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小姨的婚姻旅程:孤獨與憂鬱協奏曲(五)
我侷促地坐在過道的小凳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緻如同一幅幅匆匆掠過的畫卷。那遙遠的湖南,會是我未來的家園嗎?那片陌生的土地,又將如何接納我們?
想到從此可能與熟悉的一切告別,那繁華的大院、美味的春餅、令人難忘的血腸、甜甜黏黏的發糕,還有充滿溫馨的往昔生活,都如同漸漸遠去的夢境,淚水不禁模糊了我的雙眼。
還記得冬天,我們圍坐在溫暖的火坑邊,老舅從耳房的大土瓷缸裏取出冰涼的大國光蘋果。咬上一口,那清脆涼爽的滋味,彷彿是冬日裏最甜蜜的慰藉。一家人歡聲笑語,溫馨的畫面如同一幅永恆的畫卷,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間。
然而,我不知道前方等待我們的究竟是怎樣的命運。這列飛馳的列車,帶着我們穿越山川河流,經過兩天的奔波,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1969年,中國風雲變幻,轉入戰備狀態。衆多重要企業紛紛響應國家號召,轉向軍工生產,工廠紛紛遷往閉塞的山區。
這就是三線建設,是一段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
它不僅僅是工廠的遷移和建設,更是國家戰略的重要佈局。在那個特殊的時期,無數家庭背井離鄉,爲了國家的安全和發展,奉獻了自己的青春和力量。他們在艱苦的環境中,克服了重重困難,用汗水和智慧鑄就了國家的工業基石。
三線建設也促進了不同地區文化的交流與融合。來自天南海北的人們匯聚在一起,帶來了各自的風俗習慣和文化傳統。在這個過程中,大家相互學習、相互包容,形成了獨特的三線文化。
這種文化不僅體現了艱苦奮鬥、無私奉獻的精神,也展現了團結協作、勇於創新的品質。
就在這股時代的洪流中,我們一家在70年初毅然挺進了湖南的深山。
當時,毛主席發出“備戰備荒爲人民”“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的指示,以備戰爲目的,以中西部廣袤地區爲陣地的三線建設拉開帷幕。石油工業部指令大慶煉建、撫順煉廠建設工程公司奔赴湖南嶽陽,參與建設長嶺煉油廠(代號3101)。
我的父親、三姨夫以及後來的小姨夫,告別了熟悉的家園,投身於這場偉大的建設之中。
他們如同勇敢的開拓者,成爲了建設的先遣部隊。而母親、三姨等家屬,則留在後方,獨自承擔起照顧孩子、操持家務、教育子女的重任。
隨着時間的推移,工程不斷推進,越來越多來自全國各地的石油工人匯聚而來。當時報到的單位簡稱爲“6501”,父親和三姨夫先一步來到湖南。因工作需要,父親轉行成爲儀表工,面對全新的設備和技術,公司精心挑選年輕有能力、有文化的人員進行培訓。
與此同時,隨着參與工程的人員增多,醫療衛生也備受重視,三姨夫被調到醫院擔任黨委書記。新的單位就像一個五彩斑斕的大熔爐,來自天南海北的人們,帶着不同的家庭背景、習俗和教育經歷,在這裏融合碰撞。
在這裏,方言的多樣性讓人彷彿置身於語言的迷宮。有時,幾個老鄉用方言交流,那陌生的語調如同神祕的鳥語,讓人摸不着頭腦。偶爾有人學說普通話,那蹩腳的發音常常引發陣陣歡笑。儘管生活和工作充滿艱辛,但那些燦爛的笑容和美好的回憶,卻如同璀璨的星辰,照亮了那段艱苦的歲月。
那時,父親工作用的信紙擡頭總是醒目地寫着:中國人民解放軍2348部隊工程指揮部。
單位前往湖南開展項目時,那場面可謂驚心動魄。整座山被炸藥轟鳴着夷爲平地,然後纔在這片廢墟上開始建廠建房。就像無畏的工程兵,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無論遭遇怎樣的艱難險阻,都懷着必須攻克的決心和勇氣。
1971年1月,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後勤部2348工廠(今岳陽石油化工總廠)在云溪建成投產。看似簡單的過程,背後卻是無數人多年艱苦卓絕的奮鬥。
當我們滿懷期待地抵達新家,眼前的景象卻讓大家的心瞬間跌入谷底。那是由一個廢棄的儀表工作間改造而成的住所,幾個高大的鐵架支撐着主體,四周用油氈紙包裹,裏面糊着些報紙和其他紙張,狹小的空間僅夠容納一家人勉強入睡。
姥姥望着這簡陋的屋子,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心中滿是絕望。她眉頭緊鎖,嘴脣微微顫抖着說:“這可怎麼住人?馬上又要添新丁,連個做飯的地方都沒有!”
屋裏僅有的一張大牀板旁,幾個薄木板的設備包裝箱格外顯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墨筆字,寫着發貨地和到達地,彷彿在訴說着它們的漂泊之旅。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到了這裏我就是一個小大人,要帶弟弟,幫母親做飯,收拾家,還要洗碗,這天晚上我刷碗,手滑把碗掉地上打碎,自己擔心父母責怪怪,就躲在門後,不敢言語。
姥姥心疼地看着我,眼中滿是憤怒與無奈。她一把將我拉到身邊,用手輕輕撫摸着我的頭,說:“我帶了她六年,一到你家就讓她做各種家務,打碎個碗就把孩子嚇成這樣?我帶走得了,還是跟我過吧,我養她!”
