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异变 作者:杨龙龙 徐长乐来到记录堂,裡面有本簿子负责记录每日案犯运送情况,以便好事人日后查证。 看到上面的犯人运送资料,徐长乐喃喃道:“果然如此。” 他来到暗门,找到還在坚持审讯的王干,将其一把提了出来。 “别审了,陪我去渔村当個慰问小组。”徐长乐走在前方。 “我還在查案。”王干挠头。 “我知道康乐子爵怎么消失的,路上說。”徐长乐轻声道。 话音落下,王干神情微楞,眼神中充满着不敢置信。 一路不容拒绝,二人备了两匹快马,出了城门,顺着官道策马扬鞭,朝着小渔村奔去。 风尘仆仆间,王干大喊道:“快說啊!到底怎么回事?” “供词。”徐长乐漫不经心道: “城内御林军和府内下人的供词明显对立,并且那声惨叫极为不符合常理。” “其实我們都陷入了一個死结裡面,如果我們思绪再拉的远些就很简单能解释這個問題。” 徐长乐看向王干,淡淡道: “比如他们的供词都是对的,或者....他们都說的是假的。” 王干神情思索,随即反应過来:“不可能都对,也就是都是假的?可为什么?” 徐长乐笑着回道:“那日我們去康乐府,书房内门窗角落格外干净,纤尘不染,丝毫不像有人进入的样子。” “我還注意到一個细节,窗户是装上去的,空气中有一丝极为明显的油漆味。” “這证明下人们說了谎,书房内发生了严重的激斗,事实上那间书房被他们重新修正過,并且避免留下线索都全部打扫過一遍。” 王干瞪大眼睛:“以下犯上?尸体在哪?御林军和千牛卫不可能不发现。” “是的,府内沒有康乐子爵的尸体,御林军也不可能沒发现,所有只有一個可能。”徐长乐平静道: “御林军和那群下人是一伙的,這是一场对康乐子爵彻头彻尾的围杀!” 官道上,马蹄声践踏在水坑中,激荡起无数水花。 闻言,王干被震惊的无以复加,握着缰绳的右手都紧紧攥得有些微白。 若真是這样,那么這件案子的性质可就有了翻天地覆般的改变。 “這种事要是真的,你能這样喊出来的....”王干惊骇之余小心翼翼看了眼四周。 “你說過,在接受過审讯之后康乐府的那群厨子,丫鬟便借受惊吓离府,估摸着身份也并不简单,說不定早就在无形中换成了他们的人。” 徐长乐握着缰绳,降低了速度:“那個夜晚,在那個书房内,我猜测是众人合力围杀了康乐子爵,也只有這個可能,才会出现如此多无法解释的事情。” “而且那帮人早就做好了后续的布置,包括后续用来顶罪的死刑犯。” 徐长乐娓娓道来: “這名死刑犯并不怕死,我先前跟他解释過诛族之罪就是杀他全家,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有過动容,不似作伪。” “但他并不害怕,眼神中充满着自信和轻蔑。”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有人给過他承诺,可以护住他家人的周全,而且那個人說的话足以让任何人放心。” 王干脸色有些苍白,他沒有问這帮人是谁。 因为這是很明显的事情。 敢以這样肆无忌惮的阳谋暗杀一名子爵。 能够操控御林军和千牛卫。 還能以這种通天手段,让人顶罪,并且有能力护住這位死刑犯的家人... 简直是呼之欲出的事情。 “主观猜测太重,你沒有证据...”王干莫名有些发毛。 “子爵消失后,刑部只象征性发来一道公文,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中。” “這不是证据。”王干摇头。 徐长乐漫不经心道:“吴大人的那個疑题,田兄曾与我說過,是根据一個被押送至刑部的死刑犯身上来的灵感。” “我去查了资料,发现刑部前两日确实送了外地八個死刑犯去刑部大牢,其中有一個就犯了侏儒症,身形如儿童。” 王干微愣。 徐长乐笑道:“那铁匠家中被牵连之亲人刚好八個,现在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其中有個是铁匠的外甥,刚好五岁。” 王干抿起嘴,心头略涌凉意。 小渔村,依靠勃海环绕的村子。 薄海为京都内海,西子湖内的海水,有大半都会流入這裡。 小渔村世世代代生活在此处,又背靠京都,颇为富足。 徐长乐二人来到此处,几名京都衙役已经来到此处,负责此地防范和疏散渔民。 