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声音悦耳动听,就是這問題么,有点难回答。
江月蝶沉默地低下头。
口中說着‘抱着我不放’,实则他自己却也未将环在江月蝶腰间的手松开半分。
他掌心的温度比旁人来的更低,如今贴在江月蝶腰上,恍惚中好似被一圈冰水环绕。
……或许不止是手?
江月蝶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热昏了头,她竟然觉得此刻“楚越宣”不止是手掌的温度冰冷,而是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
就连說出的话语都像是天山之巅上被凝霜结满的雪莲,随着他的吐字,一個接一個的绽开,环绕在江月蝶的周围。
让她无比舒适。
身体的动作快過大脑指挥,在反应過来之前,江月蝶已经用脸蹭了蹭对方冰凉的脖颈,并发出了小声的喟叹。
“你要不然在靠近些?”
這句话脱口而出后,江月蝶自己都愣住了。硬是在温敛故低低笑了出声后,江月蝶才终于反应過来自己干了什么。
人麻了。
别人最多是当场社死,她倒好,直接丢脸丢到异世界。
然而說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该死的胜负欲不允许江月蝶低头,她尽管脸颊有些发烫,她仍然重咳一声,打破了两人间黏腻缠绕的气氛,决定强行解释一番。
“呃,内什么,眼下你师弟不在,我先抱你聊以慰藉。”
闻言,温敛故轻轻笑了一声,眼中的笑意愈发温和,诱导似的询问:“所以在江姑娘心中,在下不過是‘温师弟’的替代品?”
嗯?
怎么還扯上替身文学了???
“倒也不能這么說。”
江月蝶沉吟片刻:“虽然我抱了你,但你也抱了我,一来一回,其实已经扯平了。”
温敛故觉得有趣,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与他這样仔细分算。
“在世人眼中,這便叫做‘扯平’么?”
這其实是句再普通不過的‘询问’了,可惜江月蝶却错把它认做了‘反问’。
“若你实在意难平,觉得自己吃了亏……”
江月蝶犹豫了一下,旋即抬起头与“楚越宣”对视,真诚地提出了自己的宝贵建议:“等你师弟回来,你可以再抱回去?”
别說眼前人了,江月蝶自己都几乎要被這個极具创意的建设性意见說服了。
冒出了這個想法后,她脸也不红了,人也不社死了,索性更加放松了身体,几乎整個瘫在了温敛故的怀裡。
大抵是江月蝶太過坦荡,动作犹如倦鸟归巢般自然。
以至于這一次,温敛故沒有及时推开。
他微微垂首,就见江月蝶笃定地点点头,自我肯定道:“嗯,這就是‘弟债兄偿’了。”
笑话,人都差点死了,還用顾忌什么‘男女大防’么?
温敛故怔了一瞬,旋即笑得更加愉悦了。
“有理。”
怀中人的体温很暖,透過不算厚的衣料传递到了温敛故的身上。即便刚才被吓得手脚发凉,江月蝶的掌心也還是比他柔软温暖许多,远比他更像個“人”。
這么說到也不对,因为她本来便是人。
温敛故垂下眼眸,微微扬起唇角。
這幅做错了事還理直气壮的模样,让温敛故想起了曾经自己养過的那只小兔子。
沒来由的觉得有几分相似。
当然,人自然是比不上兔子来得暖和有用。
……
轰隆隆——
“楚大侠,我們得快点离开!”
休息了片刻,江月蝶身上的温度降下了许多,脑子也更清醒了几分,耳鸣缓解后更是能将那些止不住的爆炸声听得分明。
又一声轰鸣爆炸后,江月蝶抓着温敛故衣袖的手紧了紧,抬起眼,焦躁道:“马上這裡就要塌陷了!”
系统不能欺骗宿主,所以它给的人物小传不会骗人!
地牢塌陷的话伤亡极大,他们必须尽快逃离!
温敛故对于這些并不在意,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江月蝶,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江月蝶此刻全身心都放在了“逃跑”上,她踮起脚,双手撑在“楚越宣”的肩膀上,向他身后张望,心裡规划起了新的路线。
“看来這條路行不通了……或许东面還有门……”
“嗯。”
“不对——!东面的是正门……”正门设有关卡,人物小传上說,只有傀儡师有资格打开。
“嗯。”
“我們必须赶紧换個方向——這么大的地牢一定不止一個出口!”
“嗯。”
耳旁传来的火焰呼啸越发激烈,身体几乎沒有了任何力气,若是最开始遇见這样的场面,說不定江月蝶就躺平了。但眼下她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吃了多苦头,江月蝶怎么可能愿意认输?
见对方态度敷衍,江月蝶不由气恼道:“别只‘嗯’——楚越宣,到底有沒有认真听我說话?”
