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因为方才楚大侠提到,傀儡师其实是個妖,他为了复活自己的‘半身’才成了如今的傀儡师。”
江月蝶想起原书中關於傀儡师的剧情。
傀儡师手段残忍,行事肆无忌惮,甚至公然将一具尸体扔在了本地官府的门口。
還是一具沒有了眼睛的尸体。
這具尸体是個夜晚归家的屠夫发现的,吓得這個往日公认胆大的屠夫至今卧病在床。
若只是一桩案子也就罢了,关键是后面陆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尸体。
沒有手的、沒有鼻子的、沒有胳膊的……
民间一片哗然,雨花镇人心惶惶。
官府那儿见压不住时态,也急得焦头烂额,生怕事情闹得更大,上达天听可就完蛋了。
为了尽快平息舆论,官府那边三請四請地派人去云重派,這才有了楚越宣和温敛故的到来。
结合方才楚越宣吐告诉她的线索,江月蝶发现,在這件事上,‘半身’是关键点。
可‘半身’到底是什么?
楚越宣沒有细說,慕容灵未曾說完。
而江月蝶本人,在看书时囫囵吞枣,甚至都沒有看完。
“慕容小姐只告诉我,‘半身’对于妖来說,是极其重要的存在。并且要足够幸运,妖才能遇见自己的半身。”
江月蝶仔细涂抹着最后的那道疤痕。
這道疤痕的颜色极深,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了。它并不在手背上,而是在手掌内侧,贯穿了食指到小指的根部。
像是曾被什么东西刺穿一样。
联系起他之前說的那些,江月蝶手下动作愈发放轻,像是生怕弄疼了他。
“她還告诉我,一個妖只能有一個‘半身’。可是我刚一想,妖的‘半身’难道都是妖么?有沒有妖的‘半身’是人呢?那倘若是人,他们的寿命全然不同……”
江月蝶絮絮叨叨地說着,将话题扯得很远。
她在刻意绕开刚才的话题。
设身处地,江月蝶绝不愿意向外人,坦露太多自己的难堪。
温敛故将一切都看在眼裡,他翘起嘴角,想像往常一样說些话。
比如這道伤疤已经很久,早就不疼了。
比如那些人后来被他活生生地开膛破肚——听见這個结局,她会像那些一样,将刚才为他而生的愤怒,悉数对准他么?
可在看见江月蝶那样认真的眼神后,温敛故抿抿唇,终是什么都沒有說。
先前心中一闪而過的念头,再次浮现。
‘折断我的四肢,挖了我的眼睛,抽出我的骨头,剖开我的心肝,将我制成一個死物’
這一次,温敛故认真地思考起来。
倒不是他对江月蝶憎恶到恨不得杀了她。
相反,温敛故对這世间所有活物,都带着厌恶。
而江月蝶比他们要好一些。
所以,她更该去死了。
“妖的半身,并不一定是妖,也可能是人。”
待江月蝶在最后那道疤痕覆盖上玉容膏,温敛故收回手。
他清楚,江月蝶在做无用功。
新伤,温敛故可以自己恢复。
而他都恢复不了的旧疤痕,一個普通的祛疤膏更沒什么用处了。
温敛故垂眸,目光落在了那几道疤痕上。
晶莹润泽的膏体覆盖在了疤痕上,反而让疤痕更加突兀。
“可是人与妖的寿命不一样,岂不是相当于,在一起后,妖会眼睁睁看着人衰老而死?”
這也太惨了吧?
倘若一個妖的‘半身’是人,简直是一出标准的爱情悲剧。
温敛故歪了歪头,他捏着那团乱七八糟的稻草,看向了江月蝶,忽然說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在人中,也分活人和死人。”
江月蝶被他說得摸不着头脑:“对啊,不然還能——”
话說到一般,戛然而止。
一双杏眼被睁得极大,因为心中的那個猜测,江月蝶声音都变了调:“你是說……!”
“对,妖的‘半身’,也可能是死人。”
江月蝶:?!
瞳、孔、地、震。
“不对呀。”江月蝶转念一想,“慕容小姐告诉我,妖在降生后,才和世上活着的‘半身’通過万物生灵衍化,无形之中建立了连接?那若是死人,沒了气息,又怎么建立联系?”
江月蝶开口时,温敛故正在低头将那团稻草展开。
闻言,他并未立即回答,只抬头看着江月蝶浅浅一笑。
“江小姐觉得呢?”
落日前最后的余晖即将散尽,倦怠的朝霞终将归家。
点点光芒一半落在了温敛故的手上,一半将他的脸藏入悄无声息的夜色中。
“……我懂了!”
江月蝶的目光顺着光芒下移,落在了温敛故手中的那团稻草上。
她恍然大悟:“刚出生的婴儿是娇嫩的细芽,就像你手中的稻草一样,而他的‘半身’却可能是稻草,已然干枯,一折就断。這样一来,等妖长成,他的‘半身’要不然就是垂垂老矣,要不然……”就已经入土为安了。
好惨啊。
想到這种情况,江月蝶觉得自己的肠胃都隐隐作痛。
不知道是被饿的,還是被虐的。
“這也太惨了吧!”江月蝶揉着肚子发出感慨,“一世百年,生离還有再见的希望,死别却是从此连念想都不敢再有了。”
温敛故一笑,缓缓开口:“其实对于妖来說,死别才是最好的。”
江月蝶好奇:“温公子何出此言?”
“若是生离,难免挂念。换成死别,就意味着事情已成定局。”温敛故慢條斯理道,“更何况‘半身’对于妖的影响太大,其中牵扯良多。故而有些妖索性直接杀了‘半身’,這样一来,无牵无挂,也是幸事。”
……好有道理啊!
這莫非就是传說中的‘心中无半身,拔剑自然神’?
江月蝶被温敛故强大的逻辑击垮,不由顺着他的思路走:“那如此說来,也许傀儡师复活‘半身’一事也另有隐情?”
說不定這個傀儡师是想效仿‘杀妻证道’来個‘杀半身证道’?
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江月蝶心有戚戚,甚至觉得胃更痛了。
這一次不是饿得,而是吓得。
妖魔要杀普通人,還真是易如反掌,甚至连你死了,都要想办法把你的魂魄拉出来,让你再死一遍。
将江月蝶的脸色尽收眼底,温敛故微微一笑,收起了手中稻草,轻声转移了话题。
“江姑娘不是說,方才师兄来让我們下楼吃饭么?時間不早,我們快些下去吧,否则他们怕是要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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