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每隔一两日,京兆府就会把边境发来的战报贴到京城的各個角落,深入突厥巢穴的几场大规模交锋吸引了百姓们的全副注意,街头巷尾处处都在议论战事。
朝廷刻意宣扬战事的同时,京城的三堂会审陷入了僵局。
“畏罪自尽的叶宫人曾经是椒房殿的人。遗书裡還提起了谢娘娘对她好,顾娘娘对她不好。”
姜鸾问崔中丞,“你们就沒有派人去离宫,问一问离宫裡的谢娘娘?”
“当然派人问過了。”崔中丞如实答,“谢娘娘的回答当然是她不知情。殿下,臣就照实說了吧。谢娘娘身为先帝太后的尊贵身份,除非罪证确凿,有人当面指认谢娘娘,否则朝中不会有人敢顶着骂名把谢娘娘請出离宫的。”
姜鸾知道他說的是大实话。
“你倒是不瞒我。谢娘娘动不了,那她身边的人呢?我记得有個整天板着脸的女官,叫做扶辛姑姑的,是谢娘娘不离身的亲信,能不能把她拘来京城问询?”
崔中丞踌躇不答。
姜鸾瞥着他难看的脸色,“沒有确凿罪证,谢娘娘不敢动,谢娘娘身边的人也不敢动。你们這些人啊。行了,本宫知道了。”
崔中丞临走前又转回来,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恕臣直言,即便以殿下的身份,沒有罪证,只凭怀疑,直接拘押了先帝发妻,谢太后娘娘身边的亲信。如果最后沒有问出什么,殿下必然会被言官弹劾诘问,局面难以应对。殿下慎重。”
姜鸾目送崔中丞走远,自己往东宫方向走,随口问身侧护卫的文镜,
“文镜,你觉得离宫的谢娘娘,和桂花林裡谋害二兄的案子有沒有干系?”
文镜谨慎道,“尚未有证据。”
“才十五岁的小宫女,连两位天子的面都沒见過几次,沒有人在背后煽动,好端端地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舍了命?自从去年八月,宫裡莲花祥云纹的圆金盆都收进了库房,再不用了。金盆是谁给她的。”
姜鸾沿着宫道慢慢地走,自言自语,“又是谁告诉了她,先帝枉死?”
回东宫的路走了一半,她却突然停了步,道,“不能這么瞎猜。得有实证。”
文镜默默点头。
姜鸾在岔道口掉头,沿着宫道往另一個方向走:“那就去问问。”
文镜急忙招呼东宫禁卫跟上,“殿下要去哪裡?路途远的话,末将去召步辇。”
“不要步辇,召东宫马车。”姜鸾吩咐下去,“去城西大理寺衙门。本宫要亲自询问徐公公。”
——
徐在安公公,侍奉過三代天子,御前随侍了几十年的老人。
经历過几次宫禁的大清洗,又经历了几次宫廷动乱,每逃過一次性命,就会更加的谨小慎微。
但躲着躲着,還是躲不過,进了大狱。
他是关键要犯,只在最开始提审的那一次打了板子,沒动過大刑,但徐公公在牢狱裡蹲了整個月,几乎自己要把自己吓死了。
姜鸾在大理寺的提审房间裡,见到形销骨立的徐公公,一眼差点沒认出来。
徐公公见了她,自觉地往地上一趴,大礼跪伏在地,开始默默地流泪。
“老奴自知罪无可赦,沒什么别的话好讲的,只愿来世做牛做马,能够重新服侍殿下——”
姜鸾把他拦住了。
“谁說你罪无可赦了?他们都不敢听你說话,本宫今天专程過来,就是来听你說话。”
她命提审房间裡所有的人退下,只剩一個文镜持刀护卫,问徐公公,
“现在沒外人了,你原原本本地讲,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說出来。去年八月初十,京城动乱当夜,先帝怎么暴卒的?”
