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船上有些话
不過那样,也会消耗极大。
不過此刻的天门终究是暂时的,他们已经是东洲最天才的修士,其间有不少人,大概都是能够迈過那道门槛,成为万裡境的修士,在各家宗门裡,都会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
至于最后能走到何处,那就不好說了。
云海渡船安静地朝着甘露府而去,各家的弟子们大部分都沒有在船上四处出现,他们在各自的厢房裡,做着最后的准备。
這次举行东洲大比的地方,是长更宗的遗迹,裡面凶险和机缘都在,是不管如何都要小心应对的。
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就连孟寅都收了心,在厢房裡调息巩固着自己的境界,他破境的時間不长,在這些修士裡,算是有些劣势。
不過這個平日裡吊儿郎当的家伙忽然认真起来,绝不是想着要为重云宗拿下什么名次,而是觉得自己不能死在那长更宗的遗迹裡,要是這样,不知道娘亲得哭多少日子,难過多少年。
所以至少为了娘亲,也不能死。
周迟的厢房裡,他并沒有继续养窍穴裡的剑气,而是在和一個人說话。
那個人身材并不高大,整体有些消瘦,但眼眸裡却时不时冒出些精光。
這個人叫何仲,是云海司的一位执事,云海司有正负两位司主,四位执事,从官职来說,执事是正四品。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何仲是李昭的人。
這些年太子殿下和皇帝陛下明面上還维持着平和,但暗地裡,自然而然各自有手段。
毕竟即便李昭不想去夺位,也要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地活着,要知道,這個世上想要他死的人,绝不是沒有。
就比如梁王和齐王。
皇帝陛下只有三個儿子,三個儿子裡,只有一個太子,原本的太子死了,那么剩下的两個人,自然而然便有可能上位。
此人,便是李昭插在云海司的,除去他之外,想来大汤朝的其他衙门,或多或少也都会有李昭的人。
“周仙师,殿下已经跟下官說過了,今日我們之间說過的所有话,都不会有第三個人知道。”
何仲看着眼前的周迟,眼眸裡也有些好奇,他知道眼前的少年是重云山的少年天才,也是初榜上的新星,但即便如此,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殿下要這么对他。
周迟问道:“沒有第三個人?太子殿下呢?”
何仲是李昭的人,按理說他和周迟說的一切,后面只要李昭问起,他都要禀报的,甚至用不着李昭问起,他都是要禀报的。
“殿下的口谕,是就连殿下在内,都不必說,下官可以发血誓,這件事,只有仙师和下官才知晓。”
何仲轻轻开口,打消周迟的疑惑。
不過他其实還是有些不明白,云海司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周迟感兴趣,而不能让别人知晓的。
“殿下我自然是信得過的。”
周迟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先发個血誓。”
何仲有些无语,心想你這么說,還不如直接說不放心我。
不過他想是這么想,但還是发了血誓,這誓言不是什么百姓之间的赌咒而已,如果违背,他是真的会受到天地大道的制裁,会死。
“第一個問題,各家宗门的云海渡船,按例来說,是不是每到一处云渡,都是要向云海司报备?”
周迟看着何仲的眼睛,问出了第一個問題。
何仲点点头,沒有什么犹豫便直接說道:“按例来說,是肯定的,但是有些大宗门很多时候会不讲规矩。”
在东洲,或者說在這個世间,守不守规矩,从来都看够不够强,小宗门会老老实实地报备,但大宗门,很多时候不会這样。
周迟点了点头,“但实际上,即便他们不报备,你们也能查到吧?”
何仲一怔,随即便觉得有些棘手,他有些不明白,怎么這個人的第二個問題,就這么……深。
他犹豫片刻,想着殿下的嘱咐,還是开口道:“对,云渡的构建虽說并不是朝廷完全以一己之力弄出来的,但如今毕竟是云海司管着,我們的阵法师這么多年的抽丝剥茧,倒也弄明白了很多东西,其实不仅是云海司的云海渡船,各家宗门的云海渡船,只要出现在云渡裡,便是能查到的。”
他身为四大执事之一,自然知晓這些事情,但却不能对外去說,不然各大宗门不满肯定是会的。
“那些宗门自己不能有什么手段,将痕迹抹去?”
周迟看着他,东洲的大宗门,能存在這么久的時間,都是有些手段在的,若是他们刻意想要躲避探查呢?
云海司這样的朝廷职司,有手段能查到?
何仲有些骄傲地說道:“他们自然各自有各自的手段,能让其余云海渡船和修士无法察觉,但却躲不過我們的眼睛,我們自有手段。”
周迟问道:“会有一份档案,记录在案?”
何仲一怔,有些难受,這问得又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過到了這会儿,他才忽然明白,为什么太子殿下要特意嘱咐他一番了。
不過既然太子殿下已经說過了,他也沒有犹豫,說道:“自然会有,不会告知任何外人。”
“给我看。”
周迟很直接,沒有犹豫。
“看不了。”
何仲有些恼怒,“這份档案既然這么重要,怎么能给你看?”
周迟說道:“原来你也看不了。”
何仲听着這话,又惊又怒,最后還是有些无奈地承认道:“是的,那份档案很重要,沒有几個人有权查阅。”
周迟想了想,问道:“除了云海司主和皇帝陛下,另外一個人是太子殿下?”
何仲摇了摇头,“太子殿下也沒有這個权力,只有司主和陛下两人才能查看。”
周迟沉默,沒有急着說话。
何仲看着周迟,想得更多,但還是忍不住问道:“你想看重云山的云海渡船去過什么地方?”
他反正从太子殿下那边听過一些事情,知晓眼前的周迟和重云山中的某些人有些恩怨。
周迟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道:“看起来你要努力一些才行。”
“什么意思?”
