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渡河的白衣少女
“唐师弟和王师弟,也不见了踪影。”
何丰和许槐依着郭新的吩咐,在這裡等着周迟探查過来,但過去数日之后,实在按捺不住的许槐本来想要找到郭新說一說是不是他们去看看周迟,但谁能想到,她想要找郭新的时候,却发现郭新等人也不见了。
因此许槐只能找到何丰,两人对视一眼,何丰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再等等,兴许郭师兄他们是有了些别的事情,只是沒有告知我們。”
许槐皱起眉头,“周师弟也沒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许师妹,再等等。”
何丰只是這么开口。
之后又過了五日,两人站在庭院裡,许槐有些不解,更有些焦急,“郭师兄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周师弟在那山上,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不行,我不能等了,我要去看看。”
许槐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她不知道郭新他们在做什么,又去了何处,但不管如何,她都要去看看。
何丰說道:“师妹,最好還是在等等。”
他神色复杂,隐约有些猜测,但却說不出话来。
這种事情,对他来說,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槐却不理他,径直便出了门。
何丰叹了口气,最后還是追了上去。
数個时辰之后,两人来到那荒山脚下,何丰轻声道:“师妹,虽說已到了此处,但山中情况如何,還是未知,一定要小心,有問題,便要立即下山。”
许槐点了点头,沒有多說。
之后两人一路上山,半個时辰之后,两人站在了那座洞府深处。
何丰看着那具已经只剩下骨架的尸体,說道:“這妖魔已经被人除去了。”
他环顾四周,在一侧的墙壁上发现了些痕迹,“是剑修手段,看起来周师弟来過,或许是他杀了這头妖魔。”
许槐一怔,随即抬头看向何丰。
“只是這头妖魔的境界看起来不止灵台,不知道周师弟如何将其除去的。”
何丰看着四周,忽然說道:“会不会是郭师兄等人齐力将其杀之?”
许槐皱眉道:“真有可能嗎?”
当时要派周师弟去山中探查的时候,很显然便有些针对的意思,而且既然定下让周迟来山中探查,为何還要之后跟着前来,一同携手除去妖魔?
“何师兄……”
许槐忽然想到些什么。
何丰下意识想要阻止许槐开口,但一想到這一路上山中并无旁人踪迹,這才沒有阻止,“许师妹,恐怕你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许槐顿时眼眸迸发出怒意,“這帮混蛋,竟然想要借着妖魔之手除去同门?”
何丰苦笑一声,虽說此刻不知道真相,但按照之前所见,推论出来,其实大概就是這样。
“周师弟是不是苦战一番,杀了妖魔,也身受重伤,便寻地方养伤去了?”
许槐看了何丰一眼,“只是郭新他们呢?是在找寻周师弟?”
何丰原本還觉着许槐跟自己所想一致,這会儿听着她這么說,便知道這個师妹還是太善良了些,不過既然话都說到此处了,他也就索性把话都說明白,“恐怕此刻周师弟已经身死了。”
“即便周师弟苦战胜過那妖魔,也定然重伤,后来的郭新他们,就算是杀了周师弟,也可推到那妖魔身上,說是周师弟被妖魔所杀,与他们无干。”
何丰神情严肃,上山時間已经不短,许多事情他早就听說過,宗门裡哪裡是一派和气的?
许槐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不過,如今郭新他们为何不见了身影,却不好說。”
何丰深吸一口气,在他看来,真相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但其中只是有些细节不同罢了。
许槐站在原地,還是有些浑浑噩噩,這是她第一次下山,就遇到了這样的事情,死人還不是最紧要,紧要的,其实還是同门相残這种事情,這完全超乎了她的认知。
“我要上报宗门,一定要让宗门对郭新他们严加处置!”
回過神来,许槐咬着牙,“何师兄,你觉得如何?”
何丰摇摇头,“我們最多只能据实将事情告知宗门,其余的事情,其实都是我們的猜测,沒有证据。”
沒有证据,就意味着即便上报宗门,也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我們总不能让周师弟白白死了。”
“师妹,或许周师弟還沒死。”
何丰忽然开口,“若是周师弟已死,郭新他们大可回来见我們,编個理由,然后我們一起返回山门。但郭新却沒有回来,只怕事情有些变数,也有可能最后活下来的,是周师弟。”
“他或许是借着妖魔和郭新他们厮杀,最后成功活了下来。”
何丰說出了自己的另外一個猜想。
许槐却问道:“何师兄,若是如此,周师弟为什么不来找我們,将事情告知呢?”