“有啊。”温敛故轻笑了一声,伸手把她从自己肩膀上放下来吧,“我听得很认真。”
懂了,强大自信如男主,他心裡肯定已经有计划了。
恰好,江月蝶也对自己很有自信。
她重新拽住了“楚越宣”的袖子,果断压低了声音:“你有了计划赶紧說,我都听你的。”
方才那样闹腾,该听话的时候,倒也算乖巧。
温敛故歪了歪头,如墨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他伸出手,帮江月蝶把散落的碎发别至耳后,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最后還好奇似的戳了戳她的脸颊。
江月蝶被戳得一脸懵,谁知這還是结束,戳完后,這人還颇为惋惜地开口。
“脸上不够暖和。”
江月蝶:……?
啊?
脸上不够暖和?
宁還要怎么暖和?像猫狗那样长一圈毛嗎?
若真是如此,以后岂不是再也不担心脱发……不对,自己的思维怎么也被他带偏了?!
“楚大侠,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时候!此门不通,我們必须换一個方向,否则……!”
像是为了呼应江月蝶的话,温敛故侧后方的一面墙壁忽然向前坍塌,江月蝶睁大了眼睛,本能地提高声音:“后面——”
寒光闪過,一阵天旋地转后,江月蝶发现自己已被带离了那片地方。
她站稳了脚,越過“楚越宣”的肩膀往前望去,只见原先两人伫立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火光。
江月蝶一阵后怕:“還好你反应及时,否则我們已经沒命了。”
温敛故淡淡应了一声,眸光晃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月蝶沒有注意,她揪着“楚越宣”的袖子,纠结着开口:“呃、那什么,楚大侠,我有個問題。”
温敛故低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纷扰,轻笑一声:“正好,在下也有一個問題,想问江姑娘。”
嗯?男主有問題问自己?
那一定是大事!
這么一想,江月蝶立即客气道:“楚大侠先請。”
两人沿着长廊的另一侧缓步而行,或许是对于方才意外的后怕,江月蝶从始至终一直无意识地拽着身边人的袖子,手背崩得很近。她警觉地张望着四周,将所有的警惕都放在了两人之外,大大的杏眼被火光倒映的通红,像是一只受够了惊吓的兔子。
温敛故思考了一下,在這個角度,想要取她性命,无非瞬息而已。
她如此谨慎小心,却未曾发现,自己所遇的最大危险已在身边。
完全无用的提防,愚蠢到令人发笑。
温敛故看得愉悦,故而也沒有点破。他纵容着江月蝶将自己宽大的衣袖拧得不成样子,只需轻轻一扯,便令她停下了脚步。
倒是個不错的方法。
“楚大侠?”
被迫停下脚步的江月蝶困惑地转過脸,随即反应過来,恍然道:“是方才那個問題么?楚大侠想问我什么?”
对上江月蝶清澈干净的杏眼,温敛故再次笑了一声。
瞬息间手腕微转,温敛故俯身前倾,被他拽住的江月蝶万万沒想到這人的力气這么大,猝不及防间完全沒来得及反抗。
一阵天旋地转后,江月蝶再次定睛——
身后是墙壁,身旁是火场。
而身前,是男主。
啊這……
江月蝶陷入沉思,這样几次三番的和她接触,楚越宣是不想守男德了嗎?
温敛故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江月蝶,沒有打断她的思考。
在這种时候也能发呆,看来她真的很信任“楚越宣”。
不是信任“楚越宣”這個人,而是信任“楚越宣”這三個字。
发现了這点的温敛故抑制不住地笑了一声,旋即低下头,贴在江月蝶的耳畔,柔柔地开口:“江姑娘知道出口在哪儿。”
他语气平淡,江月蝶也沒留神,敷衍道:“啊,对——”
“那么江姑娘是否能告诉在下,为何从一开始,你便知道出口在何处?”
江月蝶一顿,猛然抬头,正对上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霎時間,手脚不觉发凉,下意识想要后退。
可身后就是断壁残垣,身侧是无尽火海,她哪裡還有什么退路?
“說起来,江姑娘倒是镇定沉稳,堪称女中豪杰。”
温敛故弯了弯眉眼,察觉到她的慌乱和惧意,觉得有趣,于是将人扣得更紧了些。
“我想,這份镇定,也许是你秉性使然。”
江月蝶觉得自己该紧张的,可脑子却不受控制的开始走神。
他靠得极近,近到在吐出那些字眼时,江月蝶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却听不见他的心跳。
大抵是周围太吵闹了吧,江月蝶想。
“又或者,還有第二种可能。”
即便是此时,温敛故的声音也依旧含着笑意,只是這份笑意被周围的烈火爆炸声裹挟着扭曲,传入江月蝶耳中时不再□□风,反倒如画皮妖终于撕去伪装后的血口獠牙。
他轻笑一声,谪仙鬼魅,全在一笑之间。
“江姑娘一早便知,会有一人来此处救你。”
“而此人,必定是‘楚越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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