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江放接過来,打开看了一眼,抽出一张五块放在桌上。
白老太皱眉,“汤圆钱不用付钱,就当是谢谢你了。”
江放也不推辞,把钱又收回去,“那谢谢了。”他擦干净嘴角,不经意地嘱咐:“记得按时去复诊。”然后起身。
老太太忙道:“等等。”
江放看過来,老太太想了想說,“帮我去买個东西。”
江放指了指陆君倾,“你這不是已经有跑腿的了嗎?”
陆君倾瞪他一眼,忙对老太太自告奋勇,“是啊,我可以去。”
老太太绷着脸问:“你有钱嗎?”转头继续跟江放說:“帮我买张镂空的折叠椅子,上厕所用的那种。”
陆君倾被噎得始料未及,默然看着两人,有种這两人才是一家人的错觉。
江放则哭笑不得,這老太太還真不拿他当外人了,使唤得這么顺手。他看了眼陆君倾,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吧,我帮你盯着這伙计。”
额,原来這老太太是当心自己拿着钱跑了?听到這,陆君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杂务干完,在老太太吩咐下,他跟着江放出了门。
跳上江放的车后座的瞬间,两只手下意识就想搂上去,陆君倾使劲晃晃脑袋,把手缩了回来。
“江放。”沉默了一会后,他清了清嗓子问:“你這两天去哪了?”
“我去哪,干嘛要跟你交代。”
果然是那意料之中的语调。過一了会,陆君倾忍不住又试探问他:“是不是在客运站碰到老太太脚受伤,你送她去医院,然后就耽搁了?”
江放微微一怔,居然被這小子說中了。只不過,他是在市裡的客运站碰到的這白老太太。
本来江放决定好了去邻省的a市。因为做了一夜的梦,出发這天一早,他又改变主意。
买了回辰溪镇的票,刚走到候车点,他就看到老太太一個人坐在台阶上,周围几個中年妇女指指点点。
“這老太太也真是,人家让她家人来接也是一番好心。”
“她凶得莱,你们刚刚是沒听到她接电话那個样子哦,她就是顾着骂人才摔倒的,活该……”
“哎,你们不知道。這老太太是我們镇上的。”說话的人指了指自己脑袋,“她這裡有問題,谁提家人她跟谁急,快别說了。”
原来老人家扭伤了脚,路人把她扶在边上坐着,客运站负责人過来问她家属联系方式,结果她一好通把人给轰走了。
见到這好心当被做驴肝肺,来来往往看热闹的纷纷数落,沒人敢再招惹。
江放本不想管闲事,却一眼认出是那汤圆店的老太太。孤僻,脾气不好,从沒见她和别人過谈笑。
江放皱了皱眉,突破人群走過去,在一众目光中打横将人抱起。
老太太暴躁地冲他发难:“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要报警!”
“送你去医院。”
老太太不依不饶:“我不去!放我下来!我老太婆不要人多管闲事!”
“是我。”江放說。
老太太怔了怔,转過脸正眼看向他,终于安静下来。
……
陆君倾等了两分钟,沒等到江放的回答,低落地垂下眼睫。“這段時間,谢谢你收留我……你借我的钱,我会尽快還的。”
他的声音放得低低的,凄婉中带着些许坚毅。江放下意识想到文艺爱情片裡女主跟男主告别的场景,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用了,拿着花吧。”
江放說话总是带刺,這样平常的一句话倒显得反常起来。陆君倾敏锐地从這话裡品出一丝温柔,表情先是一愣,然后缓缓抬头。
江放的长发正随着自行车带起的风鼓动飞扬,柔顺飘逸,在太阳下闪着光,他就這么看着愣愣出神。
两人买完椅子回到店裡,老太太让陆君倾去后堂去洗碗,转身的时候依稀看到江放和老太太在說些什么,等陆君倾洗好碗从后堂出来,江放却已经走了。
江放回到田田家时,院子裡冷冷清清的。明明艳阳高照晴空万裡,四周却像被阴霾重重笼罩,压得人心情也变得阴郁。
旺财见他回来,立刻从窗台下站起,摇着尾巴兴奋地叫起来。
不一会,对面的门开了,王婶走出来,“小江啊,能不能麻烦你帮個忙。”
江放:“什么事儿?”
“我這会沒办法必须得出门了,田田今天沒去学校,有点发烧,吃了药還在屋裡睡着。如果有什么动静,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行嗎?我会尽快回来。”
王婶衣服上别着一朵白花,脸上神色急切,却只口沒提家裡发生的变故。
“好。”江放沒有多问,二话不說点了点头。
王婶急匆匆走了,江放停好自行车,過去给旺财喂了根火腿肠,回到自己房间。
推开门,看着豆腐块似的被子,整洁的桌面和墙角,他怔愣了几秒。
居然收拾得這么干净?视线扫到书下压着的两张一百块,钱也沒拿走。
早上陆君倾那句“你借我的钱,我会尽快還的”又在江放耳边响起。印象中,类似的话這小子還說過挺多遍,那郑重的表情浮现在眼前,江放心道,麻烦是麻烦了点,不過……
他默默把钱收起来,从行李中翻出一個老式的旁轴相机。那是江挽年留下来的,是除了那画筒裡的画意外,他所有随身行李中最重要的东西。
每到一個新的地方,就换上一卷新的交卷,每一次按下快门,就当是代替江挽年来看過一眼。
江放本来打算所有胶卷拍完后全部一起烧掉,但现在,因为隔壁的小女孩,他改变了一点主意。
找到在辰溪镇拍完的這一卷,放在桌上,因为王婶刚托他的事,他明天再去找個冲印店。
江放又整理出一些不要的废纸,裁成正方形大小的一叠。外头阳光正好,他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裡,慢悠悠地摆弄着。
過了大半個小时,对面门开了。田田穿着拖鞋晃悠悠推门出来,阳光照在她绯红的脸上,刺得那肿成一條缝的眼睛又眯了眯。
“小江哥哥?”田田迷糊地喊了一声。
江放起身走過去,探了探她的额头,還好,不怎么烫了。
可小女孩脸色還是红得有些過分,江放半蹲下来看着她,“怎么了,哪裡不舒服嗎?”
田田抿了抿干燥的唇,“渴,我想喝水。”
江放让田田坐下,给她端来水。田田咕哝咕哝喝了大半杯,看着她脚边那些纸鹤,“小江哥哥,你叠這些做什么?”
江放捏起一只叠好的纸鹤,“让它们把想說的话带给思念的人。”
“思念的人?小江哥哥也有思念的人嗎?”
江放点头。
“田田,你之前问過我为什么来你们這儿,”他垂着眼眸,周身被一种淡淡的悲伤笼罩,“我爸曾经說他很遗憾沒来看過這边的风景。”
“你的爸爸?”
“嗯。他已经不在了。”江放沒有继续往下說,眸光闪动看向小姑娘,“田田,你陪我一起叠纸鹤好么?”
小姑娘眼睛裡闪着晶莹的泪光,朝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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