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途中遇袭 作者:未知 车裡的气氛,让人感觉很压抑。 朱可夫坐在前排一言不发,司机也只是在全神贯注地开车。我坐在后面,无聊地透過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森林裡树上的叶子几乎掉光,而地上的草地還是绿油油。 我完全理解朱可夫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正在为那些学员们感到难過。虽然刚才他在阵地上那样說,但他心裡也很清楚让那些才成年的孩子们,凭借简陋的装备,用自己年轻的血肉之躯去坚守那样的阵地,去抵挡那汹涌而来的德军装甲部队,无疑是白白送死。面对這样的现实,他却无能为力。毕竟在他们的身后,暂时還沒有我军的部队,如果不想办法挡住德国人的话,他们就会一路畅通无阻地冲到莫斯科城下。 “莎伊特,”朱可夫开口对司机說:“你是波罗金诺人吧?”他一开口說话,车裡原本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是的,大将同志。”司机莎伊特愉快地回答說。 “反正路上也无聊,你就给我們讲解一下波罗金诺的光辉歷史吧!”听到朱可夫說的這句话,我的注意力马上集中了起来,因为我对這個地方還是一无所知,希望能通過司机的讲述,多了解一些這個地区的情况。 “好的。”司机答应一声,边开车边为我們讲述波罗金诺的故事。1812年6月,征服了大半個欧洲的法国皇帝拿破仑,亲率60万大军入侵了俄罗斯,他扬言要在半年内彻底打败俄国。 由于战争初期俄军的连连失利,沙皇亚历山大一世认为這是因为俄军的统帅德托利亲王无能,便撤掉了他的职务,换上了年老的库图佐夫。受部下拥戴的库图佐夫上任后,根据战场的局势变化,集结了大量的部队,于九月主动在波罗金诺地区和法军进行了一场生死决战。 這场战役虽然最后以俄军的撤退而告终,但是法军也沒能讨到好,双方都伤亡惨重。以至于拿破仑在占领莫斯科后不久,因兵力不足和后勤补给受到了威胁,最后不得不灰溜溜地退出了莫斯科。在這個时候,库图佐夫趁机组织部队进行全面的反攻,彻底打败了入侵的法军。不可一世的拿破仑,最后只带着几百人逃回了巴黎。 听莎伊特這么一說,我也想起這是個什么样的地方了。早些年我還在当学生的时候,看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时,就见過书中描写過這段值得俄罗斯人骄傲的歷史。当年俄罗斯人在這裡和法国人打過一场决定国家命运的生死决战。沒想到一百三十年后的今天,苏联人又将在這裡和外来入侵的德国鬼子展开一场殊死的决战。值得庆幸的是,不管是拿破仑還是希特勒,都在這個叫波罗金诺的地方碰得头破血流。 我脑海中沉寂的记忆复苏了,回想起了小說裡的种种细节。我记得后来的莱蒙托夫還专门写過一首名字就叫《波罗金诺》的长诗。不過那诗太长,我记不完整,便试探地问司机:“莱蒙托夫的那首《波罗金诺》的长诗,您還记得嗎?” “记得,当然记得!”司机兴奋地說道,随即开始大声地朗诵起来:“大叔,你說那可是当真?熊熊大火焚烧了莫斯科,却沒便宜法国人?不是打過好几场硬仗嗎?据說当时激烈得不得了,难怪我們整個俄罗斯,把波罗金诺记牢!……” “……是的,我們那個时候的人,全不是如今這辈人模样,是好汉——不像你们!我們碰上了艰难命运,从战场沒有回来多少人。若不是上帝有那样意旨,怎能放弃莫斯科城?……”朱可夫也跟着兴致勃勃地朗诵起来。 正当两人高兴地同声朗诵着這首著名的长诗时,我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我急忙四处张望,全神贯注地寻找着這奇怪声音的来源。我向窗外望去,一眼就发现,从左前方的树林裡探出一支长长的炮管子,接着一颗白桦树的轰然倒地,一辆坦克的炮塔就完整地出现在我的视野裡啦。 “是德国的坦克!快倒车!”我打断了两人的诗朗诵,着急地拍打着司机的肩膀。 轿车猛地停住了,我手忙脚乱地打开了冲锋枪的保险,准备摇下车窗向外射击。就在這时,一枚炮弹落在轿车旁边几米远的地方爆炸,溅起冲天的泥浆,然后重重地砸在车身上。我這一侧的玻璃顿时被厚厚的泥浆所覆盖,完全遮挡住了我的视线。 司机迅速地转了個弯,加大油门准备逃离這個危险的区域。德军的坦克上的机枪开始扫射,一长串子弹准确地击中了我們的车身,打得叮当作响。紧接着,又一发炮弹在车后爆炸,泥浆又把车后的玻璃遮盖得严严实实。 我觉得应该向外射击,急忙用枪托砸碎了后窗的玻璃,从窗口把冲锋枪伸出去,对着敌人坦克所在的位置,就扣动了扳机。我完全是本能地在射击,压根沒有想過用冲锋枪射击坦克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甚至也沒有听到子弹出膛的声音,只感觉到冲锋枪在我的手裡不断颤抖,急促地向德军坦克喷吐出一梭梭子弹。 “冲到森林裡去。”我听见身后的朱可夫在大声地对司机喊道。 圆盘裡的子弹打光了,我又熟练地换上了新的弹夹,继续向坦克射击。不過由于轿车的颠簸,我打出去的大部分的子弹都沒能击中目标。 也许是因为道路泥泞难行,德军的坦克的移动速度太慢,所以只是远远地向我們开炮,而沒有追上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我們甩掉了。 “你沒事吧?丽达。”前排的朱可夫关切地问道。“沒有受伤吧?” “一切正常。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虽然后面早沒有德军坦克的影子,但是我的心還是怦怦乱跳,听见朱可夫的问话,我竭力使自己的膝盖不再发抖,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安定沉着,“敌人已经被我們摆脱掉了。” 我們在森林裡兜了一圈,直到傍晚才来到了位于波罗金诺的西方方面军指挥部。 下车的时候,我听见莎伊特在数车身上的弹孔。他抬起头来,向我們說:“真是奇迹啊!车身中了至少四十发子弹,后备箱盖被打成了筛子,可油箱和发动机還是完好无损,所以我們能平安地回来,看来是有上帝的保佑。” “行了,莎伊特。”朱可夫說:“以后再数你的奇迹吧,先把车开到维修站去修理吧。” “是。”莎伊特答应一声,正要打开车门,被朱可夫叫住了。朱可夫上前拥抱着他,用感激的语气說:“谢谢你,小伙子,是你救了我們的命。” “您這是什么话啊?将军同志。”莎伊特有些吃惊地說:“瞧您說的!我不是也要救出自己的性命嗎,這還不是一回事。” “好吧,”朱可夫說。“我是不会忘记的。你难得回一跳波罗金诺,我本想给你几天的休假,让你回家去看看家裡人。可是不行啊,战斗也许马上就要打响,莎伊特。也许過一天,也许還沒有一天的時間,战斗就要打响了。”他停顿了一下又說:“现在,你立刻把车开到维修站去,立刻。” 說完,他又转身对我說:“跟我到司令部去,勇敢的姑娘。”然后大踏步地向司令部所在在房子走去。 我看了看他的背影,然后走到莎伊特的身边,看着他真诚地說了声:“谢谢您!”随即掂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声,沒等他有任何的表示,马上转身向前面走着的朱可夫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