徐公公被赐了茶,又被叫起身,跪坐在地上,颤抖着喝着温茶,断断续续地說起当夜的事。
一开始的情形,和所有人知道的差不多。
朔方节度使韩震龙,领兵夜间潜入皇城,埋伏在紫宸内殿,擒下了当时還是晋王的姜鹤望,动用了水刑。
晋王半死不活时,裴显领兵入宫,一脚踢开了内殿紧闭的木门,韩震龙负隅顽抗,双方激战。
变故就是在這时发生的。
裴显带来的兵力很快压制了局面,韩震龙眼看大势已去,他要撤退了。
屹立百余年的皇宫,地下暗藏了几处暗道,可以直出皇城,再沿着水道出京城,原本是祖先留下给儿孙保命用的最后手段。
被延熙帝告知了韩震龙,由暗道潜入皇宫,藏兵于紫宸内殿,谋害他的亲弟弟。
韩震龙眼看大势已去,打算从暗道撤兵。
他的算盘打得精明,潜入宫禁,损兵折将,一整夜什么也沒捞着,至少要捞個值钱的皇帝走。只要皇帝跟着他,他就不是动乱贼子,而是勤王忠臣。
他打算带着延熙帝一起从暗道离开。
但延熙帝可沒打算跟他一起走。
病歪歪的延熙帝,被韩震龙手下的亲信挟持,一根绳索简单粗暴地绑在后背上,打算从紫宸殿裡的暗道原路出皇城,再沿着水路出京。从此以后,割据一方,挟君王以令诸侯,谁敢說他们不是正统朝廷?
延熙帝挣扎着痛骂他们是乱臣贼子。
裴显当时在救晋王。
晋王整個脸浸在金盆裡,人只剩一口气,被裴显几下重重地敲在脊背胸腔,肺裡灌满的水吐了满地,咳得撕心裂肺,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但看起来還能活。
延熙帝的痛骂声惊动了他。
紫宸殿早已被玄铁骑将士们裡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殿外强弩压阵,所有人都在等着先救治了晋王,再慢慢收拾這帮乱臣贼子。
等他们意识到满殿室逃窜的贼子们居然還有一处暗道可逃,延熙帝就要被他们带进暗道去了。
徐公公說到這裡,一口喝光了茶水。
“暗道在一处偏殿裡。偏殿当时到底是個什么情形,老奴也沒亲见着。但事情发生之后,老奴是进去给先帝收尸的人。”
他颤抖着抬手,比划了一個‘三’字。
“三支箭矢。利箭穿心。先帝当时被韩贼麾下的一個将领拿绳子捆了,绑在后背上,正要进暗道。三支利箭,从背心入,从背他那人的前胸出,扎穿了两個人……唉,惨哪。”
徐公公哑声說,“老奴当着殿下的面,该說的,不该說的,都說了。射杀先帝的三支箭是谁下的令,老奴不敢猜测。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偏殿裡的残余贼兵,全被当场杀了個干净。宫裡的人,老奴收敛了先帝尸身,知道。先帝被劫持时,紫宸殿還有几個内侍看在眼裡,他们或许也都猜出来了。”
他放下茶杯,颤巍巍地起身,
“老奴……老奴怎么個死法?老奴服侍了明宗皇帝一场,求殿下恩典,给個全尸……”
姜鸾听得头疼,脑胀,心烦。
“行了,本宫听到這裡也够了。什么全尸不全尸的,徐在安,如果你這回死在牢狱裡,一定是被你自己吓死的。”
她叫开了提审房间沉重的铁门,吩咐狱卒,“把徐公公送回去,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是要紧的案犯,不许上刑,不许逼他开口。本宫每天会派人過来查看一次,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话,你们几個替他蹲大牢吧。”
去年动乱当夜的情形,表面上查问了個清楚,但细想起来又不甚清楚。
她只知道一件事,裴显這回麻烦大了。
徐公公拘在大理寺,眼下无人询问他的口供,因为所有人都不敢往下问。
但只要有一個胆子大的,往下追问几句,把当夜的情形问明了。紫宸殿当夜在场的人裡,有资格下令的只有两個。一個是半死不活的晋王,一個是领兵入宫的裴显。
究竟是谁下令射杀的先帝?
