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回:刘郎再进京
燕禹城将燕归柠抱在身上,哄笑道:“来,归柠跟舅父出去玩去!”
“城哥……”燕乐允蚊呐地說道。
燕禹城冲她们摆摆手,示意你们慢慢谈,便带着燕归柠走出木李楼。
李韵和也特有眼色的跟着起身,“泽郎,咱们出去瞧瞧少寅吧。”
燕泽银却迟迟不肯挪地方,眼巴巴地望向眼前几人,害得李韵和只能将他强行拉出去。
堂屋裡就只剩下燕乐施、燕乐允和燕归晚三人。燕乐施掸了掸外袍上的褶皱,慢声道:“现下就咱们三人在此,小妹,你有什么话還是直說吧。”
燕乐允把头埋得很低,两只手在身前紧紧地攥在一起。
“甥儿也要避嫌么?”燕归晚撑着桌脚就要起身,燕乐允忙道:“晚儿莫动,我說,我說。”
原来近二年,刘练悄悄地回来過丰城一次,也如愿地见到了自己的女儿。面对女儿,他心生疼惜,面对燕乐允更加觉得愧疚。可是当初做的那些事太過荒唐,他知道燕家人是不会原谅他了。遂在丰城裡小住些时日,就又回到原籍去。
這件事燕乐施是知情的,若沒有她的默许,燕家的大门根本不会对刘练敞开。只是這個头开了之后,对燕归柠的影响很大。小小的人儿,最初沒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同。但随着少寅和佳念的出生,她发觉别的孩子都有爹爹和娘亲,唯独她只有娘亲一個人。
起先燕乐允先哄骗她,道爹爹在很远的地方,得等她长大了以后才能回来。后来刘练忽然来了京都,终与女儿相见厮认。這孩子才确定,母亲沒有骗她。可刘练的再度离开,却对燕归柠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从未拥有過和拥有過后失去,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尤其燕归柠還是那么小的孩子。
燕乐允只得暗暗相劝,外人怎么能知道,她在竹梅苑裡,是怎样苦口婆心地讲与女儿。一方面她不想让女儿对自己的父亲有很糟糕的坏印象,一方面她又不敢让外人知道這点,生怕大家觉得她是個忘恩负义的小人。
今日只是個意外,燕归柠无意间說露了嘴,才将這個問題给抛到明面上来。燕归晚离家這么久当然不知情,但燕乐施心裡却很明镜,她一直都在等小妹开口。
“刘家……刘轩德去年過世了……”燕乐允缓缓道,“自打唐家倒台,长公主和黄妃相继薨逝,刘轩德的夫郎黄氏便郁郁寡欢。整個黄氏一族,像他那样苟活下来的几乎沒有。后来刘轩德被新皇下令告老還乡,在地方上過得也捉襟见肘。”
“刘老的脾气過于执拗,愿意钻那些无用的牛角尖。”燕归晚叹息道,“其实她的本质還是很纯良的,做了一辈子清流……最后真的可惜了。”
燕乐允认同地点头,继续說道:“是黄氏先過世,刘轩德伤心欲绝也跟着去了。刘缨在地方上做個小吏,也极其不顺利。上次刘练回京便跟我說,他和他姐姐一家,想回到丰城来讨生活。”
燕乐施冷笑一声,“他们回丰城讨生活跟你說有何用?你燕乐允何时长本事了?”
燕乐允的脸色更加难堪,“二姐……”
“二姨母,還是让小姨母把话說完吧。”燕归晚哄劝道。
燕乐施不再言语,但听燕乐允接着說:“我自是沒這個本事,可刘练提出来,想与我……再续前缘。”她這几個字一說出口,便立刻起身,“咣当”一声跪到燕乐施面前。
“二姐,小妹知道错了,這话小妹就不该說。当初小妹伙同刘练做出那般伤天害理之事,若不是二姐宽宏大量,哪裡会有小妹今天,更不会有归柠的今天。”
燕乐施面无表情,淡然道:“你起来說话。”
燕归晚也道:“小姨母還是起来吧。”
燕乐允這才站起来,重新回到圈椅上坐定,但整個人仍是紧绷绷的。
“乐允的心思我已明白,你還是很想跟刘练再续前缘,对不对?”
“二姐,我……”
“你若沒這個想法,就不会是现在這個态度。早跟你哥哥一样,对那沈家喊打喊杀。想来刘练对你還算有几分真情。归柠這么小,也不该沒有父亲,你若真的想跟他破镜重圆,我也不拦着你。”
燕乐允的目光一闪,根本沒想到燕乐施会答应的這么痛快。但转瞬,燕乐施又說道:“可有些话,咱们得先讲在前面。還是当初我跟你提過的,你们来另开一府,去外面单独居住。”
“二姐,我不要离开咱们家!”
“你放心好了,我对归柠沒有成见,她還是我燕家的好女儿。对你们也是分住不分家,你白日裡照常回府裡来,晚夕再回去。刘练呢,我让他进门,可就是不能在我這府上過夜。”燕乐施寻思半日,“咱家后院還有不少空地,不然上了秋就找人动工,在后面给你们另开一门,你们就搬到那边去居住吧。”
“那竹梅苑……”
“竹梅苑還是你的地方,以后也是归柠的,若是你和刘练以后再有孩子,咱们再慢慢盘算。”
燕乐允期期艾艾,心中泛起一股股涌泉。
“晚儿,你觉得我這么安排可行?”
