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秦岭(二合一) 作者:云笈七箓 竹林小路上,少年和中年女人停在這裡。 徐长安安静的看着眼前這個凤眼薄唇的中年女人,有些奇怪這前辈是想要做什么。 虽然看起来他和秦管事都是朝云宗的外门管事,地位上一样。 可事实上,秦管事的修为远远高過他,是妥妥的前辈。 “徐内执,你稍等一下。”秦管事咳了一声,随后上下打量着徐长安。 秦管事之所以忽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這很好懂。 因为徐长安修炼的是她也理解的吐纳法,所以她才给徐长安建议……毕竟徐长安的妻子头天才上山,按照他和妻子的恩爱,他应当满心都是才上山的妻子,无法沉下心来。 沒想到,徐长安很轻松的就突破了。 即便有巧合的成分,秦管事還是意识到,她不能以自己的常识去揣摩暮雨峰的修炼方式,暮雨峰的人可能已经就着徐长安的心性给他制定了修炼的计划。 毕竟在外人眼裡,暮雨峰一帮子整日沉醉于琴棋书画歌舞茶的人就是不务正业的。 秦管事看着徐长安有些呆滞的样子,摇摇头,說道:“先前是我不够谨慎,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了。” 徐长安奇怪的看了一眼秦管事,显然不明白她态度的改变,不過他也沒有询问,只是应声。 秦管事的目光在徐长安腰间那赤红色的琉璃玉上掠過,眉间蹙起了一些。 玉佩内部像是有云彩,隐隐散发着灵气,一看就知道是朝云宗的法器,关键是一般的信物上会留有個人标记,最不济也会留自己是哪個峰的印记。 徐长安這块琉璃玉则不同,上面沒有任何的信息,不知道是暮雨峰的人给的,還是其他人。 在朝云宗有时也会遇到有潜力的外门弟子,這时候谁若是看上了,便会给一個物件做信物,用来表示這個弟子已经名花有“主”。 可…… 徐长安是祝平娘送上来、重点关注的,是谁那么沒有眼力劲。 “徐内执,這琉璃玉?”秦管事忍不住问。 “暮雨峰一位前辈的赠予。”徐长安解释道。 “暮雨峰?”秦管事听见是她们自己内部的事儿,松了一口气后也就不多问,只是說道:“那前辈给你信物的时候,有沒有要指导你修炼的意思?” 她是想要知道,徐长安现在有沒有导师。 “沒有。”徐长安微微有些惊讶,他觉得眼前的秦管事对他有些太過于在意了……想了想,就知道又是祝平娘的荫蔽。 秦管事上上下盯着徐长安看了一会儿,說道:“才开源,你应该有很多想要理解的东西,比如……属性灵气和进入内门的试炼。” “是這样。”徐长安轻轻叹气,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仔细一想就知道他现在对于未来的路可以說是一头雾水,连個方向都沒有。 沒有导师,所以行事的时候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那前辈给了你信物,却沒有要指导你的意思,奇怪的人。”秦管事眉头蹙在一起,不過很快就松开,怪异的看了徐长安一眼:“是了,你這孩子人缘好的很。” 基础知识在书阁能查到,剩下的就算不教徐长安,他自己去暮雨峰随意找一個师姐,对方都会教他,毕竟這些也不是难理解的东西,不太需要一個引路人。 “你之后是要准备进内门的试炼。”秦管事勾起嘴角,眼角起了一些细纹:“一头雾水吧。” “嗯。”徐长安无奈的点头,丝毫不掩饰眼裡的难色。 看着徐长安的眼神,秦管事轻轻咳了一声,随后說道:“罢了,這些還是能說的。” 她不给徐长安提未来修炼的建议就行,反正就算她不說,徐长安去书阁也翻阅的到。 她想了想,问道:“你一会儿有事儿嗎?” 徐长安如实說道:“沒有什么事情,准备回去修炼。” “原来……你這孩子還知道修炼呢。”秦管事看了一眼云浅住处的方向,轻轻摇头,她缓缓說道:“有什么想要知道的,问我就是了,有些东西我解释与你听,总好過去翻书。” 徐长安一怔,眸子裡闪過一丝喜色。 這感情好啊。 秦管事在外门弟子裡的风评一向很好,若是能得到她的帮助,对自己来說该是能走不少的弯路。 “小子谢過秦前辈。”徐长安立刻行了一礼。 “不過……到时辰了,我得先回家一趟。”秦管事指了一下远处夕阳下的方向,說道:“你有空,便随我来。” 能被人指点,徐长安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他前脚才离开妻子的住处,后脚就跟着一個女人回家了。 他跟着秦管事朝着天明峰西边走過去,许久后停在了一处十分偏僻的院落前。 “這裡是我的住处。”秦管事打开了门,让徐长安进入院子。 只见院落宽敞,东南北各有屋子,中间种着一些花草,在夕阳下格外娇艳,让徐长安意外的是,庭院裡也种着几颗果树。 看到徐长安眼神发直,秦管事眨眨眼,說道:“這是养颜果的果树,我急着回来就是到时辰了要给它们梳理灵气。” 徐长安点点头,仙门种植灵果,及时梳理灵气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你有栽培的天赋,也在家裡种了不少的灵果。”秦管事轻轻一笑:“我在百草园也有一份职务,那些人对你可是眼馋的很,其实若是你是普通的外门弟子,去百草园做活也不错。” “百草园……”徐长安想起了那些人对他抛出橄榄枝时候的发生的事情,露出一抹无奈的神情。 可能是有栽培天赋的人真的很少,所以当初百草园的人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行了,你去屋裡。”秦管事运起灵气点在面前的一棵树上,瞬间……养颜果树上就出现了类似经脉的复杂纹路,一股股浓郁的灵气波动扩散而出,撩动了徐长安的碎发。 秦管事回头說道:“我梳理了灵气就来。” “……”徐长安看了看前面的屋子,轻轻叹息。 规矩上,哪有第一次来到别人家,主人還沒动,他先进屋的。 不過梳理灵气的时候要全神贯注,所以他留在這裡会打扰秦管事,想了想,他觉得還是听对方话的好,便推开主厅的门,走进去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院子裡就传来了刺眼的亮光,猎猎灵气化作劲风打在窗子上,徐长安隔着這么远都能感受到秦管事波涛汹涌的真元,嘴角抽了抽。 “要不怎么說是前辈呢。” 不過是种树梳理灵气……居然弄出来了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的還以为外头是在和人争斗。 徐长安觉得,如果外头汹涌的灵气炸开,该是能将整個院子炸上天。 他现在算是知道秦管事为什么住在這么偏僻的地方了,她的修为……只怕要远远超過天明峰其他的管事。 联想到自己平日裡小心翼翼梳理灵气的样子,徐长安不免产生了一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不過他也产生了疑惑。 他自己种的养颜果還沒有催成,所以不甚了解养颜果的构造,但是按照他個人总结出来的经验……梳理灵气,好像用不到這么庞大的真元吧。 前辈该是对的。 說起来,自己是不是可以向秦管事請教一下养颜果的栽培方法? 祝平娘让他尝试栽培养颜果,若是有人能指点一下,也不至于毁了祝平娘给他的种子。 视线抬起了一些。 秦管事的主厅比徐长安想的要清简不少,散发着很浓郁的墨水味道,准确的說他刚刚一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书香气息,四面墙壁挂满了墨宝。 他都不需要失礼的环顾,因为满墙挂的都是字画。 徐长安在岛上的时候也自学了书法,看着墙上的墨字已经可以感受到落笔之人字裡行间的气度,他之前在给云浅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见過秦管事写字,所以很容易就认出了她的笔迹。 写的真好。 正想着,徐长安忽然一怔,因为他不免的就看到了房间裡正中间挂着最大的那副字。 笔锋婉转、尽数透露着女儿家的细腻,落笔似云烟隐散,一看就知道是出于其他人之手。 而且和其他抄写诗词不一样的是,它只写了两個字。 