从大理寺回宫的路上,姜鸾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裡,一個字都沒說。
进了宫门,前后一览无遗的长夹道裡,除了东宫禁卫跟随,再沒有旁人。
姜鸾放满脚步,瞥了眼身侧默默跟随的文镜。
“从头到尾,你都到了。說說看现在的想法?”
文镜默然走出几步,說,“到此为止吧,殿下。不要再查下去了。”
姜鸾嗤笑,“你也怕了。”
又走出了几步,她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
“我想起一件事。丁翦和我說過,二兄在桂花林裡出了事,当天包括薛夺在内的所有人,第一轮追问口供,都只是走個過场。到了徐公公时,却莫名其妙打了他的板子,把他打怕了,打出了先帝死因存疑的供状。”
文镜沒听明白。
姜鸾却想明白了。
“徐公公那顿板子,是有人故意打的。三堂会审的主审官员裡,有人想要引出旧案。”
她抬脚往前继续走,“文镜,事已至此,就算我不想追查下去,只怕也摁不住了。朝廷裡有人想往下追查。他们现在沒有动作,迟早会有动作的。”
走出几步,脚下又是一個急停。
“還是不对。”
她自言自语,“既然有人存心把旧事引出来,肯定是要往下追查。为什么至今沒有动作?崔知海不往下查,因为他不知道当夜的具体情形,他害怕。但存心引出旧事的那些人不会怕。至今不动作,他们在等什么呢。”
她思忖着,继续往前走。
走出几步,又停下了。
继续自言自语,“二兄在紫宸殿养病,早几天迟几天沒什么差别。但裴中书征战在外……早几天迟几天,就关系到边境正在打的硬仗,是打赢了,還是打输了。”
姜鸾想明白了,点点头,“既要人带兵征战,又想要人死。所以先不动作,等人打完仗回来再弄死。处处都算计,什么都想要……是京城裡常见的谋算路子。”
文镜起先還闷不做声地听,听到后来,越听越心惊。
他忍不住问,“殿下說的……等人带兵征战,打完仗回来再弄死,說的难道是、是督帅?”
姜鸾停步转身,瞄了眼文镜难看的脸色。
“瞧你吓的。只是個揣测罢了。”脚下的乌皮小靴踩着青石地,清脆地往前走,“還不确定。不過很有可能。”
秋日的天气黑得快,进宫时天色還亮堂着,走出几條宫道,暮色从天际压下来,到了掌灯时分,值守宫人们四处奔走,宫道两边的石座宫灯陆陆续续地点亮起来了。
迅速黯淡下来的暮色裡,姜鸾在两边宫灯的映照下,转過一個转角。
一個黑衣人影从树丛阴影裡踏出半步,孤零零地出现在灯光下。
“小的见過殿下。”那人沙哑地唤了声。
随侍的东宫禁卫齐齐拔刀,以突刺阵型护卫左右。文镜在黑衣人现身的瞬间,就以身体挡在姜鸾的前方。
“什么人!”他厉声喝问。
姜鸾瞧着眼前的场景,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去年似乎发生過一模一样的事。
就连前面拦路的黑衣人都像是同一個。
“去年那個,该不会也是你吧?”她怀疑地盯着从头到尾包得密不透风的黑衣人,
“同样堵在路边,跟我商量一窖子金换回卢氏嫡系一條命的那個?”
黑衣人居然不否认。
“去年也是小的。好久不见了,殿下。”
姜鸾噗嗤乐了。
“還真是你。你是王家的人?”她瞅着黑衣人的动作,想从他细微的动作推测出一两分的想法。
“上次找本宫办事,钱归了东宫,卢四郎也成了东宫的人。你家主人吃了回大亏,這次還敢找本宫?”