天启观和宫内监地司一起判断此地即将会有震动,那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一旦发生地裂,此地海水将会倒灌,很轻易会覆盖村子,去年年初就差点发生這种事情。 而宫内下了令,负责将這些村民以最快速度带往别处。 “风景真好。”徐长乐扫视四周,不由得感慨。 一旁的王干還沒从真相中回過神来,呆滞不语。 “别傻站着,跟我一起发钱。” 徐长乐笑眯眯给他丢了份钱袋子,“一户半两银,别给多了。” 王干下意识接過钱袋,喃喃道:“太夸张了,那接下来查還是不查?” 徐长乐目视前方,敲了敲第一座屋子的木门,小声道:“把死刑犯交给刑部,老实结束這個案子,按照道理而言,這個案子原本都不应该出现在好事人的案牍裡。” 开门的是個皮肤幽黑的妇人,警惕看着两人。 “我們是京都探明司的官员,特来此发放救济金,一户半两银。”徐长乐流露出专业笑容。 妇人眼神微动,小心翼翼接過银子,轻声道:“感谢大人。” 這些日子這种人较多,都是京都官员。 “小事,還請大家多多支持我們,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动力。”徐长乐弯腰鞠躬。 妇人眼神惶恐,吓得不轻,连忙把门关上。 王干茫然的看着這一幕,似乎才反应過来,逐渐瞪大那疑惑的小眼睛: “探明司是什么,我們在哪,又是在做什么?” 徐长乐叹了口气,去往下一家,解释道: “探明司是好事人在刑部下挂的署名,至于我为什么這样送钱,那是因为今年政策有变,户部给六部各机构的银子有一部分跟民意挂钩。” “所以像這种天灾,也需要我們为這些大魏家人们尽一份绵薄之力,懂?” “懂...” “那就快发钱!” 两人行走在小渔村内,不到一会,便将所有银子发完。 家人们沟通很难,但拿钱总還是很快的。 做完這件事情,王干傻愣愣站在岸边,還是沉浸在先前的秘密之中,无法自拔。 “醒醒。”徐长乐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脑袋,并肩而立,眼神眺望远方,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沧桑和感慨,微笑道: “少年,人世间的黑暗可不止這点,可别被吓傻了。” 王干抿起嘴,认真道:“我是天启三十七年的进士,心能承万物。” “那就行。”徐长乐耸了耸肩,省去心理疏解這一环。 “你刚才只给钱,沒有告诉他们要及时撤离。”王干皱着眉,看向小渔村,“除了小部分已经离开村子,還有大半都在這裡,似乎還不知道地裂的厉害。” “你告诉他们了?”徐长乐反问。 “說了啊。” “听了?” “沒听。” “对嘛....”徐长乐打了個哈欠,随意道: “京都内的衙内已经提醒過无数次了,他们不傻,一大半是等着看看還能不能继续多拿些银子,毕竟钱啊,总比命重要。” 王干神色严肃:“地龙翻身时向来恐怖,到时候再跑就来不及了!” “人只有在一种时候知道后悔,那就是灾难发生的时候。”徐长乐看向村子裡,大半村民拿了钱,仍然還在下海捕鱼,眉开眼笑,不由得摇了摇头。 眼神中满是两個字:找死。 通過书籍他了解到,這片大陆的地震威力可不像他前世,似乎是灵气盎然的缘故,真当震起来,可谓骇然。 “不行,我要再去劝劝。”王干走了過去。 “祝你好...”徐长乐打趣声還未說完,忽地,一股毛骨悚然的情绪涌入心间。 无法形容的言语,让他身上的汗毛几乎是根根竖立了起来,冷汗直流。 立身境,对四周的感应最为敏锐。 徐长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過身,脸色呆滞的看向海面。 风逐渐变大了。 不知何时,已经颇为汹涌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的击打在海滩之上。 天地间一股暴躁到极致的气息连绵不断从海面远处涌来,带着燥意,在一瞬间,将他的长发和衣摆高高吹起。 再一抬头。 浓重如墨色的黑云已经弥漫至头顶,黑压压一片,让人喘不過气来。 徐长乐转過身,大喊:“跑!” 下一刻。 轰隆隆...地龙翻身,整個大地开始剧烈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