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番外十九
“我之前跟苏公子有過一面之缘,见他确实不好,這才带着人先回来的。若說救人,”她摇头自嘲一下,“我可沒這個本事。”
她了解苏和泰,那個人性子倔强的很,今天的事儿若不是蕴和,他必定是宁死不从的。而她也将要因此错過他了。
穆爹气得不行,“那人也太過分了,哪有求娶不成就用這等下作法子的。也不是我說话难听,苏公子又不是那天仙,她犯得着?”
苏和泰的长相可不符合大燕国的审美,之前苏家在得知穆把总把人留下的时候,曾往府裡送過信,心裡似乎就提到结亲什么的。
他看得出来夫人是有些心动的,最后却被穆爹给劝住了。
苏公子出身是好,穆爹对他也挺喜歡,但這個喜歡不是对女婿。女儿是他心裡的宝,不說配天仙,也得是個漂亮惹人爱的男子。苏公子這样的不行。
不只是因为苏和泰长得不符合大燕人的审美,他听說对方還会武功。
大燕跟大清不同,這裡是女尊男贵,男的并不是一定要守在闺阁,若有抱负他们也是可以建功立业。他跟苏和泰聊過天,看得出苏和泰不是愿意安稳待在闺阁的,那是個有抱负有理想的人。他会武說不得将来要走苏千总的路子。
对這种,說实话穆爹是不太喜歡的。他跟大燕其他男人一样,觉得這样的男子不安分。
当然,這也是基于他女儿对对方沒想法的情况下,若女儿真的喜歡,最后妥协的必定是他。
刘东珠道:“這個問題我路上也问過苏公子了,苏公子說对方应该是冲着他的家世来的。”
别看苏和泰的娘只是個六品的千总,他還有個姨母在京城做官,是個大将军。那人应该是想要通過苏家搭上他姨母這條线。
守备也是武将,如果成了一家人,苏家能不提拔她?
穆爹瞠目结舌,“這,還能這样?”他一直以为当官就应该像他夫人那样自己去战场拼搏来的,或者像他女儿,自己努力考取功名,从未想過還能通過裙带关系。有這种想法的官怕也是個贪官吧。
刘东珠对穆家人的印象很好,穆家人虽不怎么识字,做人清清白白,就像穆爹。她不信穆家不清楚苏和泰背后代表的是什么,但人家似乎从未往那边想過,只把他当成上司家的公子好生招待着。
现在仍是如此。穆爹不识字、也不懂什么大道理,见到她们同乘一骑回来,首先想到的也是警告家裡的下人,让她们别多嘴。
到现在,他也只是担心苏公子的安危,怒骂那群人。从苏和泰身上捞好处,他们压根就沒意识到。
她心說谨穆贵妃倒是好运道。
上辈子谨穆贵妃娘家似乎就恨和睦,她阿玛虽然沒什么能力,也沒给她拖過后腿。這辈子她的爹娘仍旧如此。
這很好。
天将黑,蕴和带着山梅并苏和泰的小厮平顺回来了,她道:“爹,东珠姐,苏公子沒事了吧?”
穆爹道:“沒事,沒事,幸亏下的是比较常见的药,他又在水裡跑了那么久,药性解了個七七八八。大夫给他又灌了些药,如今吃了药正睡着呢。”
蕴和点头,沒事就要,不然东珠姐怕是要难過了。
平顺跪在地上给几人砰砰砰磕了好几個头,道:“多谢两位小姐救了我家公子,日后有用得着我平顺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
之前他就已经谢過蕴和,现在看到刘东珠得知就是這位小姐带着他家公子找的大夫,他当然要再谢一遍。
刘东珠把人扶起来道:“你是個好奴才,你家主子有你是他的福气。正好,我琢磨着他也快醒了,你若沒事就进去守着他吧。他刚刚糟了难,睡前還惦记你呢,看到你应该会好些。”
平顺抹了把脸,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乱糟糟的,便道:“還請夫郎代为照顾一二,我先去换身衣裳。”他家公子喜歡干净,最见不得有人邋遢。他手腕上還有挣扎下留下的印子也得先收拾好,免得公子看见担心。
穆爹:“這有什么,說来也是我們照顾不周,让你家公子遭了罪。”
照顾個人算什么,他最怕苏家因为這件事迁怒他们。
平顺连连摆手,“沒有的事儿,夫郎照顾的很是周到,我們公子对此赞不绝口。今天的事儿怨不得府上,都是我們自己的問題。”
出门前穆家夫郎還曾說過让他们多带护卫,结果被平安這混蛋抢白一顿。之前他只以为平安脾气不好,现在才知道对方分明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平安包藏祸心,他家公子怎么会出事?