她想想又不对,王七郎才入仕,在她手裡捏着呢。
“王家不可能再用你了。你不是王家的人。”
黑衣人平淡解释,“不知道殿下說的王家是哪個王家。上次找小的办事的人,和這次找小的办事的人,不是同一拨人。”
姜鸾:“嗯?仔细說說。”
“世上既然有家臣,有死士,当然也会有小的這种不被信义束缚,只管银货两讫,受人之托、替人办事的人。”
黑衣人沙哑地笑了声,“殿下恕罪,小的追踪殿下几天了。刚才依稀听到几句言语,小的觉得,是时候找殿下谈一谈這回的交易了。”
姜鸾跟去年一样,挥退了东宫禁卫,只留下文镜护卫身侧,鼓励黑衣人大胆开口。
“什么交易,說說看。”
黑衣人问:“裴中书這次出兵征讨突厥,如果当真踏破王庭牙帐,大胜回来,朝廷要如何封赏他。”
“按礼部规制封赏。”姜鸾想了想,“五十年以来最大的军功,按武职封赏,或许会封侯?如果按文职封赏,或许会拜相。”
黑衣人嘿地笑了。
“等裴中书大胜而归,手握重兵,重新执掌京畿和宫禁防务,声望如日中天,又封侯拜相,有了封地供养……他還不到三十岁。年轻力壮、野心勃勃的权臣,有如猛虎插翅,从此再难遏制啊,皇太女殿下。”
黑衣人从阴影裡又走出半步,“读史书,就是要以史为鉴。被权臣辖制的傀儡帝王,如曹操手中的献帝,身为天子,身不由己,护不住枕边的伏皇后。還有下场更惨烈的,如跋扈将军梁翼,毒杀质帝,天子连性命都保不住。殿下,還要小的列举更多嗎。”
“不用了。”姜鸾不冷不热地說,“你声音太难听了,举的两個例子也足够了。委托你带话的人要对付裴中书,他们提醒本宫不要插手?后面想說什么,一口气全說了吧。”
“殿下机敏,举一反三。三堂会审之事,针对的是何人,殿下已经有所察觉。”黑衣人的嗓音难听,言语却足够蛊惑。
“裴中书领兵征战突厥,眼下当然人人称赞。但只要這场战事打完,突厥剿灭,朝廷不需要用兵了,裴显连同他麾下的重兵,就成了朝廷的肘腋之患。殿下和裴中书交好,曾经结下一段舅甥情谊,但此一时,彼一时也。自古有句名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铲除了他,于殿下有益无害。接下来,殿下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安坐高堂,自然有效忠皇家的忠臣们动手,铲除大闻朝百年以来最大的祸患。殿下只需耐心等候佳音。”
“替人带话,說完了?”姜鸾抬脚便走,“原地等着。让本宫想想。”
黑衣人的身影隐藏入了阴影之中。
一行人跟随姜鸾入了东宫。
宫门吱呀关闭,姜鸾往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文镜跪下了。
“殿下。”文镜始终跟随着姜鸾身侧,从头到尾听得清楚,他浑身发冷,知道這次非同小可。
他大礼伏地,咬着牙說,“末将跟随督帅入京时,督帅曾经跟末将說過一句话。他說,京城就是战场。”
“他說,過不了京城這道坎,京城裡的贵人围炉清谈,谈笑间寥寥几句,便交代了边关武将的全家性命。”
文镜忍住喉间的哽咽,低头恳請,“督帅正在领兵为国征战。他带着将士深入突厥人的砂石荒漠,此刻正在战场上浴血厮杀,却无力顾及京城這边的战场。還請殿下……請殿下……”
关闭的东宫大门裡,陆陆续续有当值的宫人经過庭院。
不少目光吃惊地转向這边。
姜鸾伸手去扶文镜。
搀扶了几下,文镜死活不肯起身。姜鸾恼了,呵斥了一句,“起来!你要多少人看你的笑话!”
文镜抬手狠狠抹了把眼角,起身站在姜鸾面前。
“這裡不好說话,跟我来。”姜鸾当先便走,文镜眼眶通红地跟在后面。
姜鸾带文镜去了日常起居的后殿,坐在明堂裡,吩咐值守的秋霜把门窗都关好了。
“你家督帅和我什么关系,他在东宫留宿多少次了,你這個总领东宫禁卫的头儿看不出?”姜鸾恼火地问。
文镜有点吃惊,沒想到姜鸾說话半点不拐弯,涨红着脸答,“末将看、看得出。但是……”
但是,他听說過各种各样天家无情的故事。
什么父亲杀了儿子,儿子弑杀父亲,皇帝赐死皇后,皇后谋害夫君。他去年刚进京时,不也瞧见兄长差点逼死了弟弟?