落款是——祝平娘。 祝平娘? 原来是祝前辈的字,他就說怎么有這么重的风尘气息,和整個房间裡其他的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過……祝平娘的字却被众星捧月似得供在最中间,就算徐长安什么都不懂,也能清楚的感知到祝平娘在秦管事心裡的地位。 难怪他和秦管事素不相识,她却愿意這样帮助自己。 那秦岭两個字…… 徐长安正愣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秦管事有些虚弱的声音。 “是我的名字。” “前辈,小子失礼了。”徐长安心下一惊,迅速起身行了一礼。 “這有什么好……好失礼的。”秦岭此时面上有些苍白,胸前微微起伏,小口的喘着粗气,一看就知道累得不轻。 “养颜果树的郁结有些多,我多废了一些功夫,你稍等一下,我就回来……”秦岭才說着,忽然一愣,只见徐长安朝着她伸出手,赫然是三颗补气丹。 “你這孩子……這不是我给你的?”秦岭无奈。 “小子也用不到。”徐长安认真的說道:“叨扰前辈了。” “這么见外做什么。”秦岭啐了一声,然后无视了徐长安,自己走进了裡屋。 “……”徐长安收起补气丹,面上有些许怪异。 說起来。 眼前的秦管事,和之前他见到的、严肃刻薄的人判若两人。 想了想,又觉得工作和私生活的时候有两副面孔很正常。 他這個想法在秦管事从屋裡出来之后得到了印证。 只见不久之后,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从屏风后走出来,她沒有再穿执事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类似于俗世教书先生的深色长袍,头发简单的扎了一個马尾,垂到勃颈处,看起来清爽而又利落。 虽然第一眼看到她還是会认为她是一個很古板的人,但是刻薄的印象淡了许多,眼角的细纹尽数消散,整個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多岁。 “久等了。”秦岭走出来,看着徐长安說道:“吃茶嗎?” 徐长安只是微微一愣,马上就回過神来,摇头。 “算了,知道你等的急了。”秦岭在徐长安对面坐下,笑着說道:“小子,我看起来……奇怪嗎?” “沒什么奇怪的。”徐长安如实說道。 小子? 徐长安還记得之前秦管事一直都是叫他“徐内执”,现在……称呼却忽然拉近了许多。 他马上就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将工作和私生活分的极其分明。 也是。 就是這样的性子才能做好管事的工作。 “昨個,我传信问了一下祝姑娘,她对你可是赞不绝口。”秦岭欣赏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前辈……” “别叫我前辈。”秦岭眉头蹙起了一些,她认真的說道:“我听祝姑娘說,你唤她姐姐?” 啊這…… 徐长安虽然很想摇头,但是在祝平娘的要求下,他的确有這么叫過。 “私下裡你唤祝姑娘姐姐,却叫我前辈。”秦岭摇头:“那我不是凭空大了姑娘一辈?這可不行……你唤她姐姐,就也叫我一声姐姐。” “看什么,我知道我年岁做你娘亲都够了。”秦岭认真的說道:“不過辈分不能乱。” 最主要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比祝姑娘长一辈。 “秦姐姐。”徐长安无奈的說道。 “啧。” 秦岭柳眉一颤,看着面前這個足够做她儿子的少年,使劲摇头:“嘶,听着怪膈应人的……罢了,你唤我一声师叔好了。” 反正无论到时候徐长安拜谁为师,唤她一声师叔也错不了。 徐长安:“……” 虽然這样想很不礼貌,不過原来他曾经觉得在执事裡做事风格干练,近乎于完美的秦管事,私下裡也是一個正常的姑娘家,让人琢磨不透。 果然,只有自己的云姑娘是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