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回:丰城翘首盼
女皇徐钟卿将泽城发送来的战报放在玉案上,服侍在她身边的正是新晋的男妃朱谦。
“得以喘息一阵儿,算是個好消息吧。”徐钟卿吐了口气,沉吟道。
朱谦双手奉上一盏清茶,“仰赖陛下恩泽。”
這送来的战报上,只說明两国交战的情况,燕归晚等众将领的卓越表现,這些被严荼一一上表。但是燕归晚战前有孕,徐墨卿代妻为将這种事,她却一個字也不敢提。
倒不是刻意隐瞒女皇陛下,是她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在信笺裡写清楚?为写這篇捷报,她绞尽脑汁,毫笔都掰折好几個,最后才如此决定。内心却是决定好,待回到京都自行向圣上领罚的准备!
徐钟卿微微倾起前身,将茶水接過手中,小酌了一口。她睇着朱谦,缓缓道:“朱老也可略宽宽心了。”
不提朱袖淳便罢,一提起她,朱谦兀地红润了眼尾,“陛下,朱老她的身子……近来是愈发不行了。”
“吾知道的。”徐钟卿抬起手替他抹了抹眼泪,“谦妃也莫哭,待南海兵退,吾一定让仙然将军和欣然将军都回到丰城来。”
朱谦含着盈盈泪水,伏在徐钟卿的身下,“陛下,是奴不懂事。现下正是两国交战的险要时刻,奴却在這裡央及小家的私情。”
“好了,谦妃快快起身,都是要做父妃的人。”徐钟卿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這一胎是祥瑞之兆,你就是吾的福星,你们朱门更是我东梁的福星。”
一时,女史进来通禀,外面慕妃带着小皇子前来求见。知道是慕辰在外,徐钟卿顿时喜不自胜,忙宣他们赶快觐见。虽然女皇对后宫面首算是雨露均沾,但她心裡最喜爱的還是慕辰。這一点朱谦看的非常清楚。
小皇子已可被人扶着走路,小小的人儿在慕辰的带领下,笑咯咯地走进来,直奔着徐钟卿的怀中而去。慕辰有意上前阻止,却被女皇给拦了下来。
慕辰与朱谦平头对拜叙礼后,略蹙眉道:“女皇再孕凰嗣,小皇子手下沒轻沒重的,還是不要……”
“无事,由着他。”徐钟卿摆摆手,宠溺道。
许是因为得到泽城局势稍缓的战报,心情有些好转,便邀他二人齐齐坐下,左右服侍着說了会体己话。
慕辰不安小皇子一直在女皇怀裡,還是将他接回到自己手中。待知晓泽城各事后,也跟着笑道:“如此以来,严大将军她们凯旋回朝,指日可待。”须臾又道:“那不久以后就能看见九殿下和驸马了?”
“吾這個九弟啊,早年待在京都還好,這一出去跟撒了欢儿似的,近二年就不曾往宫裡捎個信儿来。”
“待殿下回来,女皇可要好好說說他才是!”慕辰顺着徐钟卿說道。
朱谦连连摇头,“陛下哪裡舍得,陛下不会的!”
两位男妃一唱一和,话裡话外将徐墨卿還有燕家、朱家通通夸赞一番。
良久后,他们从瑞祥宫同走出来,并肩回往寝宫。
慕辰有意提醒道:“朱郎還是莫要着急,调两位大将军回京的事,急不得。你隐忍這么久,不要差這一刻半刻。這些事本轮不到我說,但瞧你最近心思不定,再前功尽弃,可惜得很。”
朱谦敛目,望着這位“劲敌”,“辰郎倒是门儿清。我朱门太尉但凡可再长寿些,也不至于轮到我来着急。她真的是撑不了太久了。”
“我知道的。”慕辰感受着后宫裡柳拂香风,“自古战功赫赫的武将有几個是好下场?女皇招两位封疆大吏同时回京,還都是你们朱家人,你真的觉得這样做是好事情?”
“慕妃何意?”朱谦登时紧张不已。
“我何意?”慕辰挑了挑眉,“要你问你何意才对!你到底是求朱门短暂团圆,還是求朱门长久随顺?你以为你让女皇怀了凰嗣,就可以左右女皇的心思?”
朱谦瞪着他,再沒有平日裡的稳重气度,“你還不是一样?若你沒有小皇子,你们慕家到现在還是一蹶不振呢!”
慕辰笑了笑,傲气道:“我慕家只求富贵,不要权力。瞧瞧我二姐,說什么都不肯再入仕。”他忽然向朱谦揖了揖,“我今日同你讲這些,全都是因为永丰王殿下和驸马的情分。我与你虽算不得同盟,但到底不是敌人。”
慕辰這话說的很实诚,朱谦心裡自有思忖。正欲再跟慕辰讲下去,只见对面走来杨祖安。他不禁皱了皱眉,奚落道:“可怜慕妃满腹绸缪,却得不到那人的理解。”
慕辰顺着朱谦所看的方向望去,无奈感叹道:“后生太小不懂事,与我亲近两日就又使了性子,总以为女皇不宠幸他,是我从中作梗。好在……大事上不算糊涂。”
杨祖安看见他二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個身边有了小皇子相伴,一個已让女皇再度怀上凰嗣,這二人哪裡有他年轻漂亮?他怎能不气?径直一拐,连礼节也不讲就走远了。
朱谦和慕辰相视一笑,朱谦淡淡道:“倒也是個率直性子。”
慕辰寝宫的男婢忽然跑過来,“辰主,李统领的夫郎进宫来了,在咱们那都已坐不住,您還不赶紧回去?”
