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尤先科不为人知的经历 作者:未知 别济科夫抬手看了看表,接着对我說道:“丽达,還有一件事情差点忘记告诉你了。你的授勋仪式是明天上午九点进行,我八点来接你。” 我再次向别济科夫道谢后,并将他送到了门口。沒等我踏出房门,他便抬手制止了我:“丽达,就送到這裡吧。時間不早了,你刚从前线回来,一定很累了,還是早点休息吧。”說完,把手抬到了额边,向我敬了一個礼,随后转身带着他的部下离开了。 我回到屋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关切地问尤先科:“大尉同志,你住在什么地方?” 听到我的問題,尤先科立即回答說:“我們都住在一楼的东走廊尽头的一间八人房间裡,其余的战士此刻都在房间休息,而我担心您有什么事情,特意上来看看。谁知道刚走到楼梯口,就遇到了来给您送新军装的上校同志。” 尤先科這么一說,我总算搞清楚了为什么他会和别济科夫同时出现。我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大尉,你吃晚饭了嗎?” 看到尤先科摇头,我立即扭头对還坐在桌边的阿克莎拉客气地說道:“阿克莎拉,你看我和我的部下都還沒有吃晚饭,你是不是能帮我們去搞点吃的。” “沒問題,我马上去给你们拿吃的。”阿克莎拉从自己的座位上蹦起来,快速地冲出了房门,到楼下餐厅为我們拿食物去了。 等阿克莎拉一走,我招呼尤先科在桌边坐下后,试探地问道:“大尉,我记得以前你好像是归别济科夫管辖的吧?你這次回莫斯科来,他有沒有向你下达新的命令啊?” 尤先科听完,摇了摇头,說道:“司令员同志,自打我和我的部下去了斯大林格勒,就真实划归您的指挥,与别济科夫上校再沒有统辖关系。” “你或者你的部下,在莫斯科城内有亲戚朋友嗎?”我等他一說完,又关切地问道:“如果你们想去探亲访友,我可以给你们临时的假期。” 尤先科摆了摆手,回绝了我的好意:“谢谢您,司令员同志。不過我們不需要假期,因为我們的家几乎都不在莫斯科,有一名战士倒是莫斯科人,但他的家人在战争爆发后不久,就疏散到了后方。况且我們的责任,就是保护您的安全,在得到上级新的命令以前,我們是不会随便离开您的。” 尤先科等我一說完,立即问道:“司令员同志,刚刚别济科夫上校說最高统帅部打算让您到预备队方面军去担任参谋长职务,您是怎么考虑的?” 听到他的這個問題,我的心裡不禁连连苦笑,心說:“我根本沒有系统地受過部队作战指挥方面的教育,要不是我了解一些歷史进程的话,估计连個普通的班长都不如。”但這些话只能窝在心裡,却不能說出来,我只能含糊其词地說:“大尉,以我的能力,指挥一個步兵军都有点力不从心,现在让我去担任方面军的三把手,我觉得自己很难胜任這個职务。” 我的话一出口,尤先科便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在這种事情上是沒有任何发言权,所以只能呵呵地笑了两声,随后抱着茶杯一個劲地喝茶。 好在阿克莎拉很快就端着晚餐回来了,将我們两人从尴尬的气氛中解脱出来。 阿克莎拉坐在尤先科的身边,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晚餐。等尤先科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拿起桌上的餐巾为他擦了擦嘴,同时用請求的口吻說道:“大尉同志,能给我讲讲您的战斗故事嗎?” 尤先科听到阿克莎拉的請求,有点意外地望向了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能否将自己的战斗经历,告诉這位刚认识不久的年轻女服务员。我知道阿克莎拉沒有什么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地想听战斗故事,便冲尤先科点了点头,赞同地說道:“大尉,你就给她讲讲吧。” “可我该說点什么呢?”