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嗜血
門上的禁制被解開,宴揚很快閃身進房內將顧久離從裏面背了出來,他腳剛出房門,迎面便與江建撞個正着。
“宴揚,殿下交代,此事你萬不可插手。”江建蹙眉看着宴揚背在身後的顧久離。
少年緊閉着眸子不省人事,臉上的脆弱,與他之前在擂臺上所見之人的倨傲,就彷彿是換了一個人。
“讓開。”宴揚視若無睹,冷若寒霜的開口。
他怕江建會同他搶人,手下的力度不禁加重幾分。
“你居然敢違背殿下的命令,宴揚,你變了。”江建眸子幾閃,驚愕在了原地。
印象中的宴揚,殺人不眨眼,他的眼裏,世界裏彷彿都只有雍王殿下,任何人在他眼中不過一具枯骨。
夜琛的所有命令,他從未違背過,如今,竟是爲了個顧久離,第一次忤逆了夜琛的命令。
“這個人,你不能動。”宴揚依舊面無表情,完全讓人看不清他心裏的真實想法。
說罷,眼前劍光一閃,宴揚腰間的長劍出鞘,直接橫亙在了兩人之間。
“很好,如此,那我也不再勸你了,殿下那裏,你自去領罰吧”江建咬牙切齒的說完這番話,直接甩袖離開了。
宴揚漠然收回長劍,揹着身後的顧久離準備離開昭沐樓,可經江建這番阻撓,巡捕衙的人已經來到了昭沐樓樓下。
正門已經出不去了,那就只有翻牆。
宴揚很快轉移路線,揹着人直接躍上了樓頂。
“宴揚,你身爲雍王殿下的貼身護衛,竟敢包庇殺人兇手,還不速速將人放下。”
說話之人是巡捕衙首席靈捕梁宇軒。
宴揚站在昭沐樓樓頂從下俯視着他,這人靈力高強,雙系靈脩,聽說已經五階中品了。
他心裏掂量着能否從衆多四階靈捕手下安全帶走顧久離的可能。
顧久離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白茫茫的一片,彷彿看不到盡頭。
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可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是誰。
“顧久離。”
“誰,你是誰?你出來。”他環顧四周,依舊什麼也沒有,顧久離心底突然恐懼起來。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顧久離,我被困在這裏整整三千年了,你放我出來好不好?你放我出來,我就幫你解決那些人。”那聲音逐漸開始蠱惑起顧久離。
顧久離迷茫了一瞬,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白茫茫的世界裏突然出現了一道光,那光逐漸形成了一團光球,而裏面,正有十幾個人在廝殺。
顧久離認識那其中的一人。
是宴揚。
他正揹着昏迷不醒的自己在和十幾個靈捕打鬥,爲了護住他,宴揚的身上已經出現了好幾道血淋淋的傷口。
“顧久離,你看到了嗎?就是因爲你太弱,你太無用,所以總是害得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爲你受傷,從前如此,以後亦是如此。”
“不,不是的。”
顧久離紅了眼眶,他在這片白茫茫的世界裏嘶吼,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那聲音卻依舊糾纏着自己不放,無孔不入的侵蝕進他的腦海。
他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母親身體日況削弱,但還是耐心的一遍又一遍教自己識字唸書,那時候的沈默待他是極好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變化的呢?
好像是自己母親死後,沈默就變了。
一直陪着他長大的書童柳行也在他及冠當日,被亂棍處死了。
那日,他被冤枉殺害太尉之女,柳行想爲自己頂罪未果,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顧久離手指僵硬,是啊,他欠了很多人的命,母親的,乳孃的,還有柳行的。
他明明不用爲他去死的,終究是自己害了他。
“需要我幫你嗎?只要你肯放我出來,我馬上就幫你把他們都殺光。”
顧久離漠然擡起頭,沒有去理會那聲音的蠱惑,他只是冷眼看着光圈裏的宴揚,微微泛紅的眸子升起複雜的情緒。
這人,他們之間其實並未有任何交集,他想不通,宴揚爲何會想着護着他,他只是被夢境糾纏罷了,像他們那種殺手,這種事,對於他們而言不應該是直接泯滅的嗎?畢竟,任何一件小事,都很有可能會危害到他們的性命。
爲何宴揚會想要知道夢境裏那人?
