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他的臉順着江放的力道擡起來，燈光下，白皙的皮膚和嫣紅的嘴脣間多了一抹雜色，亂了章法。
江放皺着眉鬆開他，轉身又要去開門。
“江放——”陸君傾委屈巴巴地拽着他。
“去給你買點藥。”
“不用了，我點傷這小意思，嘶——”陸君傾尷尬捂住嘴角，“……還是我自己去吧？”
江放：“先洗澡，我回來上藥。”
陸君傾飛快地衝了衝，洗完澡出來，江放已經回來了。他坐在牀邊打開藥酒瓶蓋，刺鼻的藥味瞬間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陸君傾皺了皺眉，仍主動老實過去在他身側坐下。
江放用棉籤沾上藥酒，在傷口上輕輕撫過，疼得他嗷嗷叫起來，“輕，輕一點。”
“怎麼，怕疼還和人打架？”
陸君傾無言以對，只好閉嘴咬緊了牙槽。
迎着燈光，江放擦完，又仔細查看了一遍他的臉，問道：“身上還有哪傷着了沒？”
脫光了衣服站在燈下讓江放這樣注目的畫面在腦中一閃而過，陸君傾紅着臉，果斷道：“沒有。”
江放遲疑地看了他一眼，陸君傾又硬氣道：“真的沒有。”
“行吧。”江放鬆開他，蓋上了藥瓶放到一邊。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扔在牀上，道：“給老太太打給電話吧，別讓他着急。”
陸君傾看了眼那手機，搖搖頭，“不用了。”
這小子以前每天都會按時回去，昨晚已經……江放不解地看着他。
“我去酒吧前已經回過店裏，”陸君傾抿了抿脣，喃喃說：“我跟老太太說了，今晚留下來照顧你，不回去。”
明亮的燈光下，江放見他說完瞬間耳根都紅了。
這小子的種種舉動，即使他這兩天狀態再差，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江放沒說什麼，轉頭進了浴室。
打開花灑，熱水嘩啦啦從頭頂淋下來，他閉上眼，眼前閃過的全是陸君傾的臉。
擔憂的，委屈的，期待的……這些所有表情背後的情緒都是
——在乎。
很久以前，他父母相互之間，也是這樣。
江挽年喜歡畫人物肖像，溫楚含便放下自己的畫筆，甘願給他當模特，一當就是數十年；溫楚含愛喝牛奶，江挽年愛喝紅茶。溫楚含認爲喝牛奶才營養，每天往江挽年的茶里加一些奶，江挽年照單全收喝着她兌出來的奶茶……
兩人琴瑟和鳴，讓江放小時候也懵懵懂懂生出過對愛情的嚮往。
可是後來，一切都變了。這種情感並不是永恆的。
陸君傾只有十八歲，而他現在，也是在一個很不好的狀態。江放心想，也許大家都只是一時衝動。
草草衝了一會出來，陸君傾已經窩進被子裏，小半個腦袋在外面，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江放背過身沿着牀邊坐下，低頭擦着頭髮不看他。
“江放——”
他擦了好一會，陸君傾終於忍不住出聲，那聲音軟綿綿的，帶着些許甜膩。
江放擦頭髮的手僵了一瞬。
人是自己先撩撥的。深吸一口氣後，他沉聲道：“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擔心陸君傾沒聽明白，他又補充道：“我馬上就離開這了。”
陸君傾瞬間掀開被子坐起來，“你要去哪？聞華市嗎？”
江放：“國外，”頓了頓，“不會再回來了。”
這句話說完，空氣變得十分安靜。陸君傾咬着脣，沉默了半晌。
“那……”他看着江放的後背，呼吸都在顫抖：“那你要去哪個國家？”
江放沒有再說話。這就是他的答案。
剛剛還在幫他擦藥，明明那麼關心他，陸君傾搖着頭撲過去，從背後抱住他，“不要走……江放，你不要走……”
話說出來容易，但江放發現，真要把人推開好難。
擦頭髮的毛巾掉在地上，水珠順着髮絲一滴一滴滾下來，他遲遲下不去手，也不敢回頭去看陸君傾的臉。
