启年。
王启年让开一步，看着双手颤抖着的郭攸之，低声的說道，“呃……郭大人，我是奉了范大人的命，有請你到监察院一叙。”
郭攸之难得看到外面的太阳，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他转头问道，“范大人？监察院？”
“范闲，范大人。”王启年解释道，但是似乎也沒有解释清楚，郭攸之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当即点了点头，可是卸掉了脚镣和手链的郭攸之更是大惑不解。
王启年相当的聪慧，当然一眼就看出了郭攸之的想法，便說道，“這是范大人在陛下面前請愿，将您释放了出来，但是如何裁定，王某并不知情。”
郭攸之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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