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盛夏有事
庆州府這個地方就是這样,冬天湿冷,只论冷来說,比起来北方州府也不遑多让,但就是不太容易下雪。
一场薄雪,已经算是今年老天爷的施舍。
而就在十数日后,周迟终于看完了那册玄意经,然后他那看着大病一场的身子也恢复不少,至于他的那双眸子,充满了神意。
他终于看完了玄意经,并且隐约看到了一條路,虽說之后的每一步都需要自己搭建,满眼都是麻烦,但他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祁山的路,看得见尽头,即便走到尽头,也很难让他太高兴。
而新的路,不知道尽头,是不是直上青天。
未知,有时候让人害怕,有时候,则是让人兴奋。
毕竟玉京山……不知道是不是云遮雾绕。
看完剑经,接下来,周迟开始继续做一件事。
那就是继续以窍穴滋养剑气,這种事情,沒有人会来告诉他对错,但周迟看来,肯定是对的。
這不需要哪個剑道宗师来告诉周迟,因为周迟自己已经想通了那些事情。
有些时候天才就是這样的,他们不需要旁人来佐证对错,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而就在他在某日成功用剑气将神阙穴填满的时候,玄意峰……或者說,是他迎来了自己的客人。
藏书楼一楼,周迟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孟寅,轻而易举就发现他已经破境入了灵台。
于是他笑道:“恭喜。”
后者则是一脸幽怨,并沒有太過喜悦,“周迟,我以为咱们是好朋友了,沒想到,在你心裡,還是沒把我当朋友!”
周迟看向這個脑子时不时就不正常的家伙,无奈道:“我考核通過之后,便赶着回来修行了,你也知道,我天赋寻常,沒办法和你比较,我要是不多花些時間在修行上,即便入了内门……”
“好了,我知道了。”
不等周迟說完,孟寅便喜笑颜开,很显然刚才他也并不生气,之所以摆出那样的姿态,不過是想要周迟给個交代。
“我听說应狗被赶下山去了,你過了考核,不知道有多高兴,我本来想马上来找你,但我那便宜师父不许,非要我破境之后,才能离开峰间。”
提及自己那個师父,孟寅也是忍不住唉声叹气。
周迟笑了笑,问道:“不過外峰弟子想要入峰,不是要报备嗎?你是怎么进来的?”
孟寅眨了眨眼睛。
周迟懂了,“你又送了东西,不過玄意峰……你送给了谁?”
玄意峰,拢共加上他也就四個人,峰主闭关,师姐不在山中,自己又一直在藏书楼這边。
哦,原来是裴伯。
“那位老师伯說是半個峰主,我一看便是实打实的老神仙了,所以直接送了份重礼,你猜怎么着?那位老师伯大手一挥,說以后再来都可自由出入了,根本再用不着报备,咋样,我這事儿办得到位吧?”
孟寅极为得意,這一次送东西,一次到位!
周迟沉默得說不出话来,想了想,這一次沒告诉這家伙残忍的真相。
但看着孟寅那期待的样子,他還是违心地竖起大拇指。
孟寅哈哈大笑,不知道为什么,上了重云山之后,他总觉得让周迟服气,会让他极为舒坦。
“如何了,你什么时候能破境?”
孟寅从怀裡拿出些吃食,摆在两人中间,這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青溪峰,他自然要好好找周迟聊聊。
只是可惜他们這個境界依着山规還不能饮酒,要不然,绝不可能只是這些吃食而已。
抓了一块果脯丢在嘴裡,孟寅一边嚼着,一边叹气道:“本来沒看得這么紧的,但听說明年盛夏便是三年一次的内门大会了,峰内那边,指着我讨個第一回来。”
周迟也拿了一块果脯吃着,听着内门大会,也沒有什么兴趣多问。
這类大比,各家宗门几乎都会组织,或是三年一次,或是四年一次,反正指在诸峰弟子交流,然后便要评出個第一第二来。
就像是周迟,在祁山的内门大比上,剑压所有年轻弟子,便成了当之无愧的内门大师兄。
不過……孟寅也才刚刚灵台境,就要拿第一?
周迟看向孟寅,终于开口问道:“什么第一?”
“你不知道?”