燕归晚還是撑着桌脚站起来,“主母,甥儿无论如何都要跪拜您一次。”
她這边刚一跪地,燕乐施忙不跌将她扶起来,“你這個孩子干什么!”
燕归晚被她让到自己身边坐下,“小姨母的心思甥儿听明白了,刘家郎卿看這样子也是真心实意要回来。二姨母這么做,一则全了小姨母和刘家郎卿的情谊,让归柠重新得到爹爹;二则也是对他犯過罪孽的一個警示。甥儿觉得可行。”
“我知道的,晚儿。”燕乐允低啜道。
燕归晚望向燕乐允,“小姨母可莫要忘记,当年二姨母差点被害死。這件事情,您得时刻牢记,二姨母今日之选,全都是为了咱们‘燕公府’那块匾额,是二姨母苦苦支持這么多年,它才沒有捯!”
燕乐允不住地点头,已是满眼的泪水。
“小姨母给刘家去封书信吧,让他们以回京探望朱老为由头。明日我让殿下帮忙去趟省部裡,让刘家可名正言顺的回到京都。刘缨的夫郎朱夕然回来探望朱老,合情合理。想来朱老自己不会提出這样的要求,這件事咱们在背后推一把吧。”
“這样最好。”燕乐施拍拍她的手背。
“殿下与我在凉城时多受朱仙然的照顾,清璧现在也在朱欣然手下为将。本来一回到丰城,我就应该登门看望朱老,這一耽搁就是這么些时日。”燕归晚自责道。
“你现在身子沉,本不该操心這些。”
“主母别担心,我乏的无聊,這些事早该去做了。也希望可一举两得,刘缨妻郎回到朱家尽孝,刘练也能得到妥善安置。”
燕归晚坐得有些乏累,“這件事還未办成,小姨母先不要张扬,也不要对归柠提起。我有些难受,先回桃夭馆歇着去了。”
燕乐允替她唤进来九灵,叮嘱下人们好生服侍着。這一日的事才算了结。
次日一早,燕归晚便嚷着徐墨卿要带她一同外出。徐墨卿哪裡肯让,作好作歹地哄着她,效果却甚微。
“我在家中实在待不住了,人家郎中都說我现在胎象很稳,可以适当的走动走动。”她拉住徐墨卿的风袖,“你就带上我嘛。”
徐墨卿不肯松口,她又把头蹭過去,“哥哥~”
“我真是怕了你!”徐墨卿的坚持就這么被化解掉。
燕归晚出這趟府门,大官儿小幺跟随一堆,這是徐墨卿同意她外出的前提。燕归晚靠在他的肩头,“這两年在外面野惯了,回来稍微有点排场,還怪不适应的呢!”
徐墨卿掀开马车帘子,往外面瞧了瞧,“咱们先去琉璃楼,把年叙遥的事情交代下去,待晌午下了朝,再去省部帮刘家說情。”
“你也不怪我,又往自己身上揽事情。”
“我帮了年叙遥,晚儿不是也沒有怪我?”
“也不知周未和金鹏会去哪裡?哥哥的心思我懂得,帮年叙遥就是在帮周未。”
“我還怕主母知道会不高兴呢。”
燕归晚“噗嗤”笑出声来,“若是不高兴,之前慕辰的事该怎么說?你把她曾经的面首,送给了女皇陛下。”
“遥郎的年岁较大,恐不会有慕辰的好运。我能做的也只是让他不再饿肚子。”
“哥哥心善。”
“晚儿何尝不是?”她揉了揉她的头,“我們之间還互吹什么?”
燕归晚咯咯地笑道:“也是。最初我就对你太板着脸,是不是特别不解风情?”
“何止不解风情?那时候你古板的要死。有点……假正经!”
“哥哥好到哪裡去?各种标新立异,乖张放浪,谁能喜歡你!”
“那后来呢?后来晚儿喜不喜歡我?”
“喜歡啊!”燕归晚甜甜地說道。
徐墨卿得意地笑道:“待把眼前這些事处理好,随我去静亭裡养胎好不好?秀水山上清静。”
“算了,麻烦的要命。還是等生下孩子,带着他一起去。静亭可是咱们的福地呢!”
“也好,听妻主大人的话。”
不日,待在原籍的刘家人先接到燕乐允的来信,而后又收到省部的通函。时隔几年后,他们一家人终于踏上了回丰城的归途。
刘练心裡别提有多高兴,可刘缨却不忘提醒他,此番回去,莫要再重蹈覆辙。与燕乐允安生過日,抚养燕归柠成人才是正确之举。
刘练满口应道,也反過头来說与刘缨:“朱老病重,姐姐還须陪着姐夫在她老人家跟前尽尽孝。两位大将军都不在朱老身边,這时候若姐夫回去,朱老心裡也能好過些。”
“這件事得益于燕家的帮忙。他们家以德报怨不计前嫌,我和夕然心裡都记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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