平顺虽然只是個奴才,该懂得道理他都懂。人穆家对他们可氏仁至义尽,若不是人家,他家公子還不定怎么样呢。他不能恩将仇报。
苏和泰出事不到三天,苏家人就来到清河县,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进门就哭喊:“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当时苏和泰正在后院晒太阳,听见他爹的哭喊别提多尴尬了。
苏千总是跟苏家夫郎一起来的,苏家夫郎直奔后院看苏和泰去了,留下她跟穆把总寒暄。
“穆家妹子,這回多谢了。”說着她竟然還要给穆把总行礼。
穆把总赶紧把人拦住,“使不得使不得,這都是我应该做的。”两人虽不是属于同一個府城,人家的官职也比她高,穆把总怎么可能让苏千总给她行礼。
苏千总到底沒有拜下去,随后她又对着蕴和与刘东珠道:“這是贤侄女吧,果真是年少有为。”
她并不知道穆家有几個女儿,便误以为刘东珠也是穆家的闺女。不管是蕴和還是刘东珠上辈子都是当過皇后、太后的人,一身的气度自不用說。苏千总看着二人是连连吃惊,难以想象农门出身的穆家也有這般出众的闺女。
人家救了她儿子,苏千总有意交好,称呼上便亲近许多。
穆把总道:“我来给大人介绍,這是小女蕴和。這位是小女的同窗刘东珠,正是她最先听到动静从而救了苏公子。”
蕴和已经跟她娘說過,苏和泰于刘东珠看对眼,她娘对刘东珠印象很好,也愿意做這個顺水人情。她也沒敢說人是刘东珠救的,毕竟那几個人都会武艺,刘东珠只是個文弱书生,這一看就不真实。說是对方听见动静,她女儿救的人,一样加大了刘东珠的作用。
两人齐齐对着苏千总行礼,“见過大人。”
爱人失而复得,刘东珠今日有心表现,此时的她是气场全开,也难怪苏千总惊疑了。
“好,好啊。我大燕有像两位贤侄女這样的人物,何愁不兴盛?”
這個世界并不只是大燕一個国家,在众多的国家中,大燕并不起眼。但大燕的凝聚力却是最强大的,像苏家這样的自然是一心为国。
看到這样的后起之秀难免欣喜。
一行人径直到了书房,得知二人刚刚考中了秀才,苏千总便有心考教起来。蕴和知道這是個机会,为了‘姐姐’的幸福,她有意识的藏拙。
两個人水平本来差不多,一個有意藏拙一個有心表现,苏千总越是提问心中越是欢喜。到最后,她激动地整個人都站了起来。
若非得知对方在秋水书院读书還是书院的头名,苏千总非把人挖到她们青阳书院不可。想想也是,這般高才,不可能考不中秋水。
這边苏千总在考教蕴和与刘东珠,那边穆爹陪着苏家夫郎說了几句话就找個借口离开了。這么长時間沒见,儿子還差点出事,当爹的肯定有很多话要說。他一個外人在這不太合适。
穆爹走后,苏夫郎咬牙道:“你這孩子,你若不愿意成婚,爹還能逼你不成,你說你跑什么。我就你這么一個儿子,你若出了事儿,我、我也不活了。”
苏和泰也知道他爹吓坏了,他道:“爹,這回是我不对,您可千万别哭,不然就不漂亮了。”
苏夫郎沒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穆家信裡也沒把事情說清楚,你给爹說說到底怎么回事?敢伤害我儿子,不管是谁,我都要她付出代价。”
苏和泰拉着他爹的手慢慢把那日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他道:“也怨我,竟然不知他有那样的心思。”
平安之所以背叛他,是因为苏和泰曾有過终身不嫁的念头。苏和泰虽然沒有前世的记忆,刻骨铭心的感情還在。那时候他隐隐觉得自己在等什么人,除了那個他說不上来的人他谁都不想嫁。
因为是朦胧之中的感觉,他也并不知這世上会不会有這样一個人,未免他爹把他胡乱许人家,他才会說出那句话。
他是主子,他不嫁人平安便以为自己也不能嫁人。守备之女长得不错,在青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不少人心中的理想妻主。
平安是他的贴身小厮,他若嫁人,平安肯定会跟着且很大可能最后会被开脸送给妻主做通房。在得知守备府前来提亲的时候,平安就把自己当成守备之女的男人,苏和泰不嫁,守备府的人怎么会要他?
于是,在守备之女找到他并许诺等自己過门可以纳他做侧君的时候,平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然后他们就策划了一切。
苏和泰:“若不是穆大人和穆家夫郎,平安早就得逞了。”
苏和泰来到清河,被穆把总认出之后就把人带回府裡。穆把总甚至還交代了府裡的侍卫,不论他去哪裡都得跟着保护着,若非如此,一路上都在给守备之女通风报信的平安早就实施他们的计划。
到那时就算蕴和她们回来,他怕是也已经遭到毒手,等不来他一直等的人。
想到他一直等的那個人,苏和泰脸色微红。
自那日他就再也沒见過她了。
苏夫郎什么人,他很快就发现儿子神色不对。随后一想,儿子在最绝望的时候被人所救,从此心系一人也在所难免。穆家虽然草根出身,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匆匆瞄了一眼,两個都是人中龙凤。看她们的穿着還是读书人。
刚才他跟穆夫郎交谈,发现对方虽然出身不行,谈吐倒也凑合。观对方的神色也不像是心胸狭隘的,儿子若嫁入穆家倒也不是不行。
正好穆家出身低,不管是穆把总還是她女儿,将来总有需要苏家的时候,如此,她们就不敢不对自己儿子好。
想到這裡,苏夫郎打趣道:“哟,也不知是谁之前嚷嚷着不嫁人,這才几日怎么就看上了?”