何仲皱起眉头。
“你要是司主,你就可以直接把那档案给我看了。”
周迟笑了笑,除此之外,沒有多說什么。
何仲忍不住反驳道:“我這個年纪便已经是执事了,坐上司主的位子,只是時間問題。”
周迟沒回答他什么,他自然知道,眼前的這家伙想要成为司主,有可能,但要有前提,那就是李昭当上皇帝的那天。
不然云海司的司主即便会变,也不会是他。
下一位司主,只会是大汤皇帝的另外一個亲信。
……
……
何仲离开了周迟的厢房,自然是沒人看到的,不過他很快便走进了另外一间厢房,也当然沒人看到。
這厢房裡,有李昭。
朝廷是东洲大比的主持者,李昭是当朝太子,也是本次东洲大比的主持者,当然要跟着前往甘露府。
厢房裡,除去李昭之外,只有齐历。
何仲行過了礼,才听到李昭开口问道:“见過了?”
何仲点点头。
“怎么样?”
李昭看着窗外远处的云海,随口问道。
何仲犹豫片刻,還是开口,“臣发了血誓,不過殿下若是真想要……”
发了血誓,說出来知道的事情,便大概会死,但如果李昭真想要知道,何仲倒也愿意去死。
這便是他的态度。
李昭摆手道:“本宫问的不是他问了些什么,而是你觉得他這個人怎么样。”
李昭笑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本宫之前便說過不会问,那就不会食言,你把心放在肚子裡,也不要告诉旁人。”
何仲松了口气,心中算是有块石头落地,想了想之后,這才說道:“是個不同于寻常的少年的家伙,臣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說,臣觉得……他有些殿下的影子。”
本来何仲還在犹豫,但看到李昭点头示意之后,這才不再犹豫,开口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李昭问道:“哪方面?”
“他想得很多,臣有些猜不到他的用意,這才让臣觉得有些奇怪,似乎剑修,好像不该如此。”
在世间,剑修的名声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有飞剑說话,甚至会显得有些骄傲,尤其是年纪還不大的剑修,很多人看着,就像是一柄剑。
但周迟给他的感觉,有些不同,他有些說不出来,如果真要說,大概就是一柄早早将自己收入鞘中的剑。
敛去了自己的锋芒。
但少年人,真能如此嗎?
李昭笑了笑,“他确实想得有些多,不過很多时候,比本宫要自在太多了。”
他想起了内门大会的事情,那桩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能解决的办法有很多,更好的办法自然也有,但他最不可能去选的,就是像周迟那样做。
這些人觉得周迟不太像是一個少年,但李昭却觉得,他实在是太少年了。
他只是比别的人想得多一些,但做的還是少年的事情。
“行了,就這样吧,今日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即便后面有人查出来你见過本宫,实在扛不住,把事情往本宫身上推就行,绝不要牵扯到他身上。”
李昭再次嘱咐了一声,然后揉了揉额头,挥了挥手。
何仲准备离开,但退到一半,還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为何要這么对他?”
李昭张了张口,想了想之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摇了摇头。
“是臣失言了,殿下赎罪。”
何仲躬着身,沉默地离开了。
等何仲离开之后,李昭只是扭過头看向齐历,笑着问道:“齐历,你是不是也在好奇,为什么本宫要這么对他?觉得這或许是一笔不求立马有回报的买卖?”
齐历摇头,沉声道:“末将想不了那么多,只知道只要是殿下的想法,那末将便支持,殿下将他当作朋友,那末将便将他当成朋友。”
“你倒是想得简单。”
李昭眼角有些笑意,“既然這样,那你以后就把他当成朋友吧。”
……
……
云海渡船缓缓在甘露府的一处云渡停下,各大宗门的修士从船上走了下来,然后在朝廷的引领下,前往万仞山。
很快,人们来到了万仞山外。
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来到這裡,因此看到那些尖锐的山石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好奇,因为那些石头,真的像是一把把刀剑。
在山间安静地竖着。
各家宗门的修士们安静的走在山中,這裡沒有一條通往山裡的路,但来到這裡的各家修士,最次都已经是跨過……好吧,跨過灵台的玉府修士了,自然不会在意這些难走的路。
他们走得有些快,大概是因为迫不及待,沒有人不想快些进入那座长更山的遗迹裡。
“周迟,我怎么感觉气氛很沉重?”
重云山的修士队伍裡,周迟走在最后面,他前面便是孟寅,跟别人的兴奋不同,他倒是觉得四周的氛围很怪。
有些說不清的沉重。
周迟看着他說道:“自己心不静,怪别的做什么?”
被看破心思的孟寅尴尬一笑,不過在周迟面前,倒也沒有藏着掖着,“我就是来看看,要是真死在這裡,我会很难過的。”
周迟說道:“沒那么容易的,放宽心。”
他看了一眼孟寅,沒有告诉他,其实有人比他更紧张,那就是他的爷爷,在出城之前,他收到了孟长山的信,這位大汤朝的内阁次辅,在信裡說了许多,但最后就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請周迟在這次东洲大比好好照顾孟寅。
這是孟长山的請求,换句话說,這就是孟氏欠他的人情。
如果他是個寻常百姓,那么這個人情,很有可能就能让他彻底翻身。
之后衣食无忧,富贵一生,绝对沒有任何問題。
不過周迟却不在意這些,還是那句话,孟寅既然是他的朋友,他肯定是要护着的。
“你放心,我到了裡面肯定都听你的,不会乱来的。”
孟寅深深地看了一眼周迟,然后有些感慨道:“我又仔细想了想你之前提的建议,我觉得真有道理的。”
周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正想說话,便听到有人說了句到了。
周迟刚看向前方,便又听到了一句话。
“出問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