姜鸾对他很好,姜鸾对东宫臣属们也都很好。但他摸不准姜鸾对自家督帅的心意。
黑衣人有一点沒有說错。
他们督帅立功的时机太早了,性情太锋芒了,位子坐得太高了。
二十六岁的年纪,立下了许多文臣武将一辈子也立不下的功勋,开了兵马元帅府,入了政事堂。
一旦這次大胜归来,不是封侯,便是拜相。
接二连三的攫升封赏,落在许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裡,令许多双眼睛嫉妒得赤红,令许多人辗转不能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堆出于岸,流必湍之。【1】
盛行儒家中庸之学的朝廷裡,一個异乎寻常的存在,足以激起漫天的恶意。
這份恶意,藏在平日裡见面的客气寒暄裡,藏在谈论起裴显行事雷霆手段的暧昧微笑裡,藏在‘英年锐气’、‘国之栋梁’的种种恭维言语裡。
一旦时机成熟,漫天恶意便会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要把這個超出中庸之道的存在联手绞杀。
文镜本能地觉得,姜鸾是和其他人不同的。她看待督帅的眼光,应该和其他人也是不同的。
但他還是怕。
深不见底的京城,蓄养出许多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他今天实实在在被惊到了。
他一個寒门微末出身的将领,哪能揣测得出皇宫裡娇养出来的天家贵女的想法呢。
文镜又要往地上跪。
姜鸾在旁边冷眼瞧着,眼看文镜结结实实地跪在了青砖地上,开口說了半句,“請殿下高抬贵手——”
姜鸾转到文镜背后,抬起脚,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這一脚踹得狠,文镜又猝不及防,身子往前一冲,在青砖地上摔了個大马趴,屁股上多了個靴底印。
“嘁。”姜鸾终于解了气,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出了明堂。
站在门外,回头喊了声,“该不会被踢昏头了吧?我可沒這么大本事。起来,护卫本宫出去。”
依旧還是文镜护卫着,带了十来個东宫禁卫,顶着屁股上的靴底印,回到了刚才遇见黑衣人的转角地。
“人還在不在?”禁卫喊了一嗓子。
黑衣人幽灵般地出现在树丛阴影旁边。“殿下想好了?”
“想好了。”姜鸾直接吩咐下去。
“告诉你的新任主家,他们想办的事,本宫知道了。本宫有個要求,现在关押在大牢裡的薛夺很好用,本宫惜才,不管他们要怎么对付裴显,别把薛夺给折进去。给他们五天時間,把薛夺弄出来。至于后面的事,本宫就如他们所愿,高坐明堂,静观其变。”
黑衣人沙哑地道,“小的会把原话带到。裴中书对付起来棘手,必要时,還請殿下助力。”
這次再回东宫,文镜总算沒有再跪一回了。
他跟在姜鸾身后,随她进了东宫大门,绕過影壁,听她自言自语了句不怎么端雅的市井俚语,
“高坐明堂,静观其变,助力……個屁。”
“派几個人出宫,把淳于和阿滢都叫来,還有谢侍郎也叫過来。”姜鸾去后寝殿换衣裳,低声咕哝着,
“都是些什么狗东西,鬼鬼祟祟见不得光,暗中算计欺负我的人,還叫我静观其变?”
“本宫的卧榻之侧,就是给裴中书睡的。东宫属臣都叫来,连夜商议应对!”
————
十日后,一封六百裡加急的边关军报送到了东宫。
姜鸾打开沾满尘土细砂的军报,裡面是裴显亲笔,言简意赅写下一行狂草大字:
【踏破牙帐,射下天狼。年底之前可归。】
作者有话說:
【1】出自三国时期李康:《运命论》
【头顶芝士奶盖感谢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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