苏和泰脸刷的红了彻底,他急忙道:“爹,你可别乱說,穆家人跟刘姑娘都很守礼的,除了那日迫不得已,我們一次也沒见過。”
苏夫郎這才后知后觉自己儿子看上的并不是他以为的穆家小姐,而是……姓刘的?
姓什么他不在意,只要儿子喜歡,于是他便问道:“這位刘姑娘是哪裡人,家中有什么营生?”
能跟穆家来往想来也是官家小姐吧?
苏和泰听到這话就知道他爹什么意思,他爹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势力,若是知道东珠家只是個商人怕是会不愿意。
他道:“秋水书院您知道吧,刘姑娘如今就在秋水书院读书,她今年才十四岁,便成了秋水书院的魁首。听平顺說,书院的夫子還打算让她参加两年后的会试跟殿试呢,秋水的夫子对她很是看中。”
苏夫郎有些好笑,說了半天儿子還是沒說這位刘姑娘是什么人。
算了,他明白了,一定是這位刘姑娘出身不行,他儿子才会故意這般。
苏夫郎拉着他的手道:“傻孩子,爹之前之所以那般說還不是为了你,你自小娇惯着养大,爹是担心你嫁了人吃哭。她既然能在秋水书院读书,可见是個有本事的,既如此,便是之前吃点苦头怕什么,只要将来她不负你,”
他深呼吸,“大不了,爹多给你准备些嫁妆。”
苏和泰眼眶湿润,他不是爱哭的人,总觉得那样太矫情了不像他。此时他却有些忍不住了。
把头靠在他爹肩头,苏和泰道:“爹,您就放心吧,东珠她肯定不会的。”虽說只见過一面,苏和泰就是肯定刘东珠不会负他。
“话别說的太满,女人哪個不是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你长得又”苏夫郎說不下去,他道,“都怪我。”
苏和泰:“爹,怎么能怪您呢,儿子是真觉得這样挺好的,若要儿子跟大哥他们那样,儿子還不如死了呢。”
他口中的大哥是他的庶出兄长,别人都說他兄长长得好看,他就是欣赏不来。比起他兄长,他反而更喜歡他姨夫娘家的那位弟弟。
那個弟弟虽为男子,却凭借自己的本事杀敌寇报销国家。他觉得那才是真男儿应该做的,而不是整日躲在阁楼绣花,为了個女人勾心斗角。
“你啊,”苏夫郎有些无奈,他是不懂儿子的审美为何总是這般别出心裁。要他說苏家那几個便宜儿子他虽然都不喜歡,长得确实不错。也不知为什么,他儿子总觉得对方丑。
他是真觉得自己這样才是美。
为此,苏夫郎說過他好几次,见他仍旧我行我素,最后实在无奈也只能随他去了。
表面上苏夫郎接受了自家儿子喜歡上别人的现实,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找了個机会直接把刘东珠约了出来,“听說是你救了我儿子,我這裡有一万两银子,感谢你出手相救。”
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拿出一大笔银子他就是想要试探刘东珠。
刘东珠笑了,“苏夫郎,大家都是明白人,咱就不說暗话了。想必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救了令公子的并不是我這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穆家小姐。实不相瞒,我也确实看上了令公子。我知我家室配不上他,”
她伸出個手指比了個五字,“五年,不出五年我必定入朝为官,到那时夫郎再决定是否拒绝我如何?五年而已,那时候苏公子也不過二十,如果夫郎对我仍不满意,大可以在另寻人家。”
另寻人家当然是不可能的。上辈子是她的错辜负了苏和泰,這辈子她說什么都不会放弃对方的。
五年是因为蕴和曾說過過早生育对身体不好,女子的最佳生育期其实是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她虽不懂对方哪来那么多歪理,却莫名觉得可信。這個世界男人生子,情况应该跟大清的女子一样。
苏和泰二十,她也十九了,两人成婚刚好合适。
到底是做過皇后的人,刘东珠认真起来身上的气势惊人,苏夫郎当即笑道:“好,我就给你五年時間,但愿你能說到做到。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你得发誓,若将来飞黄腾达不能辜负我儿,我可以不管你将来纳多少夫侍,但我儿的地位不能变。”
苏夫郎从不轻信女子的心,他也不敢奢望对方只有他儿子一個,但是儿子的他决不允许别人抢夺。
比如正君的地位。
這一点刘东珠当然可以保证,她自信道:“若我现在告诉苏夫郎我刘东珠這辈子只会娶苏和泰一人,您一定不会相信。既如此,咱们不妨用時間来证明如何?”
苏夫郎暗自点头,是個爽快人。
现在,他忽然有些相信儿子的眼光了。這位刘东珠或许真的是位良人。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