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来
“有什么事嗎?”
周迟站起身来,却沒看他,而是视线越過眼前這個黑衣年轻人,看向了远处树下,那边有两人,都是年轻人,正在看着這边。
看了那边一眼之后,他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事情倒是沒有,只是听說玄意峰收了個废物弟子,于是想来看看,你天赋這般差,难不成觉得自己会通過内门考核,成为内门弟子?”
应麟满脸不屑,“我要是你,肯定沒脸在山上待着,熬一年又如何,最后通過不了内门考核,不還是要被赶下山去?与其那個时候灰溜溜下山,不如這会儿就主动下山,還不至于到时候那般难堪!”
听着這话,众人都有些动容,心想若是自己被当众羞辱,只怕早就羞愧难当了。
不過众人同时也疑惑起来,這位应师兄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這裡,突然开始针对周迟?
周迟却无动于衷,脸上的神情沒有变化,“說完了?”
应麟一怔,他沒想到周迟会是這個反应,愣了片刻之后,這才讥笑道:“脸皮還真是厚的不行。”
“你刚刚好像骂了我?”
周迟好像有些迟钝,才反应過来。
“是又如何?难不成你不是废物?還是說你要去找玄意峰的柳师姐告状?你也就這点本事罢了。”
应麟冷笑一声。
“你他娘是谁啊!”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之前不知道去了何处的孟寅,揉了揉眼睛,从远处走了過来。
“孟师弟,這与你无关。”
应麟敢骂周迟,但却不敢对孟寅這般放肆。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這位孟师弟是青溪峰极为看重的弟子。
孟寅却哪裡管這些,冷笑一声,就要开口。
周迟却拉了他一把。
孟寅转头,皱眉道:“咋了,這也要忍?你怕什么!”
“我来。”
周迟沒有過多废话。
忍什么?要放在以前,他直接就赏对方一巴掌。
孟寅狐疑地看了周迟一眼,虽說有些疑惑,但還是很快退到他身后。
对于自己這個朋友,他倒是很相信的。
周迟看着应麟,“我不是很擅长骂人。”
“不過我的脸皮比你应该還是薄一些。”
周迟瞥了他一眼,脸上神色還是沒什么变化。
应麟怒道:“你說什么?!”
周迟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我如果沒猜错,你好像也是外门弟子。”
“那又如何?”
应麟满脸怒意。
“我是冬至上山,你最早也不過秋分那日上山,尚未通過内门考核,便不過是比我提前往前走了几步,你不曾走到尽头,便扭過头来讥讽我无法通過内门考核,岂非五十步笑百步?”
“你若真是内门弟子,我且忍你一忍,可惜,你不是。”
“至于被赶下山,我倒是担心你会比我更早被赶下山,等你被赶下山之后,你倒是可以在山脚那边搭個草棚,等個三月,看看我是否也会被赶下山,不過即便到时候我也被赶下山了,你又如何笑我?”
“不過都是被赶下山的可怜虫。”
周迟微笑看着眼前的应麟,“還有,大家都是外门弟子,有入门先后,但无高低之分,你却非要给人做狗,天生便爱啃骨头?”
听着這话,众人都一愣。
這個周迟……這么勇?
竟然敢直接顶撞师兄?
白雨秋师妹看了這边一眼,如水双眸裡,也有些怪异神色。
“好!”
孟寅钦佩地竖起大拇指,骂得痛快啊!
說完這句话,周迟便径直从他身边走過,不再理会他,只是說了這么一堆话,周迟有些疲惫地想着,骂人果然還是沒有杀人来得简单。
被气得浑身发抖的应麟久久說不出话来,只在快要看不到周迟背影之时,才大声喊道:“周迟,你肯定過不了内门考核,你一定会被赶下山去的!”
只是周迟根本沒有回应,只是朝着玄意峰自顾自走去。
身后一众弟子,看着周迟的背影,神色都有些复杂。
白雨秋师妹更是若有所思。
远处,树下的两人,看完了這边的闹剧,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摇头道:“天赋寻常,口舌倒是十分不错,只可惜,這是重云山,可不是市井之处,靠着一张嘴就能大获全胜的。”
另外一人說道:“只是他道心能如此坚定,只怕让他短期自己下山這种事情,就不好办了。”
“問題不大,再使些手段就是,一次能接受,不见得两次三次都能接受。”
那人笑道:“总之要让他知晓,在這山中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他自然就会知难而退了。”
“不過最大的問題,大概還是那個叫孟寅的,据峰间长辈說,他天赋不错,又和那周迟关系不错,有他撑腰,只怕有些麻烦。”
另一人還未說话,那应麟便已经走了過来,有些沮丧,“唐师兄,王师兄。”
唐师兄看了他一眼,笑着劝慰道:“不必這么在意,你天赋比他好過太多,只要踏实修行,自然能进入内门,至于他,注定下山,如今不過是‘垂死挣扎’罢了。”
王师兄看着应麟笑道:“不過今日之事,你心中有气,若不抒发出来,恐对修行有碍,我倒是有些想法,你附耳過来。”
他与应麟說了些话,后者抬起头之后,有些犹豫,“這样做,山中师长,不会管嗎?”