那人似乎是聽見了顧久離心中所想,不免又道:“宴揚執迷的,除卻夢境和那虛幻的人,還有他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一個答案,而你,是唯一能幫他的,因爲只有你,能救紀覃書。”而你,還有可能救得了於臨。
“放你出去,我會付出什麼代價。”顧久離收回視線,聲音微微暗啞,語氣卻平和得不可思議。
“很簡單,只是昏迷一段時間罷了。”
顧久離漠然的點了點頭,轉眸看着光圈裏的宴揚時,視線卻逐漸模糊起來,意識被吞噬時,他的心情竟然變得輕鬆了起來。
“宴揚,最後再奉勸你一句,放下顧久離,我們便不再難爲你。”畢竟,誰都知道,宴揚是雍王殿下的心腹,若是宴揚出了事,雍王那裏也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你休想。”宴揚橫劍直指梁宇軒,“我再說一遍,顧久離昨夜同我在一起,人是我送進昭沐樓的,他有沒有殺人,我比誰都清楚。”
汗水順着額角滑進宴揚的眼睛裏,讓他覺得很是酸澀,但他持劍的手依舊沒有半點鬆動的跡象。
儘管身上已經出現數道深深淺淺的傷口,可宴揚始終也沒有放棄帶走顧久離的想法。
“是不是冤枉他,得跟我們回了巡捕衙才知道,就憑你一人所言,當不得真。”
梁宇軒身上也掛了好幾道傷口,他沒有宴揚實力高,更何況宴揚從小在死人堆里長大的,使出來的全是必殺手段。
可他也不是喫素的,畢竟,他作爲靈捕,平時辦案遇上棘手的案子也很多,經驗豐富,更何況,他還帶了十個四階以上的靈捕,這才能和宴揚僵持不下。
宴揚沒有再廢話,運起靈力提劍便又準備向梁宇軒刺去。
他們之間沒有多餘的靈力招式,有的只是眼花繚亂的劍招。
宴揚和梁宇軒都是靈武雙修,兩人碰到一起,必然會用最直接的方式來決定生死。
因爲揹着顧久離,宴揚的實力不能全部施展出來,又要分心去護着顧久離以免他被傷到,再加上兩人都受了傷,竟堪堪打成平手。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梁宇軒就算是這樣,也打不過宴揚,他對戰得非常喫力。
冷汗涔涔的從後背滲出,梁宇軒擡袖拂去額角的汗水,握劍的手已經發白,他咬牙,手中動作飛快,劍在空中現出一道殘影,緊跟着,數百道劍氣齊齊對準了宴揚的方向,將他圍困在了中間。
“劍陣?”宴揚蹙眉,竟是不小心着了道,被人下了劍陣。
梁宇軒不敢鬆懈,這劍陣是用他靈力支撐下來的,以他的本命靈劍作爲陣眼啓動,現在宴揚被困其中,也難保不會被他闖出來。
梁宇軒眼裏閃過一道暗芒,若是他遲遲不肯放人,那就只能全部誅殺,
這也是寧王殿下下的最後一道指令。
“你們,過來替我護陣。”梁宇軒吩咐了一聲,另外十位靈捕迅速站到了梁宇軒的身後幫他護陣。
“守住陣眼,耗到他靈力枯竭就好。”
梁宇軒並未對宴揚起了殺心,雖然夜琪有交代,若能除掉宴揚最好。
但是夜琪和夜琛現在就對上的話,想要奪得太子之位,只會更加艱難,畢竟,太子未除,夜琛在這之前還能成爲他的助力。
也不知是誰擅作主張,竟慢慢繞到了宴揚的身後,提劍刺向了宴揚後背的顧久離。
宴揚此時正在專心應付劍陣,沒有多於的精力分心去注意顧久離。
眼看着劍就要刺進顧久離的後心,突然,一直趴在宴揚身後的顧久離猛然睜開了眼,暗紅色眸子裏血氣一閃,他頭也不回,左手成爪,竟直直將那把劍握到了掌心。
劍刃沒有洞穿顧久離的掌心,而他只是輕輕一擡手,那偷襲之人便直接飛了出去。
“雕蟲小技。”顧久離冷笑一聲,撐着宴揚的後肩,右手輕擡,眼前困住他們的劍陣竟瞬息間破碎。
宴揚握劍的手一抖,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覺。
劍陣被破,那羣靈捕口中猛然吐出一口血,紛紛倒地不起,其中,梁宇軒的反噬最爲嚴重。
“梁宇軒?夜琪的走狗。”顧久離從宴揚的後背上下來,慢慢踱步往梁宇軒的方向走去。
他步履悠閒,每一步卻像是踏在人的心間上,一舉一動都令人魂飛魄散,生怕自己下一刻就死於非命。
顧久離嘴角帶着點點邪笑,暗紅色的眸子看起來詭異又令人恐懼,那張原本俊美的臉,在此時竟讓人覺得滲得慌,簡直猶如厲鬼索命。
梁宇軒擦去嘴角邊的血跡,努力想要從地上爬起來,手肘纔剛撐起來,後背便被顧久離一腳踩上。
他悶哼一聲又跌了回去,四肢無力的攤着,活像條快沒氣的死狗。
顧久離彎腰俯視着梁宇軒,右手抓起他的長髮,逼迫他擡起臉。
“你父親在當年的宴氏滅門案裏也分了一杯羹吧?若說他沒有插手這事,你覺得我會信嗎?他又會信嗎?”顧久離舔了舔脣角,擡眸興味的看了一眼漠然看着這一切的宴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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