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份爱意
那张艳丽的容貌上的神色却不太好看。
发出去的消息沒有任何回音。
无论是哥哥，花御，陀艮還是漏瑚。
所有的同伴都像是在今天生出了不得了的默契般忽略了自己的消息，沒有给出任何回应。
仿佛将一块石头扔进湖裡，却沒有砸出任何响声。
到底在做什么啊，他们。
宫久爱等待半天依旧沒有回信，神色不快。
她最终選擇不高兴地拨通了真人的电话。
“哥哥。”她先出声喊了他。
人类恶的诅咒笑着，听起来心情不错，“嗯？小爱突然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嗎？”尾调轻柔。
宫久爱沒有選擇单刀直入，而是旁敲侧击。如非必要，她不想和哥哥太過粗暴的对话。
她带着抱怨般的情绪，不高兴地对他撒娇，“因为我很想哥哥啊，思念是不需要理由的。难道沒有什么事，身为妹妹的我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嗎？”
少女甜蜜的嗓音裹缠着青年的耳侧。
完全是任性的小女孩的模样啊，小爱。
真人顶着身边胀相愈发嫌弃的目光慢慢笑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弧度。
他像是学不会人类正常的微笑，笑容只能让人毛骨悚然，缝合线更为他增加了非人的色彩。
“当然不会。我也很想小爱啊。”
我也很思念你哦，我的妹妹。
脸上遍布缝合线的青年笑容逐渐放大，嘴角扭曲到人类达不到的程度，秀美的五官变得十足冰冷狰狞。
可他的眼底却是肆无忌惮的爱意。
那是人类恶的诅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名为爱的少女身上学习的爱意。
爱意被完美地复制，加倍，扭曲。
仿佛盛着美酒的金子做的酒杯，最终承受不住這样丰沛的美酒，不断溢出来，顺着杯沿一路淌下。
“那哥哥在做什么呢？”
“………”
真人诡异地顿了顿，陷入短暂的沉默。
察觉到哪裡不对劲的宫久爱:“哥哥？”
阴暗的下水道实验室中，挤满了普通人看见就会惊声尖叫的怪物
般的实验体。
苍白，臃肿，恶心，软绵绵，奇形怪状，发出含糊不明的嘟哝声。
谁也不会猜到，他们会是「人类」。
真人想，为什么小爱在人类方面总会這样敏锐呢？
被发现了又会生气的吧。
說不定還会让自己的实验成果功亏一篑。
毕竟小爱那样极具成长性的术式能做到的实在太多了，甚至可以完美压制他的术式。
——所以，绝对不能說。
坐在废弃下水道中的银蓝长发咒灵青年半屈起腿，坐姿散漫，思考却不像外表般漫不经心。
他缓缓收回了看向角落一堆惨不忍睹的改造人的目光，很快就镇定下来，声音恢复正常，“啊……沒有做什么喔。”
真人自然地转换话题。
“小爱這两天玩得开心嗎？应该沒有遇到什么别的咒术师吧？”
他告诫，“千万不能再去认识咒术师了，要是被顺藤摸瓜找到我們就麻烦了。”
真人說，“虽然只要不是五條悟就沒有什么大問題，但是即使是普通咒术师也是会影响我們的计划的。”
宫久爱想起刚刚才告别沒多久的伏黑惠，目光飘忽了一会儿。
“啊……沒有喔。除了狗卷君，我沒有再碰到其他的咒术师。”
她選擇了欺骗自己的哥哥，为自己的动机熟练地上了一层伪装。
宫久爱:“不過如果是說碰见的人的话，我倒是碰到了横滨的熟人。”
真人兴致勃勃地问:“横滨的熟人？那個气势恐怖的黑手党干部嗎？”
宫久爱:“不只是他，還有太宰和乱步。說到這個，和他们见面我得到了一個很有趣的情报呢。”
“——和哥哥你们有关的情报。”
真人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听到了宫久爱的問題。
“听說除了夏油，我們還有一個同伴。为什么我不知道這件事呢？”
少女声音依旧是柔软甜蜜的，却透露出一丝丝不愉快的冷意。
“甚至是从乱步嘴裡得知的。”
她继续說，“哥哥是不愿意相信我嗎？如果连同伴是谁都不愿意告诉我的话，那么我退出计划哦。”
真人单手后撑，半天沒有說话，银蓝异瞳裡的情绪宛如搅动了冰冷的暗物质，看不清，摸
不着，一片混沌与晦涩。
江户川乱步嗎？
真是個讨人厌的侦探。
顿了很久，他微笑，毫无异常的语调，“不要生气啊，小爱。我們会隐藏胀相的身份不对你透露，只是因为顾忌你和人类打交道会被套出信息。计划不能有任何闪失，這一点，你和我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如果小爱想见他的话，那就见吧。”