孟寅先是一怔,然后這才想起玄意峰這么多年,除去柳胤之外,也就周迟這么一個新弟子,不知道這事,好像也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将内门大会的事情說了一遍。
重云山的内门弟子,境界最高只在天门,越過天门境之后,名义上便不是弟子了,而是会成为各峰的执事或是长老,再面对新招的弟子时候,被会被称为师叔。
像是陈平,其实就是朝云峰的执事,因为花了好多年,才越過天门境,踏入万裡境,所以他在朝云峰,地位也不高,要不然也不会整日和外门弟子打交道。
修行境界,玉府之后,便是举步维艰,能够走到远处的,都是有大毅力的人。
而灵台、玉府、天门三境,就是诸峰内门弟子的境界了,内门大比,便会分为三等,同境而战,决出各自境界裡的第一。
孟寅虽然才入灵台,但青溪峰那边觉得,只要他刻苦修行,到了明年盛夏,自然灵台圆满,到时候,自然有争夺這灵台第一的可能。
至于诸峰为何对内门大会如此上心,還是和那修行配额有关。
重云山会根据每次的内门大会诸峰弟子的名次来决定诸峰未来三年的修行配额。
像是玄意峰就无需多說,以往只有柳胤一人,她每三年都参加一次,但一来是势单力薄,二来,的确在玉府境内,她也只能算中等。
所以玄意峰的配额,自然也就是最少的。
不過這倒是无所谓的事情,毕竟整座玄意峰,也就两人,配额多少,其实对于她们来說,应该并不大。
至于如今,即便加上周迟,也不過三人罢了。
這偌大一座重云山,還能缺三個人的修行配额?
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所谓大师兄二师兄這种說法,其实也就是按着名次来确定的,所以一直都会有什么像是今年還只是三师兄,三年后就变成大师兄的事。
不過像是什么灵台境的大师兄,遇到玉府境的内门弟子,也要叫一声师兄,而玉府境的碰到天门境的,也是這個道理。
而周迟当时的祁山内门大师兄,不止是天门境第一,還是整個内门第一。
听到這裡的周迟,摇了摇头,他对這内门大会,還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参加又如何,在灵台境裡取個第一?
那让孟寅如何自处?
孟寅笑道:“你们玄意峰的确沒什么参加的必要,不過我要是在灵台境裡拿了第一,白师妹是不是就对我更钦佩了?”
周迟懒得回答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這家伙为什么总是对那位白师妹念念不忘。
“对了,我听說這次内门大会师长们還是颇为重视,因为再過两年,便是十年一次的东洲大比了。他们要在這次大会上选一些有潜力的弟子好生培养,参加两年后的东洲大比。”
孟寅想了想,說道:“周迟,要不然你還是参加一下?”
在他看来,要是能被师长看重,那之后得到的好处,自然无法言說。
周迟看向孟寅,“且不說我能不能在明年踏入灵台境,就算是进入了,我拿到了好名次,宗门能给我什么?”
“是给我寻一位剑道宗师,還是找一柄我契合品质又极好的剑?”
和其余修士比较起来,剑修的确要更为简单,除去這两样之外,也就是那些平日裡用来辅助修行的丹药。
再是别的,就几乎沒有了。
周迟提得這两样,算是比较重要的了。
“……”
孟寅說不出话来,他当然是好心,只是有些时候,他說话不太過脑。
之后两人闲谈约莫半個时辰,孟寅的腰牌震动起来,见状這家伙叹了口气,急匆匆便和周迟告别,他外出時間到了,要回青溪峰继续修行了。
周迟笑着說道:“那就提前祝你成为灵台境的大师兄了。”
“那不必說,這一次先做個灵台境大师兄,下次内门大比,我就要做整個内门的大师兄!”
“到时候那什么许由,我就该和他讲讲道理了。”
孟寅哈哈大笑。
……
……
孟寅离开之后,周迟便准备继续修行,诸多窍穴裡,如今神阙穴已满,下一個窍穴,是气海穴。
只是就在他准备上二楼的时候,藏书楼外响起些脚步声。
有些轻。
周迟看向门口。
是数月不见的柳胤回来了。
然后周迟皱了皱眉。
因为他发现,柳胤的脸色很苍白,如同一张无比惨白的纸,沒有一点血色。
這意味着什么?
柳胤受伤了。
很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