何丰苦笑一声,“师妹你這就糊涂了,周师弟遭遇暗算,才虎口脱险,或许身受重伤,他怎知晓你我好坏,若是贸然归来,被你我联手所杀呢?所以我猜,周师弟若是還活着,只怕也要先找個地方养伤,伤势复原之后,才会返回宗门,或者……他再也不会返回宗门了。”
一個新上山才一年的弟子,第一次下山便被同门针对,险些身死,那他還要回到山门中嗎?
他不会对這座宗门失望嗎?
许槐沉默不语,說不出话来。
“我們這便起程回山,将事情原原本本跟山门說一遍便是,這也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何丰轻声道:“除此之外,我們也做不了什么了。”
……
……
竿水镇的得名,来自這座小镇毗邻数條大小不一的河流,小镇裡,也有河流横穿其中。
进入竿水镇,多数时候,需乘船进入,寻常百姓坐不起大船,故而在這边有许多野渡口,会有便宜竹筏,竹筏撑竿,故而在大汤朝定鼎东洲之后,便将小镇名字改为竿水。
只是此刻,這條名为清水河的岸边,一众野渡口,竹筏不少,但撑杆人却是看不到什么。
周迟最后在一处野渡口找到了一個中年汉子,询问可否前往那座竿水镇,后者犹豫片刻,說道:“可以,但事先說好,银钱会比以往贵一些,多加二十枚铜子。”
在东洲,梨花钱用在修士之间流通,而修士之外,寻常百姓,還是在用银两和铜钱。
周迟点点头,于是在一场小雨中,他站在竹筏上,缓缓靠近那座竿水镇。
因为沒办法将腰间的剑收入玉府裡温养,所以他把悬草缠满布條,背在身后,让人看不出来那是一柄剑。
看着更像是一根棍子。
“按理来說,這河边既然有還這么多渡口,竹筏也不少,說明以此为生的撑杆人也不少,但如今为何岸边却沒什么人?”
在竹筏上,周迟随口问起情况,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镇外有些麻烦,說不得就是那镇子裡的宝祠宗修士的事情。
“客人有所不知,這河裡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有了條大鱼,时不时便从河裡出来吃這渡河的商旅,已经一两月時間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葬身鱼肚,撑杆人们害怕,自然便不敢做了。”
汉子小声开口,好像也怕被水裡的大鱼听去。
“那为何你還敢继续撑杆渡河?”
周迟看着河面,是有一股淡淡的妖气,不過看样子,只是残留,那鱼妖,要不是藏在河底深处,要不就已经早就离去了。
“這家裡几张嘴都等着吃,不干都得饿死,不過也是這一月以来,那鱼妖沒有了踪迹,想来是吃腻了這边的人,要换個口味了。”
汉子挠挠头。
周迟看了他一眼,心想這汉子要是碰到孟寅,两人应当是有些共同话题的。
竹筏来到岸边,周迟下船,递给撑船人一些银钱,后者笑着說了几句感谢的话,這才撑着竹筏远去。
周迟站在岸边看了一会儿,沒有立即离开,而是微微蹙眉。
也罢,先杀人,再来计较這妖的事情。
看了一眼眼前的小镇,周迟走了进去。
……
……
撑杆人刚返回渡口那边,河边野渡口,不知何时来了個身材修长的白衣少女,踩着一双雪白长靴,腰间悬着一柄细长直刀,她单手按在刀柄上,立在岸边。
撑杆人心想,這惨淡了一两月的生意,今天竟然有些复苏的迹象?
“姑娘……”
撑杆人刚开口,白衣少女便一跃跳到了一侧的空竹筏上,冷声道:“還不滚出来!”
随着她开口,一道刀光骤然在河面炸开,撑杆人沒看清楚這白衣少女如何出刀的,只能看到河面一线之上,河水翻腾。
撑杆人瞪大眼睛,自己這是见到神仙了?
下一刻,一條浑身覆盖紫色鳞片,体型足有一條大船般巨大的怪鱼骤然跃出水面,朝着河面的白衣少女咆哮不停。
白衣少女面无表情,只是脚下竹筏朝着那怪鱼急速掠去。
她那柄直刀,之前出鞘,之后再次落入鞘中,如今,再次被她缓缓推开。
一线刀光,瞬间填补天地空白。
那條大鱼尚在空中,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便骤然断成两半,跌落河中。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一條清水河,荡起巨大涟漪。
河水渐渐变色,被那大鱼鲜血染红。
初夏小雨中,身材修长的带刀白衣少女立于碧绿竹筏上,在鲜红河水裡,缓缓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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