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田田說：“我爸上磚廠裏幹活去了，休假那兩天才能回家。我媽在飯館子裏幫忙，這會正忙呢。”
陸君傾見天快黑了，主動說：“我幫你把桌子擡進去再喫吧。”
田田卻擺手，“外頭還能看見呢，別浪費電。”想着陸君傾剛剛請他吃了火腿腸，田田問道：“君君哥哥，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喫？”
桌上就兩個菜，分量就那麼兩筷子，陸君傾不好意思分走小姑娘的食物，笑了笑說：“我有方便麪，我去泡了跟你一塊喫。”
手機和解悶的那本小說都在路上丟了，這屋子裏也沒有電視，天一黑就只能睡覺，吃完麪陸君傾實在無聊，他問田田：“你有沒有什麼書可以借我看看嗎？”
“我只有課本……”田田想了想又說，“哦對了，有一本。”
從房間找了一會出來，田田拿着一本書遞到陸君傾手上，“君君哥哥，這個你要看嗎？”
陸君傾垂眸一看，《小學生優秀作文100篇》？
當場石化。
但是實在也沒別的事情可幹了，他哭笑不得地接過來，“好吧……謝謝。”
田田小心叮囑：“千萬別弄壞弄丟啦。”
江放晚上回來，就看到陸君傾坐在牀邊，手裏捧着一本《小學生優秀作文100篇》。他的桌上放着好幾本書，這小子倒是真的沒碰。
“你回來了？”陸君傾放下書，主動搭話。
江放：“嗯。”
“你剛剛是喫飯去了嗎？”
江放：“嗯。”
見江放根本不想搭理自己，陸君傾眼皮緩緩耷拉下來，嘴微微撅起。
江放的視線從他那惹眼的脣珠上移開，輕咳一聲：“我們只是合租關係，我去哪我幹什麼都跟你無關。”
“知道了。”陸君傾拿起書擋在臉前。
那本《小學生優秀作文100篇》的封面再次映入江放眼簾，他頓了頓，從桌上的一堆書中抽出一本，問：“要不要看？”
“《審美力》”陸君傾狐疑，難道江放這是在提醒他眼光品味太差？
“不看就算了。”
“看！”在江放把書收走前陸君傾成功奪下，再怎麼着，這書應該也比看小學生作文有意思一點吧。
翻開目錄，是本藝術與審美的散文隨筆，裏面內容還挺有見解的，陸君傾不知不覺認真看了起來。江放坐在另一頭玩手機，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屋子裏安安靜靜的。
直到江放脫了鞋上牀，把被子攤開，陸君傾意識到他要睡覺了，只好把書放下關了燈。
陸君傾閉了好一會眼睛，但一直睡不着，旁邊江放呼吸聲均勻，他悄悄側頭看過去。
這時江放突然睜開了眼睛，直直地回視着他。黑暗中，那雙眼睛亮亮的特別好看，陸君傾呆呆地看着。
“是想睡地上去嗎？”江放聲音冰冷
陸君傾一個勁搖頭，委屈巴巴地說：“我只是睡不着。”
“睡不着？出去跑兩圈。”
窗戶外黑漆漆的，誰要出去啊，陸君傾把半張臉埋進被子裏不再吭聲。轉念一想，現在好歹有這麼個地方睡覺，還有人在旁邊，跟外面一對比，他心裏漸漸又踏實起來。
過了好一會，大概江放已經睡着了，陸君傾輕聲說了句“謝謝。”
清早，兩人一前一後醒來。
陸君傾拿着漱口杯蹲在門口刷牙，田田過來高興地和她說：“君君哥哥，我過兩天可以跟同學去春遊啦！”
陸君傾滿嘴牙膏，笑着比了個“耶”。王嬸從屋裏出來，看到他詫異出了聲：“這小夥子還在這呀？”
田田熱心幫忙解釋：“他是小江哥哥的弟弟，要在這住一陣呢。”
王嬸點點頭，恍然大悟。心想難怪小江突然又續租了，大概是這個弟弟還沒在鎮上玩夠吧。
她熱情地笑笑：“前天晚上真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是小江的弟弟。來了就放心住這，多玩幾天。”
陸君傾有些心虛，尷尬地笑了笑。
這時江放出來，王嬸又跟他客套起來，“小江啊，真不好意思，那晚差點錯把你弟弟當了賊。”這時陸君傾刷完牙站起來，王嬸一看正臉，“喲，長得真好看！跟哥哥一樣標誌。”
江放沒有說話，王嬸又道：“現在兩個人住，屋裏要是缺點什麼，就跟嬸子說哈！”
江放淡淡點頭，“謝謝王嬸。”蹲在水龍頭跟前開始洗臉。
田田和王嬸都出了門，江放洗漱穿整理完將牆邊立着的油畫中搬了一幅出來，小心放在車上綁好。
陸君傾問：“你又去廣場賣畫嗎？”