之前每一次親密接觸的時候，他總給自己找了理由，含含糊糊地過去了。但是現在，他和陸君傾都知道，他腦袋是清醒的。
江放痛苦地閉上眼，掰開了陸君傾的手。“睡覺吧。”
他走到門邊準備去關燈，陸君傾再次喚道：“江放——”
聲音帶着點哭腔，透着委屈和無力，江放不自覺身形一頓。
“江放，我喜歡你。”陸君傾在他背後一字一頓。
江放深吸一口氣，裝作沒聽到，繼續去關燈。
陸君傾跳下牀按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重複道：“江放，我喜歡你。”
兩人對視僵持着。顧不上嘴角的傷有多難看，陸君傾胸口起伏，定定看着他。
那倔強的眼神讓江放無法忽視，他緩緩抽回手，狠心道：“我不喜歡比我年齡比我小的。”
年齡是永遠無法改變的東西，這樣應該死心了。
“啪嗒”一聲，他熄滅了燈，瞬間四周陷入黑暗。
江放率先上了牀，挨着裏側的牆躺下，留下大片的空間和被子給陸君傾。
黑暗中，陸君傾在原地僵硬地站了許久。
這是江放第一次明確的表態，答案竟然是拒絕。陸君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他已經燒了那幅畫，明明迴應了那個吻……他不相信！
陸君傾爬上牀，貼着江放躺下。江放臉朝着牆，只留下背給他。
江放說不喜歡比他小的，一定是嫌他不夠成熟。陸君傾湊到江放耳邊：“我以後不會再衝動了，我答應你，以後不再打架惹事，你不要生我的氣了。”
江放一直沒有迴應，陸君傾呼喚幾聲無果，伸開手抱了上去。
他摟着江放的腰，胸膛緊緊貼在他後背上。這樣，江放就沒辦法再忽視他。
“鬆開，鬆開！”江放終於被逼出了聲。
陸君傾臉貼着他的後頸，“我不要。除非你答應原諒我。”
江放緊閉着雙眼，那些話他已經不想再說第二遍，深呼吸後，他抓住陸君傾的手，試圖將人從身上掰開。
“啊——啊——好痛！”陸君傾嗷嗷大叫起來。
想到他剛剛掛了彩，可能身上還有傷，江放停住了手，重新面朝牆躺下。
陸君傾緊緊貼着江放，感受着他身上的氣息，嘴裏喃喃重複着那幾句話，直到昏昏睡去。
睜開眼的時候，江放已經站在外側牀邊，正彎着腰手伸到他眼前。
“自己對着鏡子擦。”他手裏拿着昨天那瓶藥酒，說完鬆開手把東西放在枕頭上，轉身往外走去。
陸君傾腦袋昏昏沉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嘭”的一聲。
門關了。江放走了。江放扔下他走了！
回想起昨晚江放的話，他鯉魚打挺跳下牀，拿起鞋子追了出去。
大概是酒醒了，江放走得極快，因爲退房耽擱了一下，陸君傾在賓館大門口終於追上他。
“你怎麼不等等我，怎麼一聲不響就走了？”陸君傾追上他的腳步，邊喘氣邊質問。
“不要再跟着我。”江放冷冷回道。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陸君傾認定是酒吧打架的事他惹惱了他。追到江放身側，他語氣誠懇：“我已經道歉了，也保證了，你就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麼？……總不能因爲這一件事就判我的死刑吧？”
江放目視前方根本不理睬他，陸君傾急了，拉住他的衣角，“江放！你別這樣嘛，別這樣啊……”
江放停下腳步，冷冷看着衣角上的手，陸君傾自覺把手鬆開，委屈地看着江放。他下意識去咬下嘴脣，這個動作牽動傷口，“嘶”地又倒抽了一口氣。
陸君傾喫疼地捂着嘴角，便聽到江放輕微的一聲嘆息。
“怎麼藥沒拿？”江放皺着眉撥開他的手，“別去碰傷口。”他聲音仍然冷冰冰的，但這個舉動令陸君傾心底再次燃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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