慕辰扶额表示汗颜,燕泽银那只脱兔怎么又来了?!
朱谦知道那是谁,向他盈盈下拜,“今日承蒙慕妃提点,朱郎铭记,自会再三思量。”言罢,遣贴身男婢自行回寝宫去了。
话說燕泽银从皇宫裡出来,乐得屁颠屁颠,迫不及待地回到燕公府裡来。
且表這时候日落西山,燕乐施和陆乔在房中相拥缱绻,說着无尽的侬侬软语。燕泽银却直愣愣地立在木李楼外,說什么都要闯进去。
书语委婉說道:“泽主啊,咱明儿一早再過来,今日主母睡得早。”
燕泽银眼尾一扫,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谁在裡面呢!遂理直气壮道:“我刚从宫裡回来,得到最新消息,關於我长姐還有清璧妹妹,天大的事情啊!”
僵持不久,只听房门“吱嘎”一声从裡面打开,却是陆乔亲自相迎。他嫣然笑道:“泽主快进来吧,主母在裡面等着呢!”
燕泽银坏坏一笑,低声道:“对不住啦,明儿来我关雎阁裡吃茶,我给你赔不是!”
說着一溜烟跑到裡间裡去,见到燕乐施先将她给抱住,一股脑把从宫中得来的消息告悉数告知给姨母。
燕乐施听毕,笑了笑,转瞬又是一道哀愁,“以前你娘一出去打仗,我和你爹就担心的要死。现在换成你姐姐妹妹们了。清影這孩子福薄,好歹让晚儿把全尸抢回来。你长姐那性子,才去几天,场场打头阵,跟你娘当初一模一样!”
“有殿下在侧,我想长姐一定能平安回来。”燕泽银笑中带泪,“我妻主也是,我可劲儿盼着呢!”
“倒是你,就這么堂而皇之的住在娘家,也不怕被李家人腹诽?”
“我韵姐姐宠着,不怕!当然我娘家也是硬气么!”
“你啊!真拿你沒辙。”燕乐施吁了口气,“我亲自去趟磐石斋吧,把這個消息告诉你舅父,他這段時間心裡苦。你们舅父刀子嘴豆腐心,清影這事暂且沒什么,保不齐日后那沈昭华再来作闹他!”
“她敢!上次我不在家也就罢了,若再让我碰见,我非撕烂她的嘴!为老不尊,让谁尊敬!若是她当初肯老老实实跟舅父過日子,哪還有后面這些事?”
次日,关雎阁内。
韩明子带着安生、陆乔還有燕泽银围坐在关雎阁的院中,香醪鲜果摆满案几。
安生已随九莺回到家中有几日了。他怯怯地站在一隅,任众人怎么哄劝,也不敢上前来坐。那厢有小幺回来相說,甘棠轩的杨祖亭回了娘家,就不過来叙旧了。
“哎,祖郎不来就不来吧。估摸着也是得了信儿,要回杨家說一說。”燕泽银悠悠道。
韩明子望着安生,笑道:“這孩子回来那日便是這般,比那王生還要倔强。王生管怎地问什么答什么,這孩子什么也不肯說。”
燕泽银睨了一眼韩明子,“是不是你待人家不好?”
“我待他怎不好了?”韩明子气急败坏道,“泽主可不要冤枉人!”
“啧啧,明郎心裡是在想,我长姐這一路上到底捡了几個小生?留在家裡這個,她想是不想啊?”
韩明子蓦地安静下来,柔声道:“我倒是想晚主想的紧呢!”
燕泽银向他眨了眨眼睛,“我姐夫你想不想?”
“泽主,你真是臊起我来沒完沒了!”韩明子嗔怪道。
陆乔抿嘴笑了笑,“听你们這些說,乔郎也对這位晚主感兴趣了呢!”
燕泽银敲了敲陆乔的小臂,“乔郎少学你哥哥,服侍好我姨母便是。”
陆乔羞赧地低下头,“乔郎谨记。”
燕泽勾了勾手指,“安生,你過来,听话。”
安生扭扭捏捏地走上前,“泽主。”
“我且问你,晚主和殿下在凉城时,一直都住在你家裡么?”
安生一個劲儿点头,“是是是。”
“你瞧着我长姐和殿下亲腻不?”
安生像是回忆起什么,“腾”地一下涨红了脸,“他们亲腻的很。”
“那你是不是喜歡我长姐?待你再长几岁,让我长姐收你做房下人怎么样?”燕泽银故意撩逗道。
未等安生面红耳赤,韩明子已经坐立不住,“哎呀呀,泽主這是要干什么?你在這裡乱点什么鸳鸯谱?安生才多大,他小孩子家家懂得什么!”
安生汗如雨下,擦了额头抹手心,连辩解都不会說。燕泽银拍拍他的脑袋,“好啦,我不逗你啦。那位——”他把眼觑向韩明子,“让我奚落的都急眼了!”
安生撇撇嘴,道:“晚姐姐……晚主只喜歡殿下一個人,我老早就知道的。”
一语末了,众人都不再言语。良久,韩明子款款說道:“我呢,只盼着妻主和夫郎爷平安归来。這辈子已认定事,我不会改变。我不是二柳,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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