真人再道，“除了胀相，還有一個新同伴，宿傩的追随者，「裡梅」。不過他因为私事在路上耽误了，還沒有来得及過来。至此，所有的同伴我都告诉你了哦？”哄小孩的语气。
“………………”
他听着半天沒有动静的手机，无奈地拖长了声音，“說了不要生气啊，小爱——”
“我沒有生哥哥的气。”少女說，“我不会因为這样的小事就生哥哥的气的。只要哥哥愿意让我见见你說的「胀相」君就好了。”
缝合线青年把玩着手指间缩水的小型改造人，无声地凝视手机，似乎要用视线穿透屏幕，仔仔细细地观察少女的神情。
真的沒有生气嗎？這样的语气可让他很难相信啊。
“可以哦。”
真人明面上沒有多纠缠态度問題，径直答应了下来，“那就快点回学校吧，小爱。”
他语气欢快起来，“我现在就在神奈川裡樱高中附近等你哦。”
“好。”回答完毕，少女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传来的忙音，真人坦然地收起，对胀相开口。
“小爱要见你，准备一下吧。”
說着，咒灵露出了一個威胁的笑容，“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說多余的话哦～不然会让我很难办的。”
胀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住口。你這個被妹妹迷昏了脑袋的家伙。”
這個特级咒灵真的靠谱嗎？
他忍不住地对自己選擇的合作对象产生了一丝怀疑。
真人笑眯眯，“别這么說嘛，胀相。你不也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弟弟们才和我們合作的嗎？”
胀相冷笑，“我可和你不一样。”
“——你对自己的妹妹，存在可怕的觊觎心吧。恶心的家伙。”
真人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啊呀～不要对咒灵的道德心抱有不必要的期待啊胀相。說到底，包括你在
内，我們可是和人类截然不同的。”
完全沒有反驳他的话的意思。
…………………………
宫久爱回到了家，开门就被闷闷不乐的蜜金色猫瞳少年抱紧，轻轻蹭了蹭。
“爱酱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平日甜哑的少年音调无端显得沉沉的。
柚木司的黑色制服帽歪了歪，柔软的头发不安分地翘起，像猫耳摇晃，圆圆的猫瞳被灯光晃出冷感的色调。
“等得太久的话，我也会不开心的哦。”
“怎么了，阿司？”
宫久爱察觉到他眸子裡的探究意味，顿了顿，缓缓开口，“所以真的碰到五條悟了，对嗎？”肯定的语气。
“……啊。对哦。”柚木司抱住她腰的手臂猛然收紧，一种几乎能让她感到疼痛的力道。
然而下一秒就很快地放松下来，出于本能般唯恐伤害到她。
“爱酱是早就知道了，還是只是意外？”柚木司笑意满满的话，轻快的尾调莫名带来一丝危险。
宫久爱沒有急着回答他的话。
雾灰长发的美人轻柔抚摸他翘起的头发，俯身，将下巴轻柔压在少年的肩上，那股蛊惑的香气如同琥珀与提亚蕾花交缠，侵入少年的鼻端。
她轻轻地笑出声。
呼吸带着让人喉咙发紧的甜味，柔柔地喷吐在他脖颈与耳边，“阿司在怀疑我嗎？”
“我好伤心。”甜蜜的，委屈的声音，仿佛要将他拖入蜜罐中溺死。
柚木司同样沒有急着做出反应。
他只是冷静衡量着宫久爱所有的举止目的，用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视角来判断。
无论是动作，神色，還是故意的亲昵，都像是在驯服一只猫。
但其实沒有必要。完全沒有必要。
……他早就被她驯服了。
野猫心甘情愿和魔女回家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被魔女有所保留的防备才不好受啊。
我将柔软的腹部心甘情愿摊开给你看，你却還是担心会被我抓伤。
嫉妒，憎恶，不甘心，占有欲，疯狂。
“怎么会，我沒有怀疑爱酱的意思哦～”柚木司被她抱住沒有动，“我相信爱酱，可爱酱不愿意相信我呢。”
“我就這么吓人嗎？吓到爱酱了嗎？是因为之前在海鸥学园算计了爱酱嗎？
好讨厌，明明我最喜歡爱酱了啊。”
甜甜的，来自正太的撒娇，惆怅又难過，让人听着便会心软。
他摆出一副比她還要委屈的模样，黑色的头发都耷拉下来了，呼吸同样落在她的脖颈间。