见到我也让他给阿克莎拉讲故事,尤先科不禁有点慌神了,“司令员同志,您也知道,在整個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我都一直跟在您的身边,所发生的事情,您应该都知道。” “那就說点我不知道的故事吧。”为了避免阿克莎拉老缠着我讲故事,我将這個包袱退向了尤先科,并提示他說:“比如說你率领部队来斯大林格勒的途中,所发生的一些故事啊。” 尤先科的眉毛紧皱了起来,似乎正在回忆他所经历過的那些事情。過了好一阵,他终于开口了。他语气沉重地說道:“我奉命率领我的连队,到斯大林格勒去接受司令员同志的指挥。在到达伏尔加河东岸时,由于船只不够,我就带着两名战士先上了一艘几乎满载的渡船。 当船快到达西岸的时候,敌机出现在渡口的上空。這些德国强盗不光冲着停泊在码头上船只投弹,還用朝着人群最多的地方俯冲下去,用机载机枪朝着我們的和平居民疯狂扫射。 我站在船头,看着怀裡抱着孩子的妇女,一瘸一拐的老头,以及提着各自大大小小行李的居民,都顺着燃烧的街道,穿過熊熊燃烧的火焰,向着伏尔加河跑来。 虽然這种场景,在战争爆发以后,我已经看的太多了,也许将来還会看到更多,可是敌机這么肆无忌惮地轰炸居民的情况不见得会再有了。我的心由于愤怒而变得沉重起来,我甚至想象自己手裡的步枪,能变成一把巨人手裡的扫帚,将天空中這些该死的飞机全拍下来。 我們乘坐的船只靠了岸,沒等船上的人下完,等候在码头上的居民便一拥而上。一個浑身是血的老人挤到了我的面前,他的手裡仅仅地抱着两個孩子,一個早已死去,另外一個還有气,不過却被炸断了一只胳膊和一條腿。我猜测老头可能是孩子的祖父,此刻他已经完全地发狂了。他冲着天空中的敌机恶狠狠地咒骂道:‘你们這帮该死的恶棍,难道连這么小的孩子都不肯放過嗎?’ 接着,他无力地瘫倒在甲板上,一会儿嚎叫着:‘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呀!’一会儿又冲着天空用恶毒的语言诅咒着敌机:‘你们這帮该死的恶棍、刽子手,我就算是变成了幽灵,也会不断地咒骂你们。’ 這时,有两位担架员抬着一個受伤的女人上了船。为了怕她在拥挤的人群中被挤坏了,我和战士把她放在了船尾一個相对宽敞的地方。我看到她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不行了,可她還是仅仅地抱着怀裡的婴儿,因为此刻敌机還在对着码头进行轰炸扫射……” 尤先科說到這裡时,侧转了身体,偷偷地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而在旁边聚精会神听故事的阿克莎拉,早已哭得稀裡哗啦。在這样的气氛裡,我也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连忙用手捏住鼻子,免得一时忍不住,眼泪又会夺眶而出。 “由于我們的防空火力不够,敌人在码头上的空袭就一直沒有间断過。我還记得,”尤先科用因为激动而变了强调的声音继续說:“一艘满载着伤员的渡船,刚驶离岸边不久,就给敌机命中,整個船立即就被硝烟和火光所笼罩。甲板上躺着的都是重伤员,沒有立即死去的伤员们在甲板上乱爬,拼命地喊着救命,痛苦地**着。 看到运送伤员的渡船中弹起火,不少停泊在岸边的小船纷纷向他们划過去,将伤员们抢救過来。而穿上那些勇敢的卫生员们,不管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都烧着了,只知道把伤员抬起来,小心地送到赶過来的小船上。谢天谢地的是,這個时候,有两架我军的战机飞了過来,勇敢地和超過自身几倍的德国飞行强盗搏斗,在击落两架,击伤一架后,终于将敌机从伏尔加河的码头上空撵走了。 我停在码头上,等待着我的部队過河。直到黄昏时分,搭载着我們连战士的渡船,才出现在了我的视野裡。就在這时,该死的敌机又再次飞了過来。一艘满载着从幼儿园撤出来的小孩子的木船,成为了敌机的攻击目标。 木船被击中着火后,快速地下沉。我們在岸边的工兵、水手们,纷纷从自己在峭壁上的藏身处冲出来,驾着小船朝沉沒中的木船划過去,去抢救那些落水的孩子。