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隻雞腿
蘇安琪一身疲憊的打開房門，把鑰匙仍在桌子上，脫下高跟鞋，在玄關處換拖鞋。
走進客廳就聽到各種吵鬧的聲音。
電視聲，嗑瓜子的聲音，孩子的啼哭聲，大人的說話聲……
蘇安琪感覺自己不是回家，而是進了菜市場。
“峯他媳婦回來啦？”
“嫂子回來啦？”
“弟妹回來啦？”
蘇安琪的老公陸子峯是一個農村人。山窩裏蹦出來的金鳳凰，全村就他一個人考上了大學，目前在大城市裏混，都以爲他混的老牛了，全來投靠他，有事沒事都要麻煩一次。
陸子峯上面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面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
自從蘇安琪和陸子峯結婚之後，他們全家人全都搬過來，住進這件兩室一廳的房子裏，除了大哥還守在老家的房子。
加上公公婆婆，孩子，快要十口人擠在這不足百平的房子裏。
蘇安琪感覺每天的日子過的都在崩潰的邊緣，一直努力忍耐着。
蘇安琪點了點頭，算是迴應，累的完全沒有說話的力氣，直接回了房間。
“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整個房子似乎都跟着抖了一抖。
剛纔還一臉笑意跟蘇安琪打招呼的大姑姐陸桂蘭，一看蘇安琪直接進了屋，立馬換了臉，翻起了白眼，跟她媽告狀，“媽，你看弟妹，我跟她招呼，她也不說一句話，直接就回了屋，還大城市的女人呢，一點禮貌都沒有。還趕不上我這個農村婦女呢。”
“慣的臭毛病，晚上我讓子峯說她。”李春花似乎也不滿蘇安琪的表現，冷着一張臉。
房間內的蘇安琪把母女倆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冷笑了一聲。
只有在這個房間裏，蘇安琪才感覺到安靜，放鬆，因爲這裏是她僅剩的私人空間了。
不一會，下了班順便去接陸雲朵的陸子峯迴來了。
李春花一看兒子回來，跟剛纔判若倆人，立馬上前噓寒問暖，“子峯迴來啦？餓了嗎？媽今天做了你愛喫的紅燒肉，你快點洗手喫飯。”
陸桂蘭看到自己的弟弟也是熱情的緊。
陸雲朵甜甜的叫了一句，“奶奶，姑姑。”
陸桂蘭笑着點頭，迴應，而李春花的反應卻很冷淡，只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房內的蘇安琪聽到外面的聲音，換了家居服打開了房門，陸雲朵一看到媽媽，立馬鬆開了爸爸的手，一路笑着跑過去，“媽媽。”
蘇安琪蹲下身，抱着女兒，對着女人的額頭親了一口，只有看到女兒的時候，蘇安琪纔會真的開心，笑着道：“朵朵回來啦？今天有沒有想媽媽？”
陸雲朵臉上綻放着花兒一般的笑容，點頭，“有的。”
李春花翻了個白眼，高喊了一聲，“開飯。”轉身就進了廚房。
蘇安琪看了李春花一眼，這才牽起陸雲朵的手進了餐廳。
公公今天有事回去老家了，弟弟陸子明和小姑子陸桂英上夜班，早就走了，餐桌上，只有陸子峯一家三口，婆婆李春花，大姑姐陸桂蘭還有他家的倆個孩子。
李春花一直給兒子夾肉，恨不得把一盤子的肉都夾給兒子喫，就怕別人搶了，“子峯，你在外面工作累，多喫點，補一補。”
“是呀二弟，媽說的有道理，來，姐給你夾個雞腿。”
陸子峯接過媽媽和姐姐夾的菜，笑着道：“謝謝媽，謝謝姐。”
“媽，你看二弟還跟我客氣上了，我是你姐，咱們是一家人，你跟我客氣個啥？”說這話的時候，陸桂蘭還故意看了蘇安琪一眼。
人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好像她蘇安琪是一個外人似得。蘇安琪連搭理都懶得搭理。
一隻雞就倆個腿，給了陸子峯一個，還剩下一個。
李春花就想要把剩下的一個雞腿夾給自己的大外孫趙富貴喫。
蘇安琪看到女兒一直盯着雞腿看，沒有猶豫，直接把僅剩的一隻雞腿夾到了陸雲朵的碗裏。
陸雲朵立馬笑着，甜甜道：“謝謝媽媽。”
“乖。”蘇安琪笑着摸了摸女兒的頭。
李春花伸出去的筷子落了一個空，臉色立馬就冷了下來，陸桂蘭臉色也不好了。
這不是跟她家孩子搶東西喫嗎？
蘇安琪像是沒看到一樣，該喫喫，該喝喝。
蘇安琪知道老太太重男輕女的思想嚴重，什麼好東西都要僅着孫子來，剩下破爛的纔是孫女的。
蘇安琪就要治治她這個毛病。
孫子是人，孫女就不是人了嗎？就不能喫雞腿了嗎？她心疼她外孫，她還心疼她女兒呢。
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子有些冷，有些僵硬，陸子峯尷尬的笑了幾聲，試圖緩和氣氛，然後把自己碗裏的雞腿夾給侄子喫，“舅舅不愛喫雞腿，給富貴喫。”