仿佛两头伪装成猎物的野兽在彼此博弈，以最亲密的姿态凑近彼此脆弱的脖颈，却迟迟不发动最后一击。
是窥伺时机，也是趁机调/情。
“——那要不要惩罚我？随便爱酱怎么做哦，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一边笑着說着這样的话，一边微微偏头，苍白柔软的嘴唇试探地靠近，吻在她的唇角，逡巡，徘徊，舔/舐。
幽灵在亲吻她。
宫久爱垂着眸子，沒有回应他，而是以笃定的胜利者的模样，安静地看着他沉沦进去。
她任由他像是猫猫讨食般亲吻自己的唇，一点点地，耐心地将她的唇舔/得湿润。
人类爱的诅咒银红异瞳裡浮现出笑意。
输了啊。阿司。
她等待良久，直到少年越来越犹疑，快要停顿动作时，才近乎是怜惜地托住少年的后脑，偏头吻住了他的唇，探/入，吞咽，纠缠。
柚木司睁大了双眼，少女垂坠的蓬松长发将他所有的神色藏进阴影中。
宫久爱想。
早就被爱意拖进无法反抗的深渊的你，无论作出怎样的怀疑与应对，也会在最后向我示弱。
害怕被讨厌的惶恐，无用却不停叫嚣的嫉妒心，越是爱便越是迟疑。
這些都是人类爱的诅咒天生就能毫不犹豫地把控和掌握的情绪，是她最擅长的领域。
“是惩罚哦。阿司。”
主动结束這個吻后，宫久爱微笑着摩挲了一下少年微微泛红的眼角。
柚木司歪了歪头，轻轻喘气。
惩罚？倒不如說是奖励吧。
果然很狡猾啊。爱酱。
柚木司心底這样想，面上却满是蠢蠢欲动的神情，“嗯？這样就结束了嗎？”
他抱怨，“不够，完全不够诶！爱酱再来一次，好不好～”
宫久爱刚要拒绝，房门被推开了一條小小的缝隙。
“你们在……做什么……裡香也想……”
黑色长发的少女趴在门缝边上看着他们，皮肤雪白，眼睛宛如透亮的绿宝石，容貌明艳，唇侧黑色的小痣显出
了几分艳丽。
她說着磕磕绊绊的话语，吐字仍有些不流畅，几乎是在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嘶哑扭曲，仿佛电磁场失控般的声音，带满奇异的懵懂。
宫久爱:“！”
柚木司:“！”
“小孩子对這种事情還是不要太好奇比较好哦。”
宫久爱将柚木司抛在一旁，走上前，屈膝蹲下，直视着咒灵少女的双眼。
蝴蝶般层叠的黑色裙摆拖曳在地面上，人类爱的诅咒却毫不在意。
她的声音在对待人类外貌的同伴柔和到了极点，“裡香不继续睡觉嗎？”
祈本裡香抿着唇看她，眼裡有点茫然的恐惧与空洞，脚底下古怪粘腻的庞大黑影开始不断地蠕动。
“裡香……不想睡觉了……想要忧太……忧太，在哪裡……”
她的语气逐渐暴躁起来，焦虑不安。
一种奇异到极致的对比。
娇小可爱的女孩与庞大恐怖的黑影。
人类与咒灵共存般的特质。
猩红的丝线无声地压制住那道不停蠕动的黑色影子，以不容反抗的强势遏止了对方所有的动作。
明明发动术式让对方毫无反抗之力，宫久爱却安抚般按住少女细弱的双肩，“不要怕哦。裡香不需要害怕，因为我們是同伴一样的存在。”
她将少女搂入怀中，神色温和，仿佛姐姐般许下承诺，“我会帮你找到你的「忧太」的。”
“……”祈本裡香垂头半天沒有說话，最终慢慢地开口，“你是爱之诅咒。”
雾灰长发的美人轻笑，“嗯？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了嗎？放心，不会抢走你的玩具的。”
她愉快地說，“我对两情相悦的孩子，无论是人类還是同伴，都不会随意插手。”
祈本裡香抗拒地皱眉，“忧太才不是……玩具！”
黑色影子想要暴起，却被猩红丝线牢牢捆住，挣扎无果，无法脱身。
“好吧好吧～”人类爱的诅咒妥协地开口，“不是玩具，是恋人。裡香最爱忧太，忧太也最喜歡裡香，对吧？”
宫久爱托腮笑道，又重复了一遍，“裡香的恋人我是不会动的。”
“所以放心好了，裡香。”
黑长直少女默然无声，脚下疯狂翻涌不止的黑影却慢慢安静了。
宫久爱再度和她確認，“裡香想找到忧太，对嗎？确定他的全名叫作「乙骨忧太」嗎？”
祈本裡香乖乖地点了点头。
“這样啊，我明白了。”
宫久爱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某個聊天界
面，拨通了视频电话。
“這段時間我用人脉查了些东西，大概可以圈定乙骨忧太的范围了。”
“但如果是咒术界的话……就只能联系狗卷君问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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