该死的敌机還在绕着即将沉沒的木船转圈,用机载机枪朝着那些划向木船的小船疯狂扫射。面对敌机的疯狂扫射,沒有一個人退缩,大家挥动着手裡的船桨,快速地向朝前划去,因为谁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到到数以百计的孩子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看到河上漂浮着伸向我們的一只只小手,我的心都揪了起来。我看到一名可能幼儿园老师的女人,抱着一個孩子从船舷上跳下了水。仰卧在水面上用脚使劲地打着水,双手把孩子托出了水面。 我看到她距离我只有五六十米,连忙将步枪交到了旁边战士的手裡,脱掉身上碍事的钢甲和军大衣,噗通一声跳进了水裡,快速地朝女人游了過去。眼看离她只有二十几米时,我大声地冲她喊道:‘亲爱的,加一把劲儿,再加一把劲儿。亲爱的,我来帮你来!’就在我們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有不到十米的时候,一架敌机俯冲了下来,一连串的子弹射向了河中,正巧打中了這個女人。可怜的女人和她手裡的孩子就像石头一般沉了下去,留在我面前的只是被献血染红的一股河水。” 說到這裡,尤先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地怒吼起来:“难道他们還是人嗎?连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過。怪不得连斯大林同志都要管他们叫‘***野兽’。沒错,他们就是一帮沒有人性的野兽。……” 我从来沒想到過尤先科在到我的指挥部报道前,曾经历了這么刻骨铭心的事情。好不容易等他发泄完了,我吸了一下鼻子,努力用平淡的语气问道:“大尉,那后来呢,我們码头上的指战员救起了多少的孩子?” 听到我的這個問題,尤先科的脸上露出了比哭還难看的笑容:“经過我們指战员的全力救援,船上的312名孩子和老师,有9個人成功获救,其中有两位是老师。”說到這裡,他因为激动,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但我加入您的独立师以后,每次你去前线,我都不离左右地跟着您,是想有一天能亲自向德国人讨還這笔血债。 有一次,你去视察的地方,有一群被俘的德军官兵。虽然他们都是满脸胡须,浑身肮脏,身上的军服也破破烂烂,有的甚至還因为受伤站不起来,一大帮人畏畏缩缩地挤在一個角落裡,等待着我們对他们的处置。 我一看见他们,就想到码头上那些死难者,就不由怒火中烧。我每次都是紧紧地握紧了手裡的步枪,等待着您的命令。即使您不說话,哪怕只要有一個眼神的暗示,我就毫不留情地将這帮该死的***野兽全部打死。” 說到這裡,他抬起头望着我,面带坚毅地說道:“司令员同志,我想我现在能明白到您当初在彼得裡谢沃村时,为什么会下令将那些俘虏的德军官兵全部处决的原因了。原来您這么做,是出于您对祖国人民无限热爱,和对***野兽的无比痛恨。” 对于尤先科的這番肺腑之言,我笑了笑,沒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抬手抹去了阿克莎拉那满脸的泪水,安慰她說:“阿克莎拉,别再难過了,這就是战争。只要等我們彻底打败了***侵略者,這样的悲剧才不会重演。” 然后我扭過头,对情绪激动的尤先科說道:“大尉同志,不要着急,以后教训德国人的机会還多的是。等我們重新回到部队以后,你是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当警卫营长,還是到下面的部队但基层指挥员,我都会尊重你的選擇。” 听到我的這番承诺,尤先科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抬手敬了個礼,大声地說道:“谢谢,谢谢您,司令员同志。請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