姥姥的內心充滿了後悔,暗自思忖:“四姑娘這生活如此艱難,早知道就讓百傑被二姑娘帶走了,這孩子往後可要遭罪了。”她一邊想着,一邊用衣襟擦拭着忍不住落下的淚水。
母親緊緊握住姥姥的手,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媽,這裏的情況就是這樣,大家都不容易。我從小也是這麼過來的,這是企業,每個人白天都有繁重的任務,忙得不可開交。家裏大孩子帶小孩子,都是這麼過來的,我們只能咬牙堅持。”
母親停頓了片刻,目光堅定地說:“明天您先去我三姐家待幾天,等我們把這裏收拾好了再接您過來。”
姥姥陪我度過了一個星期,最終還是看看着我們這樣的艱苦環境,她心疼四個古姑娘,也心痛我在這家受累,老家裏還有一大攤事等着她,姥姥決定離開。她撫摸着我的頭,眼中滿是不捨:“百傑,跟我回去吧。”
我擡起頭,望着姥姥,眼中閃爍着猶豫的光,最後咬了咬嘴脣說:“姥姥,您爲我操了不少心,我就要上學了,還要照顧小弟,您回去吧,我會好好的。”
姥姥含着淚,帶着滿心的擔憂和生氣離開了。她臨走時,還不停地埋怨母親,責怪她讓我幹活,不懂得心疼我。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們在那個艱苦又簡陋的臨時小房子裏生活了近半年,我們終於盼來了分配的磚房。
然而,就在搬家的前夕,一個意外的消息傳來,讓我們原本充滿期待的心又懸了起來。原來,分配給我們的房子出現了一些問題,需要重新協調。
因爲公司人員增加,原先的人員不夠完成3101煉油廠的建設,從我外地調入一批老中專生帶家屬,需要安置。
我們也盼望能早日搬進新家,因爲那個用簡單的籬笆和泥巴糊的板房根本抗不過湖南陰冷的冬天。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一家人陷入了焦慮之中。
母親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臉上滿是愁容,不停地踱步,嘴裏唸叨着:“這可怎麼辦啊?好不容易盼到了,怎麼又出問題了,眼看着孩子,老三就要出生了,這個在這個棚子裏過冬可真受不了啊,自己要坐月子,嬰兒取暖都是個問題。”父親則皺着眉頭,坐在一旁默默抽着煙,一言不發。
公司一大批人員的涌入,先是忙於生產建設,後勤工作滯後,房子是由新組建的公司自己蓋的,經驗人員嚴重不足,好在蓋的是單磚房,省下的材料可以多蓋些,速度也能加快。
經公司最後研究決定,新調來的老中專生家屬晚些分配,讓他們資坐住進下一批靠進公司機關駐地,離上班的辦公室近些,父親分的房子離工地項目近些,這樣大家都得到方便。
1970秋天,經過一番波折,我們終於迎來了搬家的日子。
向陽村分配的房子是磚砌的,單磚的牆壁在湖南悶熱的天氣下顯得格外單薄。夏天的高溫彷彿能穿透這薄薄的牆壁,讓人無處可逃。但即便如此,我和弟弟、父母依然爲這來之不易的新家感到興奮和滿足。
房子裏,一間朝陽的臥室擺放着一張小牀和一張雙人牀,兩張牀之間的距離狹窄得讓人有些侷促。角落裏的兩個箱子,下面是個箱櫃,獨特的設計雖然實用,卻也凸顯了空間的有限。
裏面的小間是陰面,用作儲藏室,堆滿了各種包裝箱,凌亂中透着生活的真實。
這房子沒有廚房,幾家鄰居在陰面的房後面搭起了簡易的棚子。那用鐵桶自制的簡易爐子,既是做飯的工具,也是冬天取暖的依靠。
母親把新家收拾完畢,疲憊地坐在牀邊,臉上的愁雲久久不散。沒有工作的她,僅靠父親微薄的40多元工資和偶爾去家屬隊幹活的補貼,維持着一家人的生計。
眼看着積蓄即將耗盡,母親撫摸着肚子,想着新生命即將降臨,生活的壓力如同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父親輕輕地握住母親的手,目光中充滿了堅定。他微微皺着眉頭,說:“別太擔心,親愛的。我們一路走來,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這點困難算什麼?”
母親擡起頭,眼中閃爍着淚花,聲音中帶着一絲哽咽:“可是,這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父親安慰道:“我們精打細算,總會熬過去的。週日我帶孩子上山刨樹根,當作柴火。”
清晨,我和弟弟跟在父親身後,踏上了上山找柴火的艱辛之路。路過學校附近的木工坊時,我懷着忐忑的心情走進屋內,低着頭,雙手不安地搓着衣角,說:“師傅好,我想收集些不用的小塊和刨木花用來引火,您行行好,方便一下我們唄。”
那些師傅看着我瘦小的身軀和渴望的眼神,還有身旁乖巧的弟弟,心生憐憫。其中一個師傅露出和藹的笑容,爽快地答應:“拿吧,我們留着也沒用,你們這麼小就出來幹活,家裏大人不心疼呀?”
我和弟弟滿心歡喜地把大麻袋裝滿,讓弟弟跑去告訴父親,然後先回家把木花送回去。
此後,我和師傅約定好,每隔幾天就過來,他們也總是熱情地爲我留着。
下次再去時,我給師傅們帶了些母親做的小禮物,以表達我們的感激之情。
我們努力解決着取暖和做飯的費用。雖然生活充滿了艱辛,但我們的心中依然充滿了希望。
一晃,季節已至年底,這個冬天異常寒冷,人們早早便鑽進被窩睡覺了。然而,我們心中的希望之火卻從未熄滅,它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指引着我們勇往直前,迎接未來的每一個挑戰。
喜歡親緣時光:母親與姨舅的歲月之歌請大家收藏:親緣時光:母親與姨舅的歲月之歌天悅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