王师兄淡然道:“外门之事,山中师长哪裡会在意,你又不是杀人,谁会在意?”
“好!”
犹豫片刻,应麟点头应下。
唐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做成事情,你便离着内门近了一大步,哪怕最后因缘际会未能进入内门,我与王师兄也会为你說些话,让你留在山上也不是难事。”
听着這话,应麟的眼裡满是感激,“那就拜托师兄了!”
……
……
回到玄意峰,周迟想了想,便去了藏书楼。
他之前已经得知,那本玄意经虽然修行起来极难,但却的确是玄意峰的镇峰之宝,不入内门,不得修行。
這让周迟有些失望,他本就是冲着那本玄意经来的。
若不是为了它,他也不会自废修为。
不過进入内门,对他来說,并不是难事,所以玄意经迟早能看到,想到這裡,他倒也不是太過担心。
他翻开那本薄薄的册子,那是重云山的入门心法,其实并不珍稀,东洲流传的入门心法,大多都沒有本质的区别,要說能拉开修士和修士之间区别的,只有到了方寸境之后,灵台之前的那些修行之法。
但实际上,世间也不乏修行寻常修行之法最后便有一番大成就的修士。
所以修行這件事,本质上,還是靠的自己。
收敛心思,周迟缓缓闭眼,终于开始再次修行。
初境的根本,是吸纳天地元气入体,洗涤自身,为修行打下基础。
寻常人只需依着心法不断吸纳洗涤自身,当自身的五谷之气被彻底洗涤,便可以說踏入初境。
只是周迟的修行,和旁人還有些不同,他有伤在身,虽說之前已经服過药,伤势好了一些,但仍旧有些問題,之前不曾引用天地元气来将剩余伤势修复,是怕被重云山的修士看出端倪。
如今已入山门,便不用担心此事了。
至于之前那朝云峰师叔所說,什么灵台玉府毁去之后,再次修行会极为困难,大道断绝。
周迟却不担心。
他反而在意的是那玉京山的赵湖所說的那些话。
他气息驳杂,东洲修行也能称之为修行?
這裡虽說可能有些夸张的說法,但周迟却能敏锐觉察到一些东西,中洲的修行之法,是否和东洲,有着本质的区别?
只是他如今這個样子,也无法去中洲真正探查,只能依着现有的东西,查漏补缺。
随着再次运转心法,将天地元气引入体内,他那原本如同干涸河床的经脉,此刻再次开始有小股水流流淌。
那种感觉,就如同久旱逢甘霖,更似春宵一刻。
不過周迟只是引动那些天地元气去修补身躯的创伤,而并非将其留在经脉中。
实际上,他再次吸纳天地元气的时候,便已经踏足初境了。
因为他這具身躯,早就被剑气洗涤无数遍,根本不需要再次洗涤。
如果不算他重修這件事,那么他将会成为整個世间诞生有修士到如今,最快入初境的人。
周迟睁开眼睛,因为听到了些脚步声。
裴伯拿着布巾和木桶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周迟,有些诧异,随即便是歉意,“沒想到你是在這裡修行。”
重云山为這次的外门弟子提供的修行之处便是讲课的地方,那裡会布置一座聚气阵,让天地元气的流速比旁处更快。
至于各峰自然也会有那样的地方,不過都是提供给内门弟子的,而玄意峰這边,则是根本就沒有。
因为一座聚气阵,所耗费的修行资源不少。
而玄意峰……
裴伯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那边人多,有些沒法静心。”
周迟看着裴伯說道。
裴伯却笑着问道:“我却听說是有人找了你的麻烦,但好像沒說過你?”
周迟沒想到這事情流传得如此之快,不過也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骂了他一顿。”
“初来山中,便如此结仇,不怕之后举步维艰?”
裴伯笑着开口,似乎对周迟這么做的动机很有兴趣。
“自然会结仇,不過被人羞辱,什么都不做,我会很难受。”
也就是现在,换在祁山,别說有沒有人敢跳出来羞辱他這位内门大师兄,真有,那就是一巴掌的事情。
周迟看着裴伯,笑了起来,“裴伯,我們走在路上,若是被人无端丢石头,无端被人指责该如何?”
裴伯一怔,然后认真說道:“当然是走過去打他一顿,而且還得打得他娘都不认识!”
周迟竖起大拇指,還沒說话,又听裴伯說道:“除此之外,我們還要对他出言嘲讽,然后让他气不過,将自己身后的长辈带来继续找我們麻烦,最好是想要杀了我們。”
周迟一怔。
裴伯悠悠說道:“那样,我們就有理由……屠他满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