蘇安琪不滿的瞪了陸子峯一眼，最終沒說什麼，不然這頓飯大家都別想喫下去了。
陸子峯讓出了雞腿，餐桌的氣氛才緩和了一點。
喫過晚飯，蘇安琪就想要牽着陸雲朵的手去衛生間洗手。
李春花看到蘇安琪想要離開，眉頭一皺，問道：“安琪，你去哪啊？這桌子還沒收拾？碗還沒刷呢？”言外之意就是讓蘇安琪收拾桌子刷碗。
蘇安琪直接來了一句，“讓子峯刷。”然後就牽着自己女兒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春花一下子就火了，聲音也拔了幾個高，故意喊給蘇安琪聽，“男人怎麼能幹這種活？那還娶媳婦幹什麼？”
然後看着陸子峯，說道：“子峯啊，我和你爸結婚四十年，從來沒讓你爸幹過家裏的一指活，也沒讓你爸進過一天的廚房。咱們做人媳婦的，就應該伺候好自己的爺們，這是做女人的本分，現在的人，越來越忘本了，這可都是老祖宗流下來的傳統……”臉是對着陸子峯，但是話卻是說給蘇安琪聽的。
蘇安琪鳥都不鳥她，直接進了衛生間，砰一聲關了門。
陸子峯笑着勸他媽，“媽，你那都是老思想了，咱們大城市不興這個，都是男女平等的。來，媽，我幫您收拾。”
一看兒子幫着媳婦說話，李春花更是火了，“你個沒出息的東西，連媳婦都管不好，滾一邊去。”
陸桂蘭一看情況不對，立馬站出來做和事老，當好人，“二弟，哪能讓你收拾，你上了一天的班夠累了，快點回屋休息去，這不是有我嗎？這點小事我一個人就能搞定，你快回屋吧。”
房間裏，蘇安琪給陸雲朵擦手，陸雲朵想要出去找哥哥姐姐玩，蘇安琪讓她去了。
房間裏就剩下他們倆個人。
陸子峯有些不樂意道：“安琪，你剛纔怎麼跟媽說話那個態度。”
蘇安琪拿着手機刷朋友圈，一臉不在意道：“我什麼態度了？”
“不就是讓你刷一下碗嗎？至於嗎？又累不到你。”陸子峯說的輕鬆。
聽到這話，蘇安琪一下子就火了，扔掉手機，站起身，對着陸子峯就是一頓吼，“陸子峯，你什麼意思？累不到？累不到你怎麼不去唰？你想當孝子，我可沒攔着。我上了一天的班已經累的夠嗆。回家還要做這做那的，憑什麼？真拿我當牲口呢？我沒爲這個家付出嗎？他們喫我的，穿我的，用我的，現在還住我的，讓他們刷幾下碗怎麼了？”
“你能不能小點聲？”陸子峯怕外面的媽媽和姐姐聽到，皺着眉，勸說蘇安琪小聲點。
蘇安琪越說越生氣，扯着嗓子喊道：“我憑什麼小聲？這裏是我家我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他媽剛纔大吼的時候，也沒見他讓他媽小聲，她憑什麼小聲。
陸子峯一看蘇安琪真的火了，立馬軟了，“行行行，我說錯了行吧，你不愛刷就不刷。咱以後都不提這茬了行嗎？”
蘇安琪閉了口，但還是冷了一張臉，不搭理陸子峯。
陸子峯走過去，試圖摟着蘇安琪，舔着臉，哄老婆，“老婆，老婆……”
蘇安琪還在生氣，抖開肩膀上的手臂，怒聲道：“滾遠一點，別碰我。”
陸子峯陪着笑，“你是我老婆，我不碰你碰誰？”
被陸子峯這麼一逗弄，蘇安琪臉有些崩不住了，漸漸露出了笑意。
陸子峯一看老婆笑了，立馬乘勝追擊，對着蘇安琪的紅脣就是一口，“我老婆今天真漂亮。”
蘇安琪終於笑了，“你老婆我天天漂亮。”
這話一出，倆人都哈哈大笑。
廚房門口，一直在聽牆角的陸桂蘭聽得差不多了，立馬回廚房，向母親報告，陰陽怪氣道：“媽，二弟可真窩囊，幾句話就被他老婆擺平了，這哪裏是娶媳婦，分明就是娶了一隻母老虎回來。”
李春花在水龍頭下面刷着碗，聽到這話，冷哼一聲，“母老虎？她就算是一隻虎，到我手裏我也遲早把她訓練成一隻乖乖聽話的蟲。”
“媽，這樣好嗎？這裏是她家，她把咱們趕出去怎麼辦？”陸桂蘭有點擔憂，畢竟他們現在是寄人籬下，大動作陸桂蘭可不敢。
陸桂蘭也只敢在蘇安琪的背後挑撥離間，當着蘇安琪的面，一直都是努力討好的角色。
“啪”的一聲，李春花碗一摔，不愛聽陸桂蘭這句話，“什麼叫她家？這是我兒子的家，是你弟弟的家，她算老幾？還趕咱們出去？咱不趕她就不錯了。”
聽到這話，陸桂蘭總算是放心了，“媽，你說的都對。不過我看子峯她媳婦也不是省油的燈。”
“還記得你大嫂嗎？可是村裏出了名的潑婦，到了我手裏怎麼樣？”
陸桂蘭一想到自己大嫂對母親低眉順眼的樣子，笑了，“還是媽你有辦法。”
李春花也笑了，“那是。我還對付不了她？你等着瞧吧。”
母女倆在廚房裏商量着怎麼對付李春花，不時的發出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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