江放擡眼看向他，目光冰涼。陸君傾想起他昨晚的提醒，訕訕地說：“我看你不太在行賣東西，想問你要不要幫忙。”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多事了，江放一定又會說“跟你沒關係”、“不勞你費心”之類的。
但他卻聽到：“走吧。”
陸君傾愣了一下，欣喜地跟了上去。
兩人在街邊買了包子豆漿，陸君傾一邊走一邊就吃了起來，江放推着車一直目不斜視，此時別過頭深深看了他一眼，陸君傾咕噥道：“怎麼了，我弄到臉上了嗎？”
江放搖頭，繼續目視前方，陸君傾卻覺得，手中的包子突然就不香了，三兩口胡亂地吞進了肚子。
到了廣場，兩人把畫小心搬下來，江放從車把手上拿起包子豆漿，走到小河邊，側身立在欄杆前，線條筆直，一小口一小口喫得慢條斯理。
他就站在一顆柳樹下，和那綠樹石欄好像融合成一體，優雅得像幅畫一樣。陸君傾擡眼看過去，想起自己剛剛的喫相，羞赧地舔了舔脣。
江放的畫風格突出，陸君傾機靈嘴甜，這幅畫也順利賣掉了。
兩人又到那家麪館喫飯，這次是一起進的門。老闆打量着，朝陸君傾呵呵地笑，“我們這鎮上風景不錯，可別急着走。”
陸君傾笑着點點頭。
江放似乎沒聽到這兩人的對話也絲毫不感興趣，點完單兀自先找個位子坐下來，陸君傾跟在他後邊正要轉身，老闆拉住他，悄悄地說：“你這哥哥看着脾氣不大好，昨天是吵架了吧……”
額。
陸君傾露出個無語的笑容。
從麪館出來，江放領着陸君傾進了超市。
“想喫什麼自己拿。”
江放難得給個好臉色，陸君傾笑嘻嘻的，知道這是自己賣畫有功。他本身不愛喫零食，轉了一圈，在貨架上拿了兩根火腿腸，一罐可樂還有一盒果凍。
結賬時，江放看着他拿的東西皺了皺眉，陸君傾撓撓頭問：“太多了嗎？”說着拿起一罐可樂和一根火腿腸準備放回貨架。
江放說：“不用。”
晚上睡同一張牀，白天又幫着江放賣畫連喫午飯也在一起，雖然江放還是不怎麼搭理他，但陸君傾感自己覺跟他關係已經拉近了許多。
他抿着脣笑了笑，說：“謝謝哥。”
櫃檯的小姑娘也笑道:“你哥真好，給你買這麼多好喫的。”
江放沒說話，把自己的東西一起放到櫃檯上，他拿的是一盒立頓紅茶和一盒牛奶。
付完錢從商店出來，陸君傾拎着塑料袋，江放的紅茶牛奶自己拿在手上。他手指修長，兩個長方形的盒子疊在一起，一隻手拿着毫無壓力。
陸君傾見他請客付的錢，主動把塑料袋拉手打開，“放袋子裏吧，我來拿。”
“不用。”江放瞥了他一眼，“以後不許再叫我‘哥’”。
陸君傾氣憤又委屈，站在原地朝他背影努嘴，“哼，誰稀罕！難道叫你弟弟？”
旺財見兩人回來，在窗臺下搖頭擺尾，汪汪直叫。這兩天下來，狗子已經倒戈相向，對陸君傾比對江放更加黏糊。
江放正好省得清靜，回到房間把桌上的杯子拿出來燙過一遍，放入茶包給自己沏了一杯茶。
他的茶只沏到了杯身的一半高，晃動着茶包，等味道和顏色擴散，打開牛奶摻了進去。
陸君傾逗完狗，又幫着小姑娘提水把院子裏的菜給澆了，然後一轉身，便看見江放坐在竹椅子上，一手託着茶碟，一手拎着茶杯，紅脣輕輕地抿了一口。
他手中的杯子跟熱水瓶櫃子下襬的那些不一樣，是象牙白的，杯口寬大，杯身沒有任何花紋，簡潔大方。
江放抿了一口茶，看着高遠湛藍的天空，輕輕合上眼養神。突然“嗷嗚嗷嗚”兩聲哀嚎，又引得他張眼看過來。
陸君傾慌忙別開視線，見旺財一隻爪子正在自己腳下，立刻擡起腳，慌亂說着“抱歉”蹲下給它查看。
爲了表示歉意，陸君傾又從屋子裏拿出一根火腿腸來，一點點掰碎了給旺財喫。
不一會，田田放學回來了。陸君傾從零食裏拿出一罐可樂，剩下的連袋子一起遞給她，“喏，這些給你。”
田田問：“這是什麼？”
“零食呀，”陸君傾說，“你不是要去春遊了麼？這些帶上喫。”
“謝謝，但是我不要。”小姑娘咬着脣十分倔強，上次那根火腿腸要不是陸君傾送到她嘴裏，她也是不會接的。
“拿着。我又不會告訴你媽。”
田田搖頭，“我媽說等下個月我爸發工錢了，就給我零花錢。到時候我想喫就能自己買了，謝謝你君君哥哥。”
瞧她認真的模樣，陸君傾無奈點點頭，只好把東西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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