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南方来的不速之客
“這事過会再說。”墩子把我带到他站的地方,指着刚才和他說话的那個陌生男子,对我介绍,“阿丘,刚从南方跟着我回来…”
接着又把我介绍给对方,“這就是我哥,陈阳。”
陌生男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握住我的手,微笑道:“有幸认识陈先生,蛮好,蛮好。”
這人說话南方口音很重。
我不知道這個叫阿丘的是什么人,刚要开口问时,墩子先說话了,“哥,合聚德拍卖行這個地方当初是你租的,還是买的?”
“租的。签了十年租房协议。”
“现在呢?”
“拍卖行倒闭后,房东见我处境困难,提出签個补充协议,就把房子收回了。”
“原来這样。可惜了。”
我以为墩子說拍卖行倒闭可惜,便自嘲道:“都怪我大意。花钱买教训吧。”
墩子說:“我說的不是拍卖行关门可惜,是你把這地方還给了房主可惜。”
我一怔,“什么意思?”
“哥,你看…”墩子抬头示意。
我這才注意到合聚德拍卖行已经换了门匾,上面写着“宁华房产售楼处”七個大字。
我笑了,“這有什么?房子被收回,人家愿搞什么就搞什么呗。咱又管不着人家。”
墩子說:“刚刚我這位苗朋友看過了,此处为聚宝盆,叫什么白虎除凶煞,還有什么来着…”
“還是我来說吧,”
阿丘一笑,接過话来,“该处为市区中心,背后挨着高楼大厦,名有大靠山,前有平房一排,名书案呈前。左有连绵古大街,名青龙居左守财门。右有商铺连成片,名为白虎除凶煞。总之,此处名为我自宝盆中坐。陈先生,你不该把這個地方转让的。”
我听得似懂非懂,更不懂墩子带来一個南方人干嘛,要问时,墩子說:“這裡不是說话的地方。走,找個僻静的地方。”
我带墩子和阿丘进到路边一個小酒馆,找個无人打扰的单间坐下,我点了几個菜,要了几瓶啤酒。和墩子及他带来的這個叫阿丘的朋友聊了起来。
原来,果然如我所料,墩子真的抱着他花120万买的汝窑天青釉碗去南方找卖主算账去了。见到卖主后,墩子把东西放下,气呼呼地质问对方为什么弄個假货卖给他。对方說了一句话,顿时让墩子无话可說。对方說,东西摆在這裡,一個愿卖,一個愿买,我又沒說這东西是真品,你何必生气?
墩子觉得对方說的有理。确实不错,人家又沒說东西是真品,你自愿掏腰包,怪谁?正自呼倒霉时,对方紧接着一句话让墩子大为意外。对方說,你若后悔买了這东西,不要紧,东西留下,钱退给你。
墩子抱着仿汝窑天青釉碗去找卖主本意就是退给对方的,他以为对方是個骗子,退是不可能退的,他想好了,对方若是不退,他就适当采取点暴力把对方教训一下,总之,去南方的目的說白了就是把对方揍一顿出出气。却,万沒想到对方竟然很痛快地說可以退。墩子犹豫了,他想起我对他說的那句只要不碰上故宫专家,拿到黑市上交易卖個几百万沒問題那句话,经過一番思量,决定不退。
墩子离开时,却被卖主叫住了。对方问墩子,是什么人告诉他這個碗不是真品的,墩子就把我的名字說了出来,他把我狠狠吹了一番,說我陈阳是什么考古学界青年一代的翘楚,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代表,总之什么词狠他用什么词。
那人对墩子說我想认识一下你說的這個叫陈阳,不知可以不可以。
墩子很痛快地答应了,他觉得对方做买卖诚信的太离谱,很值得交。对方却提出一個要求,說自己有事离不开,想派個人随墩子来宁州市把我請過去。
墩子說這事我做不了主,得征求我哥的意见。于是,对方就派阿丘随墩子一起从南方来到了宁州市。
墩子的话引起我极大的兴趣,居然有這种做生意的人,我想通過阿丘详细了解一下那人的情况。我重新打量阿丘,对方二十四五岁,人瘦瘦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明与干练。
我斟满一杯啤酒递给阿丘,“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阿丘连忙推辞,“多谢好意。不過,本人从不饮酒。”
“一杯啤酒而已,不碍事的。”我知道南方人一般不擅长饮酒,不過,我已经把酒给对方端起来了,对方若是不喝,我面子上過不去。
“哥,你别逼他了。坐高铁从南方来的這一路上,我喝啤酒啃烧鸡叫一個自在,可,阿丘不但滴酒不沾,连荤腥都很少碰,干巴巴的一碗米饭一碟青菜。”
我批评墩子,“你自己有吃有喝的,就不管朋友嗎?”
“哥你可冤枉我了,我在高铁上为阿丘定了最好的盒饭,有鸡腿,有红烧肉,够丰盛的了。可是,阿丘几乎不碰肉,只挑几筷子青菜吃。”
我觉得奇怪,问阿丘,“你不会是個素食主义者吧?”
阿丘說:“以前我不但吃肉,也喝酒。后来跟着吕先生,時間久了受吕先生影响,就渐渐变得对荤腥不太感兴趣了,酒嘛,吕先生最厌恶酒气,所以我更是不敢沾一滴。久而久之,這杯中之物就与我无缘了。不過,我觉得這样蛮好、蛮好。”
“吕先生是谁?”
“我师父,制作古董的高手。当然喽,是我一厢情愿,吕先生不收徒弟。”阿丘回答說,“陈大墩的那個天青釉碗就是从吕先生那裡买来的。”
“原来,你說的吕先生就是那個…高人啊!”我吃了一惊,急忙追问阿丘,“难道,墩子花120万买的天青釉碗是吕先生亲手制作出来的嗎?”
“是這样的。”
“啊!?”我惊讶地长大了嘴。
我原以为天青釉碗是卖主也就是阿丘說的這個吕先生通過别的渠道收来的呢,却不想是他亲手制作出来的。
這個吕先生乃当今世上制作高仿古董的奇人。
我自斟自饮干了一杯啤酒,对阿丘說:“好。我答应随你去一趟南方。”
阿丘见我很爽快,连声說:“蛮好,蛮好。”
接下来的话题转到合聚德拍卖行上,墩子說:“好好的,怎么就倒闭了呢?出了什么事?”
我把唐代青花塔形罐赝品当真品拍卖的事情說了出来。听完后,阿丘沉思不语。墩子不解說:“赝品当真品拍,這种事在拍卖行一点不稀奇,怎么就弄得你名声毁了连带着拍卖行关门了呢?”
我說:“事情沒你想的這么简单。那個唐代青花塔形罐内含有波斯的青花料苏麻离青,這個发现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因为歷史文献记载中,青花瓷制作源自唐代,工艺及制作水平远不成熟,后来到了元代加了波斯的青花料苏麻离青之后,其品质才得以提升。合聚德拍卖行拍卖的這個唐代青花塔形罐居然含有波斯青花料,意味着歷史要改写…”
“如果悄无声息地把它拍了,当然太平无事。当时为了拍出高价,合聚德拍卖行做足功课对這個唐代青花塔形罐进行充分宣传,结果被一位酷爱炎夏歷史的洋人知道后,引起他极大的兴趣。拍卖那天,几经抬价,這個罐子被洋人如愿以偿竞拍得手。”
“事情過去两個月后,合聚德拍卖行突然被起诉,說涉嫌欺诈,說被诈骗的对象是国际炎夏文化研究协会的会长阿斯杨先生。”
“此事影响极坏,我陈阳名誉毁于一旦,连赔偿对方损失带被罚款,一下子出去了三千万。唉!就這样,我和合聚德拍卖行一下子垮了…”
墩子听得很专注,听我說完之后,他眼睛眯了起来,“哥,不对。”
“不对?”我一怔“哪裡不对?